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白光间，一个脑袋探入李牧的视野。

    “李牧，你很让我意外啊。我有好多问题想问问你。”是郭明的声音。

    “郭院长，你这是做什么？”李牧眯着眼说道。

    “做什么？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吧。你来我们这里到底想要做什么？”

    说话间，手术台的大灯被人调暗，李牧终于能看清周围。

    看到十几张凶相的脸围在自己周围，他马上又闭上了眼。还不如看不见呢。

    “郭院长，我交代。我在外面惹了仇家，是来这里避难的。”李牧解释道。

    “避难？呵呵，跑进精神病院避难，李牧你是当我三岁小孩吗？”郭明脸上满是不信。

    “好，就算你是来避难的，那么这个你怎么解释？”

    李牧闻言看向郭明。只见郭明举着那个离心管在他面前晃荡着，里面装着的是他吐出来的药丸。

    “郭院长，我没病，所以我没吃下去。”

    “没吃便没吃了。你为什么要收集起来？直接冲进下水道难道不是更安全吗？”郭明阴冷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牧，“你是不是想着把它带出去呢？”

    听到这话，李牧一下沉默了。如郭明所说，如果他只是想在这里避难，根本不需要将药丸收集起来。这样做只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而他一开始也的确是这么做的。但在这里待的久了，看到了很多不能深想的事后，他的想法转变了。许多他相识的普通病患去了三楼四楼，下次再碰面时对方就变得痴痴傻傻了。聪明如他，一下就明白了这个医院干的是什么勾当。

    认识到了这里的危险，李牧一直在计划逃离这个地方。

    可惜进来容易，出去难。

    桃山精神病院的看管堪比监狱，而他目前还没找到一堵能用小锤子挖开的墙。不对，他连小锤子都没有。

    至于那些药丸，正如郭明所想，是他准备带出去曝光这里的证据。

    “没话说了？那我来替你说吧。你是那个楚秀凌派来调查的卧底吧？”郭明冰冷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得意。

    “嗯？”李牧一脸黑人问号。

    “不承认？你们下午一直在用暗语交流，对吧？比如……那个罗杰·金特。”郭明点到为止，一脸高深的模样。

    李牧看着郭明的脸眨巴了几下眼睛。他的心里突然多了份底气。

    知晓一切缘由的李牧明白这个老狐狸是想诈他，但显然这个老头聪明的有限，只看出了自己在拿罗杰·金特指代他。因而郭明最多只能算是在第二层，离站在第五层的李牧还差的远了。

    “郭院长，我和那个记者从未谋面过，真不认识。”李牧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郭明。

    “真不肯说？”

    “真不认识。”

    郭明沉默了下来。突然他双肩抖动，大笑了起来。在李牧还没弄明白时，郭明脸上的笑容又一下消失了。他冷冷地说道：“掰开他的嘴。”

    一直按着李牧的两个男护工得到命令，伸出手将李牧的嘴用力掰开。

    看着不断挣扎的李牧，郭明一脸戏谑地旋开离心管的盖子，然后将整个管子直接倒扣在李牧的嘴巴里。

    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桶身。透明管子里的胶囊随之缓缓下降，最后全部进入李牧的嘴巴中。

    李牧仍在奋力挣扎。

    他知道一下吃下这么多药丸会有什么下场。但是两个男护工很壮实，两只手像是铁钳子一般撑开他的嘴。他的反抗毫无效果。

    挣脱不开的李牧只能用舌头抵着咽喉，不让药丸进入肚子里。

    郭明瞧见了不由冷哼一声，对着旁边吩咐道：“拿水来。”

    很快一瓶打开的矿泉水被送到他的手中

    “你把他的鼻子捏住。”郭明对着站在身边的常弘毅说道。

    常弘毅闻言立即上手捏住了李牧的鼻子。

    郭明看着李牧的眼睛冷冷一笑，将瓶中的水倒进李牧嘴巴里。

    水流混着胶囊直往李牧喉咙里冲，李牧仍顽强的用舌头抵挡着。但被捏着鼻子的他很快就气短了，最后还是忍不住用嘴巴吸了口气。

    就是这一下，让他立时就被呛到了。对空气的渴望让李牧剧烈挣扎着，舌头不受控制地挪开。通道上没了阻碍物，大量的胶囊一下就顺着食道进入了李牧的胃中。

    “咳咳咳”

    “咳咳咳”

    李牧剧烈地咳嗽起来。

    郭明随手将空矿泉水瓶扔在一边，而那个叫宏毅的医生则退回了人群。

    “李牧，你身上还有很多让人好奇的事，比如我想宏毅应该就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把药给吐出来的。”郭明擦着手轻松地说道，“但是你不想说也不要紧，因为这都不重要了。”

    “所以你也不想知道我告诉了那个记者什么吗？”李牧喘着气问道。

    “不想了。无论你告诉了她什么，只要我把人证、物证消灭了，那一切都是空谈。”郭明看了看表，惋惜道：“再过一会儿，你就会觉得困了。哎，又要浪费一个死亡指标了。

    李牧清楚郭明的打算。他急切地想把胶囊吐出来，但仍被按在手术台上的他却做不到。

    快点开始吧，再晚就来不及了！李牧在心里焦急地喊道。

    与此同时，在二楼的活动室里。

    墙上老式时钟的分针指向了最上方，与时针合并成一线，紧接着时钟就传来“叮叮叮”的六声脆响。

    六点了。休息时间到了。这是桃山精神病院的惯例，六点之后病人们就要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了。

    护士们走入休息室，准备将病人们送回各自的房间。

    但今天她们明显感觉到了异样。活动室里的病人们没有理会闹钟声，依然在各自做各自的事。

    小林护士和其他几个护士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疑惑。

    小林护士首先走到窗边，弯下身子对看着窗外的小雅和声说道：“小雅，休息时间到了，我们回去吧。”

    说着，她伸手抱起小雅。

    但事情并不如她预想的那般顺利。她抱着小雅的胳膊猛得一滞，一股力量正在抗拒着她。

    小林护士看去，发现小雅那双小手正牢牢地拉着窗上的铁栏杆。

    她并不想离开。

    “小雅，我们明天再来等爸爸妈妈，好吗？天太晚了，该休息了。”小林护士耐心地开解道。

    但是小雅不为所动，双手还是死死地抓着栏杆。

    小林护士无奈，只好上手，尝试将小雅的手掰开。

    毕竟一个是成年人，一个只是孩童。片刻的功夫，她就轻松地让小雅的两只小手远离了栏杆。

    再次抱起小雅时，小林护士看到小雅猛地抬头，用一种让她感觉十分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

    愤怒、憎恨。那原本可爱的小脸蛋上露出了像是遇到了杀父之仇般的表情。

    在小林愣神的功夫里，小雅张开小嘴猛地一口狠狠地咬在了横在自己胸前的胳膊上。

    小林护士感受着胳膊上传来的阵阵剧痛，不由痛呼出声。

    旁边的护士听到动静连忙冲了过来，帮着小林护士将小雅的嘴巴掰开。

    小雅见咬不到人，就又像疯了一样地挥动双手挠着两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远处，闹钟男小方一把用力地推开碰到他胳膊的女护士，然后开始在房间里四处乱跑，嘴里大喊道：“我不要报废！不要报废！”

    接着就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一般，活动室里所有的病人都跟着歇斯底里起来。

    有的人跟着大叫起来，有的人听到吵闹声后开始拿头撞桌板，更有甚者直接撞翻门口的护工，冲向别的楼层去了。

    整个晋西北，啊不，是整个二层乱成一锅粥。

    三楼的手术室里隐隐也听到了二楼传来的动静。众人竖着耳朵，猜测着噪声的来源。

    郭明也听到了，正想安排人去查查看是哪里出了问题，一个白大褂猛地推开手术室的大门。

    “郭院长，不好了！二楼的病人都发狂了，我们控制不住了！”那个白大褂靠着门气喘吁吁地说道。

    “怎么回事？”郭明皱眉问道。

    “刚才休息时间到了，小林她们想带病人们回休息区。但那些病人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发狂，见人又抓又咬，还有人跑来三四楼了。我们人手不够，根本抓不过来！”白大褂焦急地解释。

    这次抓到个李牧，为了给下面的人上上弦，提升危机感，郭明将大部分的手下都叫了到手术室里。因而楼下出现群体暴乱后，人手一下就不够用了。

    郭明看了一眼手术台上眼神开始涣散的李牧，沉声对着围在周围的众人说道：“你们都去帮忙。宏毅、小贾和小凯你们留下和我一起处理他。”

    “是。”众人应声而动，除了被郭明点名的人外都急匆匆地跑出了手术室。

    李牧仍被按在手术台。他涣散的眼珠微微转动，看向跑出去的众人，嘴角却是勾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微笑。

    汽车上。

    楚秀凌等了片刻，手机里就又响起了郑龙的声音，“凌凌，你说的这个李牧的资料我查到了。”

    “真的吗？郑叔，那你发我看看吧。”楚秀凌有些激动，马上就能知道这个神奇男人过往的经历了。

    “别胡闹，档案怎么可能给你，这是违反纪律的。”郑龙正色道。

    “郑叔，我就自己看，绝对不外传。”楚秀凌举手发誓，虽然对方看不见。

    “不行就是不行。”郑龙态度不变，“你旁边有人听着吧？”

    楚秀凌闻言看了开车的老郝一眼，顿时明白了郑龙话里的意思。

    自己能保密，但是外人呢？

    “嗯，我明白了，郑叔。”她收起脾气轻声应道。

    话筒里顿时沉默了下来。

    “哎，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权当听个玩笑。”郑龙突然开口说道。

    楚秀凌先是疑惑，随后眼前一亮，连忙点头道：“郑叔，你快说。我可喜欢听你讲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