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庄临渊和吴勉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刘天也没有再硬留着他们。

    对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看了一个下午，两人终于是再度见到了月明星稀的天空。

    原本，吴刚是想顺路把庄临渊送回家的，但杨进当着吴刚的面主动请缨要送庄临渊回家，他便也没有强求。

    “老庄，明天见。”

    “明天见。”

    庄临渊挥手告别吴勉后，随即上了杨进的车。

    “杨警官，能麻烦您送我去中央商场吗？工作时间要到了。”

    杨进扭头看了一眼，庄临渊脸上写满了疲惫，但他的眼神却异常的坚定。

    “也是个苦命人。”

    杨进点点头，启动了车子。

    中央商场位于宿城的中心地带，是宿城最繁华的商场。杨进和庄临渊抵达中央商场的时候，刚好七点半，是中央商场最为热闹的时间。

    人山人海，喇叭声更是此起彼伏。圣诞节临近，商场里布置着许多圣诞树，七彩灯光打在说说笑笑的行人脸上，温馨却也有些诡异。

    庄临渊跟杨进道了别，迅速来到了位于三楼的火锅店。

    “华姐好。”

    庄临渊微笑和前台的收银打着招呼。

    以往她会笑着回应，今日她同样也是笑着回应，只是，笑容从真的变成了假的。

    庄临渊下意识的扫了一眼，火锅店的生意很好，平日这个时间都是坐满了人，可今日却是门庭冷静，只零零散散的坐着几桌人。

    看见他进来，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下了筷子，有的人光明正大的看着他，有的则是时不时的偷瞟了他两眼，时不时还窃窃私语几句。

    庄临渊心知，应该是自己被警察请去喝茶的事被他们知道了。

    他摇摇头，昂首挺胸的走进了更衣室。

    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门。

    庄临渊正在换衣服的时候，老板高廷推门走了进来。

    “高叔好。”

    庄临渊见他神色犹豫，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又不好意思开口，便主动说道：“您找我有事？”

    高廷点点头，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他坐下聊。

    “临渊，你在我这做了也快有两年半了吧。”

    “差两天正好两年半。”

    庄临渊心思细腻，从高廷的表情和今日的遭遇上已经大致猜出了高廷找他的目的。

    想必是因为他去喝茶的事情影响了店里的生意，所以高廷想要辞退他，但因为他一直勤勤恳恳努力工作，所以一时不好开口。

    两年半前，庄临渊刚满十六岁便出来找零工，因为他还是学生，工作时间有限，跑了几十家店，只有高廷愿意要他，还不压他时薪。

    他心中感激，不愿让他为难，主动开口道：“高叔，刚好您来了，我有件事想跟您说。”

    “你说。”

    “还有半年就高考了，我想集中精神学习，工作怕是没时间再做了，所以我想辞职。”

    高廷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恰好庄临渊主动把话给他递了过去，他急忙道：“理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可以的话，我想今晚就离职，我来就是为了跟您说这个事。”

    庄临渊不着声色的将刚取出工作服推远。

    “好。”

    高廷点点头，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庄临渊：“里面是你上个月的工资。”

    他随即又道：“临渊，这事是高叔不厚道，我相信森林公园的事肯定跟你无关，但我上有老下有小，总不能一直亏本做生意。”

    高廷做了多年生意，哪里看不出来，庄临渊是怕他为难，这才主动开口请辞。如若他此行真的是为了请辞，他怎么可能还会到更衣室来。

    “理解。”

    庄临渊接过信封，给高廷鞠了一躬，说了句“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随后便大步流星的出了火锅店。

    庄临渊原是准备做到年底再辞职，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他也只能提前离职。好在他这两年也攒下了一点钱，精打细算着过，也能熬到大学开学。

    他不是不想再找工作，但高考在即，下半年他肯定没时间工作，只做一个月的短工，这种工作可太难找了。

    而且，他现在算是声名在外，随着时间推移，他的名声肯定也会越来越响亮，怕是也没人敢用他。

    他最后看了看这座装饰华美的商场，随后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中央商场很美，很华丽，也很繁荣，但并不属于现在的他。

    ......

    商场外，抽完烟吹完风的杨进刚准备驱车离开，惊鸿一瞥间，他忽然看到了从商场中大步走出的庄临渊。

    他熄火，开门，下车，直直走到了庄临渊身旁。

    他疑惑道：“不是要工作吗？怎么那么快就出来了？”

    “辞职了。”

    庄临渊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一丝波澜。

    “辞职了？”

    杨进看过庄临渊的信息，他需要钱，且以他的条件，也不好找工作，他肯定不会主动辞职。

    他想了想，问道：“被辞退了？”

    庄临渊没有隐瞒：“他想辞退我，但不好意思，所以我主动开口请辞了。”

    “因为森林公园的事？”

    庄临渊没有再回答，只是淡淡道：“杨警官，有空吗？有的话，能不能顺路送我回家？”

    “这本就是我今晚的职责。”

    车平稳的行驶在马路上，庄临渊靠着窗户，望着窗外的风景一点点从繁华变成荒凉。

    “后悔吗？”杨进忽然问道。

    “嗯？”庄临渊不解。

    “后不后悔去森林公园？”

    “为什么要后悔？”

    “不去森林公园，你就不会遇到我，更不会进局子丢工作。而且，明日去学校后，你可能还会遭受到其他同学异样的眼光。”

    解释完，他又问：“你后悔吗？”

    “不后悔。”

    庄临渊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有人死了，而我可能知道凶手是谁，我不去看看的话，良心肯定会不安。”

    “另外，你说的这些根本都不算事，工作我原本也准备辞了，只是提前了一个月而已。至于异样的目光，那种东西，早习惯了。”

    庄临渊说的很轻松，但身为刑警的杨进还是很敏锐的感知到了他话语中潜藏的悲凉。

    两种对立的念头忽的闪现在了他脑海中。

    一种是后悔自己的武断，可以说庄临渊的不幸都是他一手造成的，若他真的没有撒谎，自己要怎么样才能弥补过错？

    一种是认为自己做的没错，自己是警察，职责在身，有些事是必须要做的。即便再来一次，他依旧会选择向上级汇报。

    ......

    回到家里，庄临渊背书做题复习，直到十一点方才洗澡上床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被一阵乱糟糟的汽车轰鸣声吵醒。睁开眼一看，自己正躺在冰冷的街道上，身旁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血淋淋的尸体。

    相距不远处，一个穿着身材丰满的女人正蹲着身子，手里拿着一个玉瓶，口中振振有词，嘟囔着一些他根本听不懂的话语。

    “这是什么地方？”

    庄临渊惊疑之时，女人忽地扭头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