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扎马步
两日后的盘龙阁,平静如水,无风,无云,毒太阳直照到头顶,大汗顺着程哲英的额头滑至太阳穴,一直延伸到嘴角,最后被他抬手一把抹掉。
程哲英开始练功了。
是因为韩啸天一大清早亲自去他院子里,揪着他起床,就这他出门时,正好看见龙祺从西厢房的门口睡眼惺忪的出来,便顺道揪着两人直接扔进了后山夙果园中,交给了徐晏飞,开始为期一月的扎马步之行。
龙祺一本正经的蹲着,目视前方,一丝不苟。
程哲英却有些闲不住,他此刻正蹲着马步,抬头观察天上飞的密密麻麻的飞鸟,它们向着东南西北逐一散去,之后又从天南海北逐一飞回。
它们在天上忙忙碌碌,竟忘了什么是鸣叫。可能是因为消息太过繁琐密集,所以它们的时间都分散在展翅飞翔这件事上,不能分心将能量分到嘴上,所以盘龙阁上空是静默的,
试问,一群飞鸟在天上飞来飞去,却不曾发出一点声音,这难道不会让人产生恐慌?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一种无声的不安感,在程哲英的心头蔓延开来。
程哲英仰着头,依旧看着这些飞鸟,开口问龙祺:“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龙祺顺着程哲英的目光也向上看这些飞鸟,仔细看了半天,摇摇头,说:“哪里不对劲?”
程哲英通红的脸蛋,一脸无语:“我是问你,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龙祺认真回答:“没有,但是,我觉得你有点不对劲。”
程哲英继续看鸟,叹了口气:“真是呆子!”
“练功期间,不能交头接耳,哲英!再加一个时辰。”徐晏飞站在树荫下,扯着嗓子喊道。他本来一直闭目养神,在听到程哲英说哪里不对劲时,睁开了眼睛,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天上的飞鸟,他在盘龙阁多年,对飞鸟的行踪自是了解,他也觉得,今日的飞鸟过于忙碌了一些。但,这不能成为程哲英在练功期间说话的理由。
程哲英一脸不服气的白了徐晏飞一眼,嘴里嘀咕道:“哼,他倒是会找地儿,站在树荫下乘凉,我们要在大太阳底下扎马步。真是坏人!”
“哲英!再加一个时辰!”徐晏飞无情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又怎么啦!?”程哲英冲着徐晏飞喊道,小脸气的通红,不服气极了。
自打程哲英来盘龙山,这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孩子气的一面。这倒也就能证明,徐晏飞对程哲英来说,已经不算是外人了。
“小师弟,再说话可就不是多两个时辰了!”徐晏飞温柔的看着程哲英,却不容他讨价还价。
“哼!”程哲英撅起一张嘴,怒气冲冲的回头接着蹲马步,一直没什么好脸色,但也不东张西望,随意说话了。
“小蒲冥,别以为我看不见你,不要打扰你小师兄练功,小心我告诉师父,让他罚你奥!”徐晏飞双手抱胸,一边的肩膀倚靠在树干上。看着蒲冥那一小团身影在程哲英面前晃来晃去,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大师兄菩萨心肠,哪会忍心告诉阿爹,让阿爹罚我呢?大师兄可是最宠蒲冥的了!”蒲冥操着糯叽叽的嗓音,蹲在程哲英身前,程哲英扎马步的身影将她那小小身影完全挡住。她从程哲英身前探出一颗圆圆的脑袋,笑脸看着徐晏飞。
徐晏飞不吃蒲冥那一套:“油嘴滑舌,我数三个数,你要是还不懂地方,就罚你也蹲马步。一、二~”
“好,好,我走就是了,我才不要蹲马步呢。小师兄,我不能陪你了,要不然大师兄真的会让我蹲马步的。”她煞有介事的对着程哲英说道,没等徐晏飞数到三,便站起身,往夙果园外走去,一步三回头,诚是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徐晏飞看着这场景觉得甚是好笑,这一天还真是热闹的很。
他奉师父之命,留在夙果园看着程哲英和龙祺两人扎马步,可他们在夙果园蹲马步还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三拨人来看程哲英了。
阁中师兄弟都不想让程哲英扎马步,都想带着程哲英上树捉鸟,下河捕鱼,再不济,也想让符帝兽带着他们在天上飞一飞,可是符帝兽只听程哲英的话,好说歹说就是说不动它,现在正陪着程哲英一起扎马步呢。
而这扎马步,是盘龙阁新弟子入门所必须要经历的一件事情,可称之为传统。
盘龙阁中新收入的弟子,在正式开始习武之前,都有为期一个月的扎马步环节,只有扎够了一定时辰的马步,才能开始正式修习内力、武功招数以及剑术技巧。
而程哲英这才开始扎马步第一天,就有三拨人前来求情,说是求情,不如说是找他玩儿,说是找他玩儿,不如说是找他同意把符帝兽借给他们,好让他们骑着符帝兽去感受一下什么是遨游天际,虽说他们的御剑术个个都不差,但是自己御剑和被符帝兽驼在身上是两种感觉,就像驾车的马夫和坐在马车里的贵人,那感觉肯定是不一样的,自然是被人托着更舒服一些。
所以徐晏飞才觉得有意思,他觉得,程哲英一来,盘龙阁倒是变的热闹非凡了。
盘龙阁多年以来都不曾有新人入阁,虽然因为仰慕盘龙阁,想要入阁的人不在少数,但大多都因为选拔太严格而被刷了下去。
而说到这个选拔规则呢,其实只有两条。
除了要看人的根骨是否适合习武之外,还要看人的德行品质是否过关。
这些年来,来参加选拔的人虽然不在少数,但要么不是练武那块儿料,要么就是道德品质差的不行。
没有一个是入了韩啸天的眼的,虽说他座下有十三个徒弟,但有一半都是他从外面捡来的孤儿,剩下的那一半,倒是正儿八经的通过选拔进来的。但是呢,也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通过选拔进来的。
就以老九为例子说吧,他的武功在十三个师兄弟里算是末流,算不得是个有武学天赋的徒弟,但他有一颗聪明智慧的脑袋瓜,整个人透着一股机灵劲儿,鬼点子也多,他当时上盘龙山要入盘龙阁,韩啸天摸了摸他的胫骨老半天,愣是没摸出什么武学武学天赋来,韩啸天皱着眉老半天,最后摇了摇头,算是没通过。
老九见事情不妙,说道:“您先别急着摇头啊,我会的可多了,人也还行,没有坏心眼儿,人要是不差,那啥都大差不差。”
嗯?韩啸天本来是要老九打道回府的,但听他这么一说,倒是突然来了兴致,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大手一挥,乐开了怀,说道:“好一个大差不差!行,收下做老九吧。”
所以话说回来,明眼人都看在眼里,韩啸天收徒,哪需要什么选拔啊,还不是万事看他心情,只要人对卤子,你就能进盘龙阁。
可能是这些年,韩啸天没什么心情收新徒弟,所以盘龙阁一直不曾有新人入住。
现在倒好,一下子来了三个新人,阁中子弟自是兴奋至极,好奇的不得了,之前因为阁中有客人,所以他们都收敛着,现在客人都走光了,剩下的都是自己人。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收着了。
程哲英在一时之间,成了香饽饽了。虽然他成香饽饽,有符帝兽三成的功劳,但剩下的七成,全靠他个人魅力。
一个时辰之后。
程哲英的马步扎得稳稳得,双腿稳如山,竟不见丝毫得抖动,也不见他说话了,认认真真得扎着马步,徐晏飞一看,就知道这小子自小绝对没少练,看来扎一个月马步这事儿,要跟师父提一提,可以免了。
龙祺一直在一旁陪着,也不见有话,符帝兽早就躺倒在地呼呼大睡,两人一兽看起来异常和谐。
但,小十三那细碎匆忙的脚步声打断了这份宁静的和谐。
小十三出现在夙果园的门口时程哲英瞧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程哲英有一种感觉,他感觉起初那一股莫名恐慌有原因了,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发生了,而且跟自己有关。
小十三一脸的严肃,额头上的汗不知是因为热的,还是因为紧张。
他在经过程哲英时,忍不住又瞄了一眼,之后便神色匆匆的朝着徐晏飞走去。
徐晏飞本来慵懒的靠在树上的身体,现在因为看见十三这副样子,也立了起来,他看十三的眼神和面容,就能猜出事情绝不简单。
此时十三已经走到他的身边,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下,十三贴近他的耳旁,低语了几句。
在听到十三的汇报之后,徐晏飞的脸色突变,瞬间黑的像块儿炭,仿佛如临大敌,又仿佛听到了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一般。
他担忧的看向程哲英,却正好对上程哲英好奇的目光。
程哲英扎着马步的身体动了起来,他起身大步朝着徐晏飞走来,仿佛已经预知了发生的事情一般,脚上生风,符帝兽似是感知到了程哲英的情绪变化了一般,也睁开了眼睛,从地上爬起来,威武的站着,盯着程哲英的后背。
龙祺也一脸严峻,也不再扎马步,站在原地,等着程哲英。
“大师兄,出事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