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苏黎夏大脑一时半会还没清醒，还处于缺氧状态，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搞不清赵雅雯在说什么。

    赵雅雯似是急了，连忙说道：“我说江霖啊！”

    听到这个名字，苏黎夏混沌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了大半，眼睛也睁了开来。

    “你怎么知道江霖今天会来？”

    “啊——我就是、就是……”赵雅雯像是还准备编排一段话来搪塞，但苏黎夏不给她这个机会。

    “嗯？老实交代。”

    似是迫于苏黎夏的威压，或是良心发现，赵雅雯索性破罐子破摔，坦言自己早就知道今天江霖会回学校看老杨。

    “好了，我前两天就知道江霖今天会回来看老杨了啦。”

    赵雅雯说话的声音越说越低，似是怕苏黎夏生气。

    “我好像上个礼拜就跟你说过我今天要去看老杨，他会来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啊。”

    她有些委屈地质问道。

    手机对面的赵雅雯听到苏黎夏委屈的小语调，也不由得心疼起来，只能诺诺地回答道：“我这不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嘛。”这么轻声细语的声音都不像平时大大咧咧的她了。

    “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啊？”她又气又想笑，“你不知道我今天在老杨办公室看到江霖推门进来，差点把我魂都给吓没了。”

    “好了啦，宝贝，我错啦，我发誓，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

    那边的赵雅雯连连发誓保证下次一定提前告知苏黎夏，她这才罢休。

    “咔哒——”是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大概是苏母回来了。

    “你等下，我妈回来了。”

    苏黎夏和赵雅雯解释了声，就拿开手机走到门口，想去给苏母开门。还没走到门口，苏母就推门而入了。

    “妈，你回来啦。”

    “嗯，干嘛呢。我都出去多久了，你还穿着饭兜。”

    被苏母这么一说，苏黎夏才意识到她一洗完碗就瘫沙发上了，饭兜都没来得及摘。

    “和雯子聊天呢。”

    她一边摘下饭兜，一边回答道。

    “哦，那你们聊，我去洗个衣服。”

    苏母说着往阳台走去。

    “我回来了，我妈刚跳完舞回家。”

    苏黎夏一边说，一边往房间走去。

    “咦，阿姨最近好像很热衷于跳舞哦。”

    赵雅雯说道。

    “是啊，挺好的。这样她也找得到一起玩的伴。”

    “怎么样，今天看到江霖，你觉得他有什么变化吗？”

    赵雅雯飞速转移话题，兴冲冲地问道，八卦之心呼之欲出。

    “变化倒是不大，今天他穿了件白衬衫来，我一下子还有点恍惚，还以为我们还在上学那会。”

    高中的时候，江霖就是数学课代表，经常帮老师收发作业，从而需要进出老师办公室。而苏黎夏在数学老师办公室出现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因为考试考得太差被老师抓到了办公室课后补习。班主任老杨当时时常念叨着她要是在数学上再加把劲，年级前十都不在话下，因此也督促着数学老师盯着她好好学数学，时不时给她开小灶。

    她想起某天早自习在办公室里，她正在办公桌前抓耳挠腮地做题，同时被数学老师和老杨时不时“慈爱”的眼神注视着，她大脑空白一下子连原本会的题都不知道怎么写了，笔尖在练习册上戳戳点点，半天就写下一个解字。

    就在这时，江霖抱着一沓作业本从外面推门而入，少年身上穿着的是不同于其他人的白衬衫，关于他为什么不穿校服，这事也说来话长，总之，因为种种原因，在这一礼拜里，他不得不穿着自己的衣服上下学。此时门外的光打在他身上，苏黎夏仿佛看到了圣光。这是上天派来救她的天使吧，她心想。

    “汪老师，这是今天收到的作业，应收42本，实收42本，请查收。”

    江霖走近办公桌，将作业本整齐地放在桌上。一转头，发现苏黎夏疯狂地给他使着眼色，那挤眉弄眼的小表情，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咳——”

    江霖差点没忍住笑意，连忙用咳嗽声掩饰。

    “怎么了江霖？感冒了？你平时学习时间也不要太多，也要注重身体嘛，健康最重要，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这本钱都没了，还怎么奋斗呢。”

    汪老师注意到江霖的咳嗽声，忍不住絮絮叨叨了好多。

    “对对，老师说的对，我会注意的。”

    江霖回答道。

    看到江霖听进去了，汪老师点点头，低头继续批改手中的试卷。这边，苏黎夏一时搞不清楚状况，还在拼命给江霖递小眼神，江霖佯装要走，她连忙扯住他白衬衫的衣角，随后两手作揖呈拜托状。江霖随便瞟了一眼桌面上的练习册，好家伙，除了第一道题，其他的全是一片空白，哦，这解倒是写得挺溜的，这是搁这练字呢。算了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汪老师，我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做的一篇英语阅读有几个问题还没搞懂，想请苏黎夏帮忙看一下，您看您这边要是不忙，我就先把她借走一会？”

    汪老师抬头，听到是江霖要人，立马摆摆手放人了。

    苏黎夏压抑住内心的小雀跃，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坐过的椅子搬回原位，脸上带着笑意往门口走去。

    “哦，对了，苏黎夏，这些题放学前交给我就行。”

    临走前，还不忘嘱咐苏黎夏在今天放学前将这几道题做完交给他。江霖看到苏黎夏的小脸顿时一僵，像变脸似的，十分具有戏剧性。

    “好的，汪老师。”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短短五个字里，听到了一股视死如归的壮烈感。

    最后的最后，这几道题还是在江霖的热心辅导下，她才能按时上交给数学老师。

    “这都过去六、七年了，他要还和以前没啥变化那还真挺难得的。也是，帅哥嘛，哪个年纪都一个样，大差不差嘛。”

    赵雅雯不知道苏黎夏想了这么多，还自言自语式地回答道，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长相倒是没什么大的变化，就是性格……”

    苏黎夏欲言又止。

    “性格？不会吧！难道他一下子从阳光开朗人见人爱大帅哥，变成了冷酷忧郁的伤感小王子？”

    赵雅雯大胆猜测道。

    “这也倒还不至于。不过就是感觉很别扭，他一会对我冷冷的不理人正眼也不瞧我一眼，一会又让我等他打完篮球出去喝咖啡还加了我微信。”

    苏黎夏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江霖给她的感觉就是一会像寒冬的大雪，一会又像如沐的春风，一会冷一会热的，简直让人费解。

    “你们加微信啦！”

    赵雅雯一下子从众多信息中捕捉到了重点。

    “这是重点嘛，啊喂！”

    苏黎夏扶额，对于赵雅雯抓重点的能力，她一阵无语。

    “不过你给我说实话，这么多年，你真的一点都不想他吗？”

    赵雅雯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作为待在苏黎夏身边最久的姐妹，她真的太了解苏黎夏这个人了。又倔又长情，认定一件事一个人就死不撒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要不是当时发生那种事，他俩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哎，造化弄人啊，如果有机会，她真的想帮帮他俩。

    赵雅雯听到电话那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只剩下长而缓的呼吸声，她知道，苏黎夏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她也不催她，就这样默默地等她自己开口。毕竟，有些心结，还是要自己去解开，她能做的，也只有在适当的时机，推她一把。

    等了半晌，赵雅雯终于听见对面的人儿开口吐露自己的心事。

    “怎么会不想呢？一静下来，我就会想他最近在做什么，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在新学校认识好朋友，每天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每次看到湛蓝湛蓝的天空，我会想起他；走过一起补课的小巷，我会想起他；甚至和街上穿着校服的学生擦肩而过的时候，我也会想起他。我把我们所有的回忆都封存在箱子里，这么多年，我都不敢、我没有勇气再打开那个箱子，我怕我真的忍不住，忍不住再去联系他。”

    赵雅雯听到苏黎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前两年的时候，我还经常做梦会梦到他，最近这段时间，哪怕我收拾好一切，早早躺在床上闭上双眼期待入睡，我的梦里也再也没有他了。我害怕，雯子，我怕我有天，真的会把他给忘了。人的记忆真的太脆弱了，时间一久，就像泡沫，一戳就破。”

    苏黎夏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些哽咽，她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才不至于奔溃大哭。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赵雅雯在那头恨恨地喃喃道：“我当初就不该听你的什么都不说，不然…”

    “别说了，这都过去了，都不重要了。”

    赵雅雯还没说完，苏黎夏就打断了她的话头，她知道她要说什么，只是过去就是过去了，也该翻篇了。

    “不说这些了，我才想起我今天的教学视频还没看呢，我就躺沙发上睡着了。哎，颓废了，颓废了。”

    苏黎夏今年刚毕业就入职了一家她大四开始实习的室内设计公司做设计师助理，到目前为止，她才刚过试用期，正是最忙碌最需要学习的阶段，再加上设计这个特殊的行业，本就内卷，不学习就永远没有经验，独立不了就做不了自己的设计，她只能像海绵一样不断拼命努力地吸收知识，公司里带她的前辈平时也特别忙碌，没时间去教她，大部分时间，都是让苏黎夏整理资料，或者做一些简单的跑现场量房，她只能自己私下花更多的时间去补足这些。好在现在是信息科技高速发展的现代，网上学习也比以往更方便，同时又节约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成本。

    “今天就别看了吧太晚了，早点洗洗睡吧，少看一天不会耽误你的，大不了明天你多学一会。”

    赵雅雯劝道，真不是她教她偷懒，要知道在她眼里，苏黎夏就是卷王本王，她就一天干的活学的内容，就抵得上人家三五天做的学的，可真不差这一天两天。

    “好吧，那晚安咯，早点睡。”

    “晚安。”

    两人互道晚安后，苏黎夏挂断了电话，神游了一会，她起身去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她回想着今天发生的种种，慢慢地合上了双眼，很快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