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国，榆舒郡，梁平城。

    “呵！”

    “哈！”

    练武场上响起震天的操练声。

    身穿同一蓝白道服的学徒，正听随场中武师的指引，进行每日晚习。

    而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角落，一名穿着朴素、衣袍打着补丁的青年，眼露羡慕地注视着他们。

    方临是鹤松武馆的杂役，平时为武馆扫扫地、洗洗菜什么的，他是不配学武的，只能在一旁偷看、偷听。

    但与一年前的生活相比，他已经知足现状。

    当今天下大乱，群雄争锋，更遇天灾人祸不断，妖魔邪崇丛生，平民百姓尸曝街头之事屡见不鲜，甚有艰苦者，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

    在这种环境背景下，能有一个比较安逸的生存环境，是难能可贵的。

    而鹤松武馆就是如此地方。

    武馆内高手众多，城内黑白两道不敢随意招惹，甚至时常还会来巴结，请求武师武者出馆帮忙。

    愈是如此，武馆地位愈是超群。

    可见，在乱世之中，只有成为武者，身怀绝技，才能有立足之地。

    然而，方临却没有成为武者的福气。

    他既没银两，也没天赋，无法成为武馆学徒。

    “哎~”

    轻叹一声，方临收回目光，继续挥动手中的扫帚，同时心中思绪万千。

    作为一名穿越者，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多了。

    前世，他是蓝星的程序员，被资本家无情剥削，“享受”零零七福报，最终心肌梗塞而死。

    今生，他穿越到一名死在逃荒路上的孤伶青年身上，并在机缘巧合下，成为松鹤武馆的一名杂役，虽然没有俸禄，但食住无忧，比其他难民好上太多。

    并且，武馆杂役还有一个常人难接触的机会。

    那就是在担任杂役期间，若是突破武道第一境锤皮境，就能直接成为武馆学徒，享受高人一等的地位。

    （后天五境：锤皮、通脉、锻骨、凝血、练脏）

    然而一年时间过去了，方临并未有所突破。

    不管他如何偷听偷学，如何刻苦修炼，那武道境界仿佛就是一道坎，拦在他的身前。

    同期杂役已有几个实现了身份大转换，站在了他的前头，需要他恭敬相称。

    如今，方临已经年满十九岁，再拖延拖延，到了二十，过了练武起步的最好年头，哪怕修有所成，武馆也不会再收了。

    他将永远是杂役。

    所以，在他心中，隐隐有着焦虑。

    “方临！杨管事找你！”

    “好，我马上就来！”

    方临心中有些疑惑，不知杨管事此刻为何找他。

    来到杂役堂，入眼便是一名身穿灰袍的中年高瘦男子。

    其人三角眼，眼窝塌陷，高鼻梁，两撇小须挂在人中两侧，头上冠帽戴着，遮掩住不多的头发。

    “杨管事，你找我？”方临微微躬身，询问道。

    “嗯。”

    杨管事轻应一声，深棕色的眼眸打量一番前者后，皮笑肉不笑地又道：“鉴于你对武馆勤勤恳恳，这一两银子，你且拿去。”

    说着，他有些不情不愿地拿出一枚银锭，递到对方身前。

    一两银子，在梁平城内，能够供给普通三口之家挥霍二十日了，不是个小数目。

    见此，方临面上不仅没有喜悦，反而眉头紧蹙。

    “杨管事，馆内可没有俸例一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心中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紧盯着眼前阴恻中年。

    “唉，近年城内风起云涌，馆主希望节省开支，留下储备，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是没办法，只能裁剪人员。”杨管事如是说道。

    “轰！”

    一瞬间，犹若五雷轰顶，方临呆愣在原地。

    “那为什么是我？”他先是有些不信，然后转为不甘，问道。

    杨管事眼神闪烁。

    “总要有这么一个人嘛，所以杂役堂特地给了你一两银子作为补偿。”

    一两银子？

    对方临来说，武馆杂役这道身份，百两银子都换不来。

    他在城中无亲无故，若是失去了武馆庇护，必将遭到穷凶极恶的帮匪胁迫。

    更关键的一点，他将失去成为武者的途径。

    虽然鹤松武馆内有杂役不准偷习武学的规定。

    但武师们对此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杂役可以从远处观看武师练武，可以私下练，只要别被发现就行。

    这等于半个学徒，只是没有一对一指点罢了。

    可能如此自学，容易走上弯路或者进展缓慢，但也比外头的门外汉好太多太多，每年都有杂役成为锤皮境，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方临也是以此为自己翻身的机会。

    穿越而来，没有任何帮助的他，不能没有这个机会。

    “杨管事，算我求你，你能换个人吗？”方临略带悲腔。

    高瘦男子撇了他一眼，用手捋了捋胡须，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狠辣。

    杨管事提高声调，无情道：“小子，拿了钱就赶紧收拾收拾走人！我可没时间和你磨磨蹭蹭！”

    堂内余音绕梁。

    方临还想再说什么，而那杨管事已不再理会他，甩了甩袖袍，转身向后院走去。

    隐约间，方临看见另外一道身影。

    那是杨管事的侄子杨角。

    两人还有说有笑的。

    此时此刻，方临明白了一切。

    哪是什么武馆需要节流？单纯是自己的杂役身份，被杨角看上了。

    霎时间，悲愤之情涌上心头。

    方临想向武师告发对方中饱私囊、拥亲带故。

    但很快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杨管事敢这么做，就不怕事情暴露。

    他去告发，可能下场更惨。

    杂役和管事，武师更相信谁，可想而知。

    浓郁的无力感，充斥方临心间，让他感到绝望和迷茫。

    失魂落魄地，方临回到自己在鹤松武馆内的住处，一间不大的草板房。

    板房内部也是简陋异常，一口缸，一张杂草铺陈的床，此外再无他物。

    内部无窗，光线昏暗，空气干燥。

    方临想洗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冷静冷静，也好为今后做打算。

    他从水缸中舀起一瓢水。

    忽然，他惊愕地发现，他在水中的倒影上，浮现着一排暗金小字

    【废材词条“全漏之体”：全身各处内气外泄，修炼起来，必将是做无用功。】

    【词条可逆转成“无漏之体”。】

    方临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发现不是自己眼花后，表情变幻，露出欣喜。

    “这是我的金手指到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