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兰.三秋.迪卡尔德。”

    “华裔，男性，二十二岁，父母十年前在一场火灾中失踪。”

    “七个月前，毕业于麻省理工学院，拥有两个博士学位，计算机博士与……”

    五官硬朗因缺乏柔和而显得冷峭的中年男警官轻轻咳嗽一声，稍作停顿，便继续读起手中那沓厚重资料：

    “目前就职于洛菲尔德医学院信息管理部门，负责维护医学院的医疗系统，上班时间为上午九点到下午三点，一周工作五天，其余时间则是给提克兔公司名下一家游戏工作室提供游戏设计思路。”

    “医学院周薪为3千美元，工作时间七个月，游戏工作室给出两款游戏共计20万美元的分成，迪卡尔德先生，你现在的存款不会超过30万美元，我说的没错吧？”

    美利坚联邦调查局，纽约分局。

    与电影中警局审讯室相差不大的封闭房间内，中年警官放下手中的资料，一动不动凝视着克兰，彷佛一只老鹰正盯着即将入口的美味：

    “我很好奇的是，你是如何在面对60万美元助学贷款尚未偿清的情况下，还有多余的资金住在中心区米花大街，据调查显示，你所租住的房屋，每周就要2千美元？”

    克兰看着桌前FBI两位男警官，平静问道：

    “我是被逮捕了？”

    “不，我们只是闲聊。”另一位长相不错的年轻男警官轻笑一声，看向更应该出现在好莱坞电影中饰演超级英雄的克兰.迪卡尔德，“伙计，放轻松，回答我们的问题，说不定一两个小时后就能回家睡个好觉。”

    克兰目光越过两名警官，看向两人身后的黑色屏幕，答非所问道：

    “没被逮捕，不是监禁，那我现在应该叫律师了？”

    年轻警官用手指敲了敲他胸前的警牌，微笑道：

    “索尔.古德曼？”

    “伙计，相信我，你每隔一个月就要拜访一次的索尔.古德曼，这位恶名昭著的大律师要是知道与你交流的是FBI，他只会告诉你，老老实实说出你所知道的一切。”

    克兰对此无动于衷：

    “请帮我叫来索尔.古德曼律师。”

    面容硬朗缺乏柔和感的中年警官目光锐利地盯着克兰，嗓音森严道：

    “迪卡尔德先生，我必须在此警告你，一旦你的律师来到这里，我们将正式对你进行逮捕。”

    没有回应。

    中年警官显然对此早有预料，身体微向前倾，从那沓厚重资料里抽出一张浅白色银行卡，推递至克兰面前：

    “迪卡尔德先生，这张花园银行卡是否属于你？

    “提醒你一下，里面存款为，300万美元。”

    300万美元？

    我在另一个平行宇宙中拯救过人类？克兰目光扫过银行卡卡号，确认了两遍后，微微皱起眉头：

    “不可能，这张花园银行卡我申请了之后，就从来没有用过，你们可以查到我的花园银行取用记录，我没有存过一分美元，同样也没有取出过一分美元。”

    “所以我们才在这里聊天，而不是以这样的证据直接逮捕你。”中年警官再次警告道。

    年轻警官笑着敲了敲桌子，换回了先前的话题：

    “说说吧，伙计，面对60万美元的债务，你是如何有多余的美元住在曼哈顿中心区，对了，你好像还有一辆售价为25万美元的奔驰汽车，如果你依旧保持沉默的话，接下来你将面对的是美利坚国内收入署，也就是人们常说的IRS。”

    在美利坚，这片自由民主的热土，唯有死亡与税收不可避免，当然，规则的制定者除外。

    克兰看着审讯室内两位FBI探员，沉默了几秒钟道：

    “你们到底想问什么事情？”

    ……

    审讯室外。

    单向透视玻璃前，FBI行为分析部的女警探按住右耳中警用隐蔽耳机：

    “将话题引入到花园银行抢劫案。”

    年轻女警探身边，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性警探微微摇头道：

    “你太着急了，迪卡尔德身上不止有五起抢劫案件的线索，他的心理防线已经松动了，也许我们可以直接通过他找到那个犯罪团伙。”

    身着黑色正装的女警探好像没有听见同事的话语，碧绿眸子紧盯着屏幕中年轻男子的神色变化，许久后才扯了扯嘴角道：

    “也许，但是我们只剩下两个小时了。”

    ……

    审讯室内。

    年轻探员等到左耳中隐蔽耳机结束震动，耸了耸肩膀，状似随意问道：

    “克兰，你知道我们在你的房子里找到了什么吗？”

    “总不能是钢铁男的方舟反应炉吧？”克兰配合着问道。

    年轻警探顿了一秒，露出微笑道：

    “你所居住的独栋别墅，12个房间内，一共藏着24个微型监控器，也就是说，有人一天24时无间断监视着你。”

    克兰眉头微动，好笑问道：

    “我房子里有24个微型摄像头？谁会无聊到监视我的日常生活？”

    年轻警探略过这一问题，从那沓厚重资料中取出一份复印手稿，继续问道：

    “这份游戏设计手稿，是你独自完成的？”

    克兰接过复印纸张，简单翻阅了下，“对，但还没有完成。”

    桌案上那份复印手稿正是他设计的第五份游戏方案。

    年轻警探点了点头道：

    “昨天凌晨三点，皇后区发生了一起银行抢劫案，不凑巧的是，被抢劫的银行正是这份设计手稿上的花园银行，据我们调查所知，最近两个月内，你去过这家银行一共25次，但是没有存取过任何钱财，没有办理任何业务，可以解释下原因吗？”

    “花园银行也被抢劫了？”克兰诧异脱口问道，显然对此一无所知。

    审讯室内，两个男性警探对视一眼，然后那位年轻警探笑着开口道：

    “是的，我们成功抓捕了一位未能及时逃走的银行劫匪，或许你会认识他？”

    “……”

    一位？

    你们FBI探员只抓到一个人？水平这么差劲吗？

    他们可是一群有枪有炮的美利坚退伍老兵……算了，我就在FBI警局里一直待着吧……克兰强行忍住腹诽的冲动，缓缓吐了口气，斟酌着语言道：

    “因为摇滚之星工作室要求设计出的游戏方案，必须尊重且还原现实，所以每次进行游戏方案设计，我都会进行实地考察……”

    ……

    审讯室外。

    身着正装的金发女子盯着室内的克兰，微微侧过脑袋，眯起碧绿眼眸道：

    “他太过平静了，就像是一只兔子，被狩猎者发现了一个洞穴，但兔子不会因此失落、愤怒或者害怕，因为兔子知道它还有两个洞穴。”

    三十岁左右的男性探员对此回以微笑：

    “就像我之前所说的，迪卡尔德身上一定藏着别的秘密，非常重要的秘密。”

    金大女子不置可否，按下右耳隐蔽耳机，正要让审讯室内两名同事将话题切入到被抓捕归案的一名嫌疑人身上时，过道中走来四位年龄、衣着各异的人。

    “局长。”男性警探望向其中一位身穿灰色西装，五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轻声解释道，“我们正在审讯克兰.迪卡尔德，还没得到有用信息。”

    美利坚联邦调查局第三分局的局长脚步一顿，皱眉反问道：

    “审讯？”

    两分钟后，审讯室内。

    FBI第三局局长双手叠于腹前，与洛菲尔德医学院的老院长一同坐在审讯室桌案前，四名FBI探员则站在审讯桌旁。

    面对着突然换了态度，莫名其妙就亲切起来的FBI探员，克兰一头雾水，看向洛菲尔德医学院的院长，一位白发苍苍精神却不错的老者，正是因为他的推荐，克兰才得以进入医学院信息管理部门工作。

    “格兰芬多院长，现在是什么情况？”

    身穿黑色正装的金发女警探得到FBI分局局长的目光示意，歉意说道：

    “很抱歉，迪卡尔德先生，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昨夜凌晨两点，纽约夜城区一家花园银行遭到抢劫，幸运的是，当时林克街正好有两名巡警夜间执勤，撞见了全国范围内作案四起的抢劫团伙，FBI探员陆续赶到后，逮捕了一名未曾及时逃走的嫌犯。

    “根据嫌犯随身携带的信息，我们找到了你，银行劫案计划的真正设计者，还有那张存款300万美元的银行卡，得到第三局调令后，就将你请到这里来，帮助我们解决这五起抢劫案件。”

    请到这里？

    帮助你们？

    克兰嘴角抽动了下道：

    “所以你们用两架武装直升机，十七个手持突击步枪的武装特警，闯进我的房子里，强行把我带到FBI第三局，就只是想让我帮助你们？”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洛菲尔德医学院院长格兰芬多扶住眼镜，轻声重复了一遍：

    “武装直升机，突击步枪？”

    美利坚联邦调查局第三局的局长则转过身，看向身后四名神色古怪的探员：

    “闯入房子？”

    审讯室内，气氛有些凝固，就像是最后的晚宴上，决心背离主的犹大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吻拥抱错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