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消失的孩子
云裳前脚踏进了魏府的门,后脚高见乙就用阴森的一张脸对着魏府,之后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脸来,他正捉摸着怎么能把魏叔云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去见阎王呢。他在那颗被自己剑气劈开的玉兰树前,呆楞着站了很久,一动不动,像是佛家入于禅定一般,直勾勾的,连眨眼睛的次数都没有几下,就这样站着直到夜色慢慢笼上屋檐,他才提着剑消失在黑暗之中。
要是说他就打算这么算了,那可真是冤枉的很,不过他在石原城中消失了七日。
一日颜廷茶楼的一楼大厅里,一群武林人士坐在三四张拼凑起来的桌子边喝酒闲聊天,一位身着黄色绸缎样式的少侠倚在桌角说道:“欸,大家伙儿,这都几日了?高见乙是突然想开了是怎么招?突然消停了!”
坐在这位少侠斜对角的一名男子,翘起二郎腿抖着,手里攥着一把花生米,一颗一颗往嘴里送,含含糊糊的说:“可不是嘛,我这自由生活过多了,不用躲他,倒还有点不适应了。”
坐在角落的一位矮个子男人这时声音最大,嚷道:“你就是贱皮子,自由了还不好?”
穿黄稠子衣服的少年又接腔道:“这都几日了?”边说边把手指又一根一根的按下:“得...一..二...三...诶呦,得有七日了!”
众人惊疑声哄起:“七日了?那还真是不太对劲”,“是呢,怎么都七日了?这以后也应该不会再逼着咱们了!”。
这些武林侠客们日子过得舒坦了,又开始过上喝酒吃肉切磋武艺的潇洒日子,而就在这个时候,石原城却发生了一起大案。
徐妙清这日莫名感到一阵眩晕,便赶紧告别了魏老爷,回了自己的卧房休息,一夜未曾转醒。第二日清晨,徐妙清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她觉得自从来了魏家,自己就没有睡过这么安稳香甜的觉了。
但是她又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她眨了两下眼睛,起身坐了起来,人有点发懵,床沿边上的木头硌的她生疼,紧接着,她惊呼出了声:“啊!”
这时云裳从门外急匆匆的走进了屋里,焦急的问道:“怎么了小姐?”。
徐妙清看着眼前房内的布置,靠门边放着一个梳妆台,梳妆台下铺着徐妙清最喜欢的鹅绒地毯,地毯再往里的墙边处就是木桌木椅,原本应该是横着放置,但现在却是凳子围着桌子,这一套陈列摆设,分明就是徐妙清未出嫁之前徐家酒铺中自己的闺房。
徐妙清一阵纳闷,她怎么莫名在徐家酒铺中醒来,她又不可置信一般揉了两下眼睛,最后在确定了自己确实在徐家时,她才开始回想昨晚上的一整套流程,但她确定自己没出过魏府的门,她问云裳:“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云裳那丫头也一脸的糊涂相:“奴婢不知,奴婢一醒来就在小姐的门外了。”徐妙清心里感觉到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赶紧差府里的人去魏家查看一番。
此人领了吩咐,去魏府走了一遭,刚到魏府时,魏府的大门半开着,从门外看不见里面有人影,他去叩了叩门,半天也不见有人来应,便自作主张的进了魏府。
魏府门前撒着一滩水,明显是要做洒扫的,但不知何故没人来打扫,花坛旁边摆着一只木桶,木桶把手上有一只抹布搭着,应该是下人们用来擦擦抹抹的,一般大户人家里除了早上会看见有这种木桶上搭着抹布的倒是正常,因为都是早上起来开始打扫,扫去前日一整日的灰尘,但现在可是晌午了,木桶摆在这儿就不对劲了。此人站在魏府大院正中心的空地上越想越不对劲,便不禁在正午的太阳下打了一个冷颤,随后头也不回的出了魏府,朝徐家酒铺疾步快走,回去复命去了。
从魏府回来之后,这名小厮显出了一脸的莫名其妙,他回禀徐娘子:“小姐,魏府.....人去楼空!”
徐娘子皱着她那漂亮的眉毛,疑问:“什么叫人去楼空?”
仆从回答:“府内所有生活用具一应俱全,没有任何打包的痕迹,就连院子里那几坛野雏菊也是刚刚浇过水的样子,只是不见有人在,魏府空无一人,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徐娘子不断发出惊叹的声音,不可置信的说道:“怎会有如此怪事.....”他的脸色突然由惊疑变成了担忧,又细细问道:“你可曾有发现其他异样?就比如....血迹,或者不属于魏府的东西?”
仆从肯定的回道:“回小姐,未曾。”
徐娘子急切的问:“最近市面上有没有高见乙的消息?”
仆从依旧回道:“回小姐,未曾有高公子的消息。”
徐娘子:“任何消息都没有?喝多了酒或者跟谁打了架这种消息都没有?”
仆从:“是的小姐。确实不曾有高公子的任何消息。”
徐娘子泄气一般呆坐在徐府院中的石桌子上,双手无意识的耷拉下来,她看不出此事跟高见乙有任何关联,但她就是笃定这件事情跟他有关,她此刻最担心高见乙再做出别的什么傻事来,她全不在意魏府上下几十号人的安危,但让他如此担心的高见乙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了。这一消失,就是好多年。
程宅。
高见乙身上伤处的痛感越来越明显,酒劲儿还没上头,这疼痛感就把高见乙的思绪从多年前拉回了现在,他脸上的落寞之情多了几分,胡图酒入喉之后的忧愁感也深了几层。
这时,从不远处的死人堆里,伴随着呻吟响起了一道声音:“额啊~欸~你....怎么?嗓子被打废了?,怎么这个怪声?那徐娘子夫家都让你杀没了,她现在独个自己,你要是惦记就找她去!少在这儿折磨自己!”
高见乙一听见这久违的声音,脸上马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但瞧瞧这小子说的是什么话?高见乙脸上多了一些嫌弃又无奈的表情,徐娘子这事儿,就是件往高见乙心窝子里插刀的事儿,要不是看对面的人是赵沈之,高见乙他高低爬起来跟他干一架,干死拉倒。
高见乙嗤笑道:“你小子命挺大啊,这样了还有口气儿在哪?”
赵沈之:“你都有口气在这儿伤春悲秋,我怎么不能留口气?”
高见乙还是那副笑摸样:“怎么?让人杀的把你这一根筋杀开窍啦?都会耍贫嘴了!不过.....你看出什么来没有,这群人来历不简单!”
赵沈之没做过多思考便点头道:“嗯,不对劲!”
高见乙翻一个白眼:“刚还说你开窍了,真是多余。”
高见乙喝了一口手里的胡图酒,心里捉摸着:我还不知道不对劲?我是问你哪儿不对劲,这个呆子。然后起身朝赵沈之走过去,却突然脸色巨变,左右看了一下周围尸首遍布情况,说道:“不对,不对,这不对!”
赵沈之一脸懵:“什么不对?”
高见乙好像没听见赵沈之说话一样,自问自答了起来:“哲英呢?他不在这里,他怎么不在这里?他应该在这里啊!他不在这里还能在哪儿?”
赵沈之像看傻子一样看高见乙:“你没见过死人啊?紧张什么?”
高见乙严肃的说道:“哲英不见了!程哲英,不见了!我看着他还活着呢,我是看他先晕了之后我才晕的。”
高见乙血战到最后一刻,直到不见一个敌人时才敢晕倒,而且高见乙深知自己在晕倒之前明明看见了程哲英还活着,并且亲眼看着他晕倒在程岚疑身边的,但现在却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当时他就是靠在刚下起身的那个地方,眼睛无力的睁着,眼前全是被撂倒的死人,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突然一个小团子一样的小人,从死人堆里立了起来,高见乙为了看清这是个什么东西,强忍着疲惫睁大了眼睛一看,竟发现是程家小辈程哲英,一经确认,他这心里像开了花一样兴奋,觉得总算是留下点根在这世上,程家也不算灭了。
可正当他高兴的时候,他眼前的这个小团子又突然倒了下去,这给高见乙急得,马上撑着手里的剑站起来,动作之迅速,像是螳螂捕食一般,但他站到一半动作又减缓了,他看见程哲英一起一伏的胸脯虽然幅度不大但是很平稳,他的眼睛闭上了,嘴巴微张开吸进去一口去,随后又深松了一口气,总算露出了放心的笑容来,然后又懒獭獭的坐回了墙边,他想:晕就晕吧,顶多就是因为急火攻心才突然晕倒的,我也要晕了,等我晕醒了之后再看怎么安顿他吧,反正这鬼地方,一地的死尸,估计是没人敢来串门的了。
高见乙当时便这样安心的晕过去了。可谁知醒了之后倒把孩子给晕丢了。
赵沈之此刻一脸的严肃,死盯着高见乙在哪儿着急,他也觉得事情发展的有点不受控制了,他并不知道程哲英还活着,而且也不相信程哲英还活着,因为他知道程哲英身上被砍了数刀,像那种程度的刀伤,就是一个成年人都未必能挺下来,更何况一个孩子?
赵沈之说:“这群嗜血的乌鸦,很可能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哲英!没准是他们带走了他!”
高见乙瞳孔震惊::“你个呆子,你在说什么呢?那么多杀手来杀一个孩子?”
赵沈之坚持:“没什么不可能!”
高见乙不想跟这个呆子一般见识,就顺着他的话说:“好,就算你说的对,我可是打倒了最后一个杀手才晕的,我确定!真的!我确定!我晕之前看见了哲英,他还活着!”
赵沈之看高见乙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到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了:“难道.....我看错了?”这种前后完全对不上的事情,让赵沈之那一根筋的脑子完全乱了套,他脑子一乱套就什么也不管了,随便怎么样都行:“那好吧,就算他活着,那......人呢?”
高见乙摇摇头笑笑,眉头却皱了起来:“我就是找不着才着急!他能去哪儿呢?”
赵沈之脸色沉下来:“要是这孩子真活着,那我们就务必要找到他了”
高见乙沉思着,说道:“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但两人肢体僵硬,又四目相对,感到一头雾水,程哲英消失的不着痕迹,在这么大的石原城找一个孩子,无异于大海捞针,他们又不能直接说出程哲英的身份,这只怕是会引来群鸦客的再次绞杀,而且他们还没闹清楚群鸦客杀入程家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高见乙想,如果群鸦客真像赵沈之说的那样,实际目标是程哲英,那事情就变得不那么正常了,试问谁会请群鸦客来刺杀一个七岁的孩子?这简直是杀鸡用牛刀,高见乙百思不得其解,不禁开始怀疑起程哲英的身份来,但马上又打消了自己怀疑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