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张晓雅的邀请，王巍摇了摇头。

    “我自由散漫惯了，做个编外成员还行，真要加入了异管局大概率是不服管教的刺头。”

    张晓雅也不在意：“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不过不加入组织的话你的消息来源就很受限了。”

    “我现在心情好，看在你有潜力的份上，也不介意帮你解答一些问题。”

    王巍抓住了这个机会，询问了一些盘旋在他心中许久的问题。

    “能介绍一下什么是觉醒的代价吗？”

    张晓雅叹了口气：“你想知道的话我就和你说，但下面的话只是基于我自己的研究，并不十分靠谱。”

    “大部分人的觉醒都是乐园赋予了我们额外的基因片段，但很可惜，目前我们的手段无法对这些基因组完成测序。”

    “这些基因组是不稳定的，你不能确定它们会在你身上怎么表现。”

    “举几个例子吧。”她敲了敲自己的腕骨。

    “以你为例，你就足够幸运。虽然你从健康人变成了不会传染的肺结核患者，但你既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多一个不该存在的部位，能力也比较稳定，在第二次觉醒来临之前，你可以放心大胆地使用你的能力。”

    王巍自嘲：“我居然还是一个幸运儿吗？”

    “当然。像郑桥和吴老，他们就不算多幸运，体能方面的好处没多少，能力也不好使用，每次使用能力都会重伤。但他们也没有多不幸，身上没多什么也没少什么，只要少使用能力，他们的预期寿命会远远高于普通人。”

    “这样的，占觉醒者的大多数。”

    “那钱强呢？”

    “像钱强就是另外一种幸运了，数量很少，他们在觉醒时乐园并没有给他们赋予额外的基因片段，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优化了，虽然没有觉醒能力，但体能寿命大幅度增强。官方最喜欢他们这样的，基因没有变得乱七八糟，多好啊。”

    “也有人运气实在不好，觉醒之后外貌发生了较大的改变，但这种觉醒的能力也很破格，官方会给他们一定补偿后限制他们的行动。”张晓雅对他笑了笑，“你该庆幸你不是这种。”

    王巍毛骨悚然。

    张晓雅推了推眼镜，语气很是冷静：“你才只是第一次觉醒，希望你能一直拥有这样的好运气。”

    王巍不免对她的能力有些好奇：“那你呢，作为一名罕见的医疗系觉醒者，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小腹：“只是失去生育能力罢了。”

    手上的动作温柔，但嘴里还是不留情的。

    “这次给你治疗是例外。”

    “即使我的能力适合多次使用，但你不打算加入异管局的话大概率没有下一次。”

    王巍站直了身：“我知道，总不好一直麻烦你。”

    张晓雅推着轮椅，陪着王巍走回了医院。

    她站在楼梯口，对王巍叮嘱道：“今晚在医院里睡一晚吧，明早来办公室找我，我帮你办理出院。”

    “你睡的独间是异管局的特需病房，你可以试着在里面冥想，但不要使用能力，出了问题我压不下去，可能就要你去异管局的监狱里走一趟了。”

    王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说。没觉醒就主动掺和进狭间降临这样的事件里，大概整个异管局对他的印象就是鲁莽吧，但偏偏不能说他们这个印象有哪里不对。

    王巍只好点了点头：“我会注意的。”

    张晓雅生怕王巍没放心上，不得不耳提面命：“我知道你现在很兴奋，但我的建议是你不要急着去探索自己能力的边界。”

    “你因为觉醒已经花费了大量的精力，你现在需要做的是休息。”

    王巍无奈失笑：“我没那么鲁莽。”

    “你不是鲁莽，你是习惯弄险了。”

    “你要真的对自己的能力好奇，那就熬到明早出院，自己去找一个幻梦间尝试去。”

    “为什么要去幻梦间？”

    张晓雅苦口婆心地解释道：“如果不想在现实世界造成恐慌，引来异管局追查的话，前几次使用能力最好是在幻梦间里。”

    “在幻梦间里使用能力的好处就是不会对现实世界产生影响，而且像吴老的闪现那样高代价的能力，如果只是在幻梦间里使用，代价也不会高昂得难以承受。”

    “那该怎么去幻梦间呢？”王巍两手一摊，“我连自己怎么去的里世界都不知道，更别说一点接触都没有的幻梦间了。”

    “所以我建议你加入异管局啊，有专人带你，而不用像现在这样，随便逮着一只肥羊就用力的薅毛。”

    即使张晓雅都这么说了，依旧还是给王巍回答了他的疑问：“怎么去里世界和狭间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去幻梦间。”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楼梯扶手：“你对幻梦间的了解多少？”

    虽然王巍已经看完了阮明珠发给他的资料，但还是顾左右而言他：“小郑说幻梦间和全息游戏类似。”

    “你别听郑桥乱说，他这种大少爷去的幻梦间都是经过仔细挑选的有攻略的，能不像全息网游吗。”

    “官方虽然把握不好狭间出现的时机，不知道怎么进入里世界，但已经可以做到诱导生成特定的幻梦间了。”

    王巍眼睛一亮：“这么厉害的吗？”

    张晓雅瞥了他一眼：“但是这类幻梦间肯定是不会向你一个外人开放的。”

    “这么无情的吗？”

    张晓雅没有理会他的口头抱怨，继续说：“你可以去佛寺道观甚至火葬场之类的地方多看看，这些地方常年能量反应异常，非常容易生成幻梦间，我见过一个寺庙，一年的时间里，生成了九个幻梦间，这还不是最多的。”

    “大部分幻梦间都是一个需要自己探索的开放世界。比起里世界和狭间，幻梦间有趣得多也安全得多。”

    她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再多的我就不能说了。你回病房吧，我去看看我的病人，就下班了。”

    王巍领受了她的好意：“多谢提醒，正好这周我要去斫琴寺上香，到时候我会留意的。”

    张晓雅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这就好。”

    她正要转身离开，又被王巍拦下了：“多问一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的额角青筋直跳，她伸手按了按，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耐下性子回答道：“因为官方出了阮明珠这样一个败类，上面要求我们可能的话将你拉到官方的队伍来，做不到也要尽量回答你的问题，满足你的要求，好让你不要到外面乱说。”

    她抬眼，面无表情地看着王巍：“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

    王巍没想到她说得这么直白：“我想也是。”

    “没问题的话能放我离开了吗？我现在很累。”她看了看手表，“因为你，我已经加班三十七个小时。”

    王巍这才感觉有些尴尬，他笑了笑：“那好，我不打扰你了，我现在就回病房。”

    “明早记得来找我办理出院！”

    送走了张晓雅，王巍回到了病房。

    那个头戴白纱的幽灵少女已经在房间里等待他多时。

    她飘到了窗台上，双手抱膝，那张漂亮的脸庞掩映在白纱下。即使看不到她的眼睛，王巍也能感觉到她在注视他。

    少女冲王巍招了招手，头上的白纱轻轻摆动着。

    王巍一向没办法拒绝女孩子，他迈开了步伐，朝她的方向走去。

    “你终于觉醒了。”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在唱歌，“给我起个名字吧。”

    一股冲动让王巍脱口而出：“就叫多多怎么样？”

    “为什么？这个名字很奇怪。”

    在少女的指引下，王巍坐在了窗台边，少女洁白修长的小腿就垂落在他的胸前。

    “多福多寿，这个名字多好。”

    “好吧，那我就叫多多。”

    她细长的手指点了点王巍的眼角：“我等你好久了。”

    “我不记得自己欠了一个漂亮姑娘的感情债。”王巍想掀开她的头纱。

    幽灵少女语气飘忽，自顾自地说：“你一直没来找我。”

    她锋利的指甲陷入了王巍的眼眶。

    王巍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一个画面疯狂涌动着——黑云压城，电闪雷鸣，在破败的废墟之上，一身礼服的他，冷酷无情地挥开了怀抱婴儿的幽灵少女。

    “我居然这么渣的吗……”王巍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