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舟戊客栈
李笃一头雾水,瞪个眼睛看着程哲英:“他们这是....找到人了?怎么就撤了?”
程哲英闪着天真的眼睛,冲李笃摇了摇头:“哲英不知!”
“这兄台还要在那儿坐多久啊?”顺着李笃的目光看过去,宋柏林头顶的剑还处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坐在鲁必身前,既没有要替他收尸,也没有替他盖一盖遗容,他好像没有任何目的的坐在那里,没有多余的动作,眼神直勾勾,好像坐化了一样。
程哲英问李笃:“李伯,你可知那高公子跟鲁公子有何渊源?”
李笃面上有些难为情,但是嘴上却像是抹了油一般,脱口而出:“这个嘛.....不好说,听说他们是断.....”
“老李!”程岚疑几人此刻从外面开门进来,正扑了扑身上的雪,就听见李笃马上要说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话来,便赶紧打断了他的话。
高见乙和赵沈之跟在程岚疑身后,眼神突然变得凶狠起来,朝着李笃瞪了一眼。李笃挑了挑一边的眉毛,不以为然的撇嘴,没再往下说。
这时。
“还记得阿爹跟你说过什么?”程岚疑歪个头佯装生气的问程哲英。
“大人的事情少打听~”程哲英拖着长音,有些扫兴的回答他阿爹。
“乖~到阿爹这里来。”边说边朝着程哲英的方向张开了双臂。
程哲英挣脱了李笃的怀抱,一路小跑,跑进了他爹怀里。自打他进颜廷茶楼一直让人抱着,也就这一段路是自己跑过去的,这帮大人,十个得有九个惯。
李笃被程岚疑他们一吓唬,反倒显得兴致怏怏,无意间又朝着窗外看了过去。
“他们不见了!”。李笃的声音透着一股浓厚的惊疑,传遍了大家的耳膜。
众人挤窗户的挤窗户,开门出去的开门出去,都想要看个究竟,但他们一无所获,宋柏林和鲁必的尸首消失的无声无息....只有一滩黑红的血迹表明了他们曾经确实存在过。
十里长街的雪下得漫长无比,天空中好像悬着一口巨石一般压在头顶,压得人喘不过气去。这是近几年来下的最大一场雪,好像永远也不会停止一般。
而在这个雪天,让江湖儿女们印象最深刻的是往生会毫无缘由的杀意和宋柏林的消失。
两年后。
李笃上盘龙山的路上。
马车拖着那么一堆的行李,走起来有些缓慢。车轴辘辘的颠簸在石子路上,大队人马此刻已饥肠辘辘,迫不及待的想找个地方歇一歇脚。
李笃骑着他的红鬃马,马屁股正一颠一颠的向前走去,他此刻的思绪从两年前颜廷茶楼的那些回忆中刚刚转到了眼前的石子路上,心里抱怨着:“盘龙山是真远,这都走了半个月了,连个山影子都没看见!”
这时,先前在程宅被那血淋淋的画面吓得魂飞魄散的仆从福英终于缓回了一条命来,正裂个嘴朝自家主人说:“家主,这天快黑了,要不到前面的客栈歇歇脚,填口吃食?大家伙都累了,再这么走下去怕是要出人命呀!”
李笃想想也是,这半月来风餐露宿的,就这白饼不知道吃下去多少土,现在有个客栈在眼前,傻子才会不去呢!李笃便欣然接受了福英的提议,大队人马朝着客栈而去。
李家马队到了客栈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客栈灯火通明,房檐上挂着一副牌匾,上面赫赫写着四个大字“舟戊客栈”。
舟戊客栈,整体看起来像个倒立的大象躯干,进门之后要走一条长长的“大象鼻子”甬道,通过甬道便能看见一座上下三层的木楼,双开门,门很高,一楼的架构要比寻常的客栈高两尺,这座楼便在“象头”的位置。
而大象的两扇耳朵便是东西小院,院子都很大,左院中主要安置住客的马匹,有两位小厮轮番值岗,右院几乎处于闲置状态,被店主当成了仓房使用。
至于象的肚子便是后院了,那里到底有些什么,李笃他们并不知晓,不只是他们,所有住店的客人都不知晓,因为老板娘把那后院封住了,他们只能在前院里活动,也就是只能在象头这一区域活动。
舟戊客栈那三层小楼是个圆柱体,一进到里面往上看,一眼便能看到房顶,个个房间都位于四周,转着圈依次排列,不管几层的客人只要一出房门,扶着栏杆往下看,便能将客栈的情形尽收眼底。
一楼的整个大厅就是供客人喝酒吃饭聊天的场所,此刻李笃一行人坐在一进门左手边的六张桌子前,福英得了李笃的吩咐去柜台为这一行人要了几个房间。
福英:“家主,三楼左半圈的四间房是我们的,”
“四间?”李笃抬头朝上瞅了瞅,脸上的褶皱一会儿多一会儿少,咋看咋不满意,他又嚷着一张破锣嗓子说:“四间怎么够住?再说了,三楼太高了,有个什么事还要跑上跑下的,你看那最左边的窗子都露风,菲儿还小,受不了这折腾,哦对...”他想起还有一个程哲英,心里颇觉的麻烦,但是嘴上却说:“我们哲英,现在身体还要静养,你说一上一下的多麻烦!”
福英心里有点嫌弃自家主人,想着:一楼人来人往的那么吵,二楼离一楼更近,怎么着都不适合静养,还不是因为自己懒,还拿孩子们当借口。
但福英嘴上可不敢这么说,要是真说出来了,估计是要被逐出李家的,所以福英嘴上却说:“是,家主,您说的是,我也觉得二楼是再合适不过的,但是咱今天到晚了,好房间都已经满了,只有这三楼的四间房了,要不您今天就将就着住着,等明儿二楼有空位了,咱再换,您看成吗?”
李笃心想:真是倒霉,三楼就三楼吧,多走一层不打紧,总比露宿街头强。
所以李笃装出一副还算勉强的样子,对福英说:“那行吧~你叫人把东西都抬上去吧,真是晦气!”
李笃心里确实想着在这儿多住几天也无妨,等明天有合适的房间再换,但....几日内可没多余的房间给他换了。
一楼的正中间有一张大桌子,上面坐了足有二十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交头接耳,毫无组织性,看起来不像是同一拨人,更像是临时拼凑出来的这么一桌。
大桌子右侧是十几张小桌,这些桌子上坐着的人,更有规矩,也更内敛,像是某个门派集体出行,更习惯保持自家门派多年来养成的秩序,所以说话的只有三两个人,一看就是在门派中有一定地位的人物。
其中有一位单独一人坐在一张四人桌上的,穿着墨蓝色的锦缎,黑色的斜纹靴,头发柔顺无比,肌肤吹弹可破,眼睛里透着疏离,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一把大刀横在桌上,自然也就没人敢跟他去拼桌了。
还有一桌比较特殊,三个人一桌,一白一黑一红,一黑一白为男子,一红为女子,红女子坐在中间,一黑一白男子坐其两侧,都抢着给红女子倒茶,动作夸张到差点为了倒茶这么一点小事就去院子里决斗。
红女子态度轻佻,眼神玩味,就看着两人斗法,如果不是特别闹腾,也就随了他们去,但偶尔的时候也发脾气,但红女子所发脾气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女子那般——哭一哭鼻子,柔声嗔怪两句也就罢了。红衣女子的所发之脾气,那是云淡风轻的,她只轻轻抬起一只杯子,也轻轻的将杯子放下,杯底传出了一些声音,不管多小的声响,一黑一白就会立刻停止斗法,规规矩矩的坐在红衣女子身边,那是他们知道,红衣女子真是生气了,因为红女子放置杯子,从来都不会弄出声响,除非她生气。
此刻就是红女子把杯子掷出了声,显然是生气了,但这倒冤枉了一黑一白两男子,她生气并不是为了他们,而是因为李笃,她是最看不惯男人家的这般多事的,翩翩李笃为了客房的事儿在众人面前上演了这么一出活话剧来。
李笃刚刚那么一顿脾气发出去,声音虽说不是震天响,但也不是蚊子声,那一身矫揉造作的做派倒是颇让人头疼。
这不,不止红女子,就连李笃他们邻桌的几个彪形大汉,此刻也正把手里明晃晃的大刀亮出来,一脸的不耐烦和厌恶,好像李笃要是再多说一句话,那大刀就要朝着李笃的脖颈砍去一般。
但李笃对这些人看自己的看法全然不知。他很想知道这些人到底在谈论些什么,只是一直碍于没个合适的机会罢了。
话说回舟戊客栈。
舟戊客栈今日的客人确实是不少,按理说像这种荒山野岭的客栈,平时真是没什么人的,你想住哪间房就住哪间房,就是你今天住这间,明天住那间,今天在三楼,明天想去二楼,都可以,没人说个不字。
但大家今天会聚舟戊客栈,饭前饭后,门前门后,那嘴里一直不休的谈论的只一件事,那就是季肖盟约。
“季肖盟约?什么是季肖盟约?”李笃一听有大事要发生,瞬间来了兴致,也不管自己认不认识,开口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