周四，凌晨。

    克兰推开米花大道221号的房门，坐进停靠在车库门口的汽车内，驱车前往两公里外科迪家族的豪华庄园。

    科迪家族这座豪华庄园坐落在纽约市最为繁华的地段，当初这座庄园因为连续发生了几起凶杀案，原主人觉得晦气，委托中介机构挂牌出售，后被科迪家族看中，以极低的价格收入，买下这座庄园后，科迪家族又投入了大量的时间、金钱，力图打造成纽约市曼哈顿中心区的地标。

    路上车流不绝，即使是深夜凌晨，曼哈顿中心区仍旧热闹繁华。

    与白天井然有序很少出现堵车状况的车流不同，凌晨曼哈顿的道路上，随处可见违章乱停、堵塞不通的情况。

    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才来到科迪家族豪华庄园外，驶过庄园正门外的一排超跑豪车，克兰将汽车停靠在靠近十字路口的街道左侧，距离那座灯火通明的庄园大约几十米。

    时间已近凌晨两点。

    手机有震动声传来，克兰接通电话，通过后视镜看向豪华庄园的正门处。

    一群人拥挤着走出庄园，领头的一名金发男子举着两瓶金黄色的香槟酒，站在正门外的大道上，对着衣着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们高声呼喊。

    几分钟后，棕色头发沾满香槟酒液的珍妮四处张望，终于在街道十字路口处看见了那辆白色奔驰汽车，快步踩着细高跟小跑过来。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睡着不来了……”

    珍妮坐上副驾驶的位置，刚要解掉金色高跟鞋子的纽带，笑望向克兰道：

    “不介意吧？”

    克兰摇了摇头，开车驶过十字路口，“派对怎么样，有遇见一见钟情的人吗？”

    珍妮脱下踩得脚痛的金色高跟鞋，又撕扯开沾满酒精和其他的黑色丝袜，随手扔向车窗外，闻言撇了撇嘴角道：

    “一群色鬼！”

    “在那群混蛋眼里，女人只配跪在地上学着狗叫，真是不明白这群混蛋怎么能生在富豪家里。就因为拒绝了一个黑鬼胖子的邀舞，你能想象得到，一个女孩就被一群穿着黑色正装的男人拖进了后院里，然后就被救护车带走了……”

    “这群混蛋，坚持个一分钟都跟着要去见上帝一样，为了继续满足自己扭曲变态的心理，还要用各种刑具来折磨鞭笞参加派对的姑娘们，要不是我说要报警才拒绝这种行为，你现在看见的我，就不是只有酒水洒在身上了，而是一群变态疯子的尿液……呕，真是恶心死我了，一群该下地狱的死变态们！”

    珍妮散开头发，直接将白色小礼服从身上扯下来，只穿着米黄色内衣的她忍了几秒钟，没将手上花费了半个月工资才买来的晚礼服扔掉。

    “现在我真是后悔啊，竟然想着能在这种富豪派对里找到要一起度过后半生的男人，我宁愿被罚进地狱里遭受苦难……”心疼地看着手中的晚礼服，珍妮抿住嘴角，突然沉默下来。

    克兰没去做什么安慰，放缓车速，曼哈顿的内透夜景出现在车窗外：

    “车门储物盒里有医用漱口水。”

    珍妮低下目光，声音略低地问道：

    “你是不是在心里看不起我，还很讨厌我这种女人？”

    克兰平静道：

    “人类生来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见珍妮挑起眉头想要反驳，克兰笑着补充了一句：

    “至少在上帝面前是这样的。”

    “你也是教徒？”珍妮略感诧异，在她看来，一个拥有博士学位的人怎么也不会跟神学产生联系。

    克兰笑了笑道：

    “有时候算是吧。”

    “有时候？信奉教义还要分时间？”珍妮一脸惊奇地笑道，“比如呢？什么算是有时候？”

    克兰侧头看了棕发女孩一眼：

    “比如我现在就在祈祷着，你没有忘记今夜的任务。”

    …………

    “怎么样？”

    一番腔调古板的背诵后，珍妮朝着窗外吐出漱口水，笑容再度恢复了年轻女孩拥有的那种青春活力：

    “今晚我特意留出好多时间，专门记下了这群变态的换班时间，问来存放无线网络设备的地方，还找到三间书房的位置，他们不允许我上到二楼，不然这座庄园的内部地图我都可以给你画出来！”

    “真厉害啊，今晚辛苦你了。”克兰放下手机，心情不错地称赞道。

    珍妮哈了一声，微抬起下巴道：

    “那是自然。”

    “我今天晚上表现这么好，能跟你提个小要求吗？”

    别说得这么暧昧……克兰摇头笑道：

    “今夜就算了，明天还要上班，不过你可以先说说有什么小要求？”

    珍妮眨了眨眼睛，过了几秒道：

    “你不是修改过我的年龄，没有注意到今天是个什么好日子吗？”

    “为印第安人庆祝的复活节，还是怀念犹大背叛上帝的平安夜？”克兰笑着反问道。

    珍妮深呼了一口气，正式邀请道：

    “去我家里吃个夜宵？”

    “不了，今晚有点累。”克兰拒绝了邀请。

    “还说你不讨厌我，朋友之间请吃一顿饭你都不答应！”珍妮咕哝一句，不顾形象地伸了个懒腰，曲线玲珑。

    一路闲聊中，凌晨三点左右，克兰开车来到皇后区一个稍显落后的社区。

    “你真的不来吗？我昨天买了好多的食物，明天我们说不定还可以一起去上班……”珍妮默然许久，鼓起勇气看向身旁的年轻男子。

    “改天吧，今夜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克兰在十字路口停下汽车。

    珍妮吐了口气，晃了晃手中的白色礼服道：

    “那我这身礼服可以先放你这里吗？我不想让我的家人知道这笔消费。”

    “可……”克兰刚要点头，突然从后视镜内看见几个黑哥们蹿了出来，像几只猴子一样跑到汽车处。

    “他们怎么又来了！快开车离开这里，克兰！”珍妮盯着车后镜，迅速关上车窗，“最近社区里经常有人在夜里被小混混抢走东西，真可恶啊这群人！我们赶紧离开，纽约警察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出警的。”

    “他们要是没抢到东西，鬼知道，快走啊，他们跑过来了……”

    珍妮眼神惊恐地看着四五个街头混混飞快围住了汽车，不知道为什么汽车一直没有动静。

    “为什么不开车离开？！”珍妮皱眉发问，愕然见到身旁年轻男子放下车窗，然后从车门储物箱里面掏出一把装了长长消音器的手枪。

    “你……这是要干嘛……”

    “送他们去见上帝。”

    克兰握住装过消音器的手枪，对准车窗外一伸出双手准备扒窗的黑人，连开了三枪。

    砰！砰！砰！

    一阵惊慌失措的惨叫声响起。

    吹去消音器前的硝烟，克兰侧身看了眼睁大眼眸的棕发女孩，放弃下车的想法，将手枪放回车门储物箱中，驱车离开这处街头。

    一阵沉默中，珍妮抿起嘴角，时不时偷瞄克兰几眼：

    “他们要是报警说你不仅在皇后区携带手枪，还带着消音器，警察会把你抓进监狱的！”

    自从纽约州实行《禁枪法令》后，民众不得在敏感且公共的场所持枪，一旦被纽约警察发现，将会以重罪处罚，而私自购买枪械消音器等装置，同样会遭受到美利坚联邦的起诉。

    他们不会报警，就算报警，纽约警察也不会到这种治安较差的社区调查，而且如果这几个混混选择报警，警察会先将他们几个抓进监狱里……在FBI加密数据库中浏览过纽约各地区犯罪记录，因为知道警方的不作为，克兰才会选择直接开枪，当然还有另一个较为重要的原因：

    “这几个街头混混第一次抢劫你吗？”

    珍妮茫然点头，不明白为什么谈起这个，“对啊，这是我第一次差点被人抢劫，跟你一起遇到的。”

    “你觉得自己的长相如何？”克兰头也没转地问道。

    珍妮愣了一下，露出笑容道：

    “比你稍差一些吧。”

    克兰继续问道：

    “你住在这个社区吗？晚上几点从医学院回家？”

    珍妮嘴巴张了张道：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再次找上我？不会吧，我父母都住在这里……”

    说着说着，珍妮沉默了下去。

    无人出声的宁静夜晚，汽车车轮驶过街道，带起传得幽远的摩擦声。

    几分钟后，克兰将汽车停在一栋联排房屋前，“是这里吗？”

    珍妮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道：

    “我会说服我的父母，最好这个月就搬去皇后区好一点的社区……”

    “所以，也许这是我住在这里的最后一个夜晚了，你愿意陪我吗？”

    心脏跳动得有些急促，她抿起嘴唇，侧过目光，没有去看身旁年轻男子的眼睛。

    “衣服放在我这里，周末你可以过来取走。”克兰没有回答前一个问题，岔开话题道。

    珍妮抽了下鼻子，打开车门，光着脚跳下汽车，笑着摆手道：

    “那就明天再见啦。”

    “明天见。”克兰礼貌告辞离开。

    白色汽车离开这条布满石子的街道，灯光渐远，直至没入黑暗中。

    直到看不见车影，珍妮踩了踩地面，推开屋门进入没有打开灯光的家中。

    边掏出手机，边朝着灯光开关处摸去，珍妮半咬住嘴唇，即使今天的日子对她有独特的意义，她仍然高兴不起来。

    “欢迎回家，我的宝贝！”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

    房间灯光被打开，一对中年男女推着一块装着大蛋糕的小推车，快步从拐道里走出来，藏在门后的小男孩手脚忙乱地拉开两条礼花筒。

    红色与黄色的丝带落满珍妮的棕发，蛋糕上的蜡烛映衬起她浅棕色的眼眸。

    “你，你们什么时候买的蛋糕，我怎么不知道？！”

    珍妮眼泪花花，亲了下还有一个礼花筒没放掉的弟弟，然后紧紧抱向她的父母。

    片刻后，珍妮的父亲松开女儿，指着蛋糕上的文字笑道：

    “我们原本打算买一个一人份的蛋糕，可是你在医学院的同事送来这个大蛋糕，要不是你今天不在家里，我们都还被你瞒着……”

    同事？珍妮疑惑不解地看向蛋糕上的文字，抿起的嘴角又轻轻翘起，糟糕的心情稍稍好转了一些：

    “永远20岁的女孩？”

    “为什么不当面跟我说！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