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恶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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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阿纳依若的愤怒

    暗夜之中,一道道闪电劈在大帐的房梁上,使原本就惊悚过度的阿纳依若感觉好像整座大帐都在颤抖之中呻吟。

    这是来自天堂的怒吼,长生天降下神罚,让风来摧毁一切,让雨来淹没一切,让痛苦和良心诛杀一切。阿纳依若的心里只有两件事,她的孩子和死亡。

    她处在濒临崩溃的边缘,她精神上的折磨从一年前开始延续,直到如今,她的孩子洛怀桑,被洛渊带走,她终于有些绷不住了。

    帐内是死一般的寂静,黑暗笼罩了一切,闪电劈在一扇扇帐窗上,使窗扇发出一阵阵的幽光。闪光似乎发着某种信号,又好像在配合空气中的尘埃,让其在闪光中翩翩起舞。

    阿纳依若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盯着那闪光,她在心里默默的数着拍子,一,二,三,之后,“轰”的一声,一道天雷炸开了天空。

    她的神情在那一声巨雷中,陷入了无限的怅惘和无知无识的神游当中。

    帐门之外,一阵敲门声在她面前的那道木制的大门上紧促的响了起来,阿纳依若即刻间神经紧绷,警惕的盯着门外,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神色慌张,唇上浮出细细的汗珠,微抿着嘴,眼里已经没有了那神采奕奕的光,她多希望那敲门声不再传来,门外的人消失,她敏感的神经已经受不住任何的惊吓了。

    她厌恶的皱着眉头,想让门外的人赶紧离开。

    但,门外的人,似乎并没有打算放过这个神经衰弱的可怜人。

    此时敲门声越来越密集,阿纳依若她的呼吸似乎受到了阻隔,她极力的吸着空中的氧气,敲门声越猛烈,她吸氧的频率越急促。

    “阿若!你在吗?”洛渊急切的声音响起,他手上敲门的动作并没有停歇:“阿若?你在的话说说话!”

    帐内依旧寂静无声。

    “王爷,外面雨太大了,长公主没准已经睡下了,咱还是回吧!”洛渊身边的仆从在身旁劝到。

    “这么大的雨,雷声太大了,阿若不可能入睡,去,叫人把门打开。”洛渊的声音在纷纷击打下来的雨声中,显得尤为急切。

    此时在帐内的阿纳依若,胸脯里的心脏可能在她不知道的某个瞬间停当了两下,使她的声线在这寂寥又空洞的大帐中变了调子,那声嘶力竭,凄厉如厉鬼的声音,自她那樱桃一般的小嘴里发出:“你别进来!你走!”。

    她的哭声填满了冷戚戚的大帐,也阵阵的刺痛着洛渊的心。

    “阿若!你别这样,你一天都没有出过大帐了!总要吃些东西,你这样身体是受不了的!”洛渊心疼的劝到。他在帐外站着,他的悲伤晕染了阿纳依若大帐的四周,可阿纳依若不为所动。

    “渠桑王,您还是别费心思管我了,你就让我死在大帐中,一了百了!”阿纳依若情绪激动起来。

    “阿若!你我一定要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么?”无力感充斥着洛渊,他拿阿纳依若毫无办法。

    以洛渊的角度来看,大帐之中,现在突然静了下来,以洛渊的内力,探听屋内的气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他不知道是因为太过于紧张阿纳依若的缘故,还是因为自己的情绪起伏太大,他此刻完全感知不到阿纳依若的气息。

    这让他甚是慌张,他着急了起来,双手拍打在木门上的声音更加猛烈了起来。

    他的急促近乎于疯癫,他满脑子都是阿纳依若自戕于帐中的画面,那恰恰是他最不能接受的事情,也是最怕看见的一幕。

    所以他发狂了,他不管不顾,他不顾形象,不顾人言可畏,他要扒开那门,他要看见阿纳依若,他甚至要抱住她,永远的抱住她,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

    洛渊今日,不知怎么的,全部力气已不知所踪,那一扇小小的门,他使了全力都没有把他打开,他心急如焚,但他竟没有想着叫人来帮忙,因为阿纳依若刚才那凄厉的叫声太过刺耳,他不想让他二度受到惊吓。

    他最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打算一脚将那阻隔了他和阿纳依若的木门踹开。

    不过,洛渊的脚并没有落在那木门上,正当他犹豫之际,那道门自己就“嘎吱”一声打开了。

    洛渊惊喜的看向那道木门的背后,迎面而来的是阿纳依若那道冷若冰霜的面庞。

    她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样刮在洛渊那一张因为焦急而惨白的脸上,她没有任何感情,若说渠忧大战后洛渊来找阿纳依若的那一晚是她疏离洛渊的开始,那在她得知了,洛渊派黑衣人带走她孩子那时开始,便是她对洛渊所有感情的覆灭之时。

    她的声音冰冷刻骨,比外面下着的大雨还要冷一些:

    “渠桑王,事情到了今天这地步,是我的过错?你将我的孩子带走,是我的过错?你对我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也是我的过错?你究竟为什么如此对我?”

    “阿若?”洛渊虚弱的嗓音在雨下若隐若现,他不敢相信,他的阿若还活生生的站在他身前,但他也庆幸他的阿若并没有做出什么傻事,他的心已经放下了大半。但同时又感到了一种钻心的刺痛,她竟是用这般冰冷的眼神望着自己,用这般陌生的口吻同自己说话。

    “阿若,你不要这样,我是哥哥!”洛渊的声音再次发出,几乎等同于祈求。

    阿纳依若酸楚的眼神,在眼眶中流转,她冷笑道:

    “哥哥?原来渠桑王还想着要当我的哥哥?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您在那晚说的话,可没有一点要当我哥哥的意思啊!”

    阿纳依若的话完美的刺痛了洛渊的各个神经,那晚,是洛渊隐藏自己感情长达数十年的一个宣泄口。

    他将自己对这个名义上是妹妹的人的感情一股脑地全部对阿纳依若和盘托出。受如此冲击的阿纳依若差点精神错乱,试问一个向来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哥哥竟在暗地喜欢着自己?她既感到震惊,又感到恶心。

    从那晚开始,阿纳依若渐渐的疏离了他,洛渊也是自那一晚之后,开始了他偏执又矛盾的一生。

    洛渊宁愿自己承受暗恋之苦,永远将那份不应该的感情藏在心底,也不愿看见阿纳依若用那种像看苍蝇一样的眼神看自己。

    阿纳依若那样厌恶的眼波流转,几次三番的投射到洛渊身上,让他倍感沉重和焦虑。

    这种眼神,是阿纳依若从来没有对他表现出来过的眼神,曾经在什么时候,这种眼神,是她永远不会对着哥哥投射的。

    洛渊单纯因为这一个眼神,就曾后悔过无数次那晚自己的行径。

    每到夜深人静之时,他都懊悔自己将那本该羞于唇齿的话说了出来。他后悔了,若早知阿纳依若是这种态度,他宁愿永远做阿纳依若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