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兴之
29兴之
时间将到九点。
于正与陆幽相对而坐,把已经泡的浑浊的饺子,当成馄饨和片汤吃了下去,饥肠辘辘的两人,吃的还很香。
洗漱过的两人,头发都带着湿气,在晨光中蒸腾着,煞是好看。陆幽穿着于正的一件棉衬衫,扣子只歪七扭八的扣了三个,还都没对齐,豁牙露齿的,身子上的白腻肌肤时不时的在衬衫里忽隐忽现。
“中午想吃什么?我好好的请你一顿。海鲜行不?”
“别的了,家里有啥吃一口,不出去吃,来来回回的太耽误时间,你算算,现在到下午开车,满打满算的,也没有六小时了。咱们俩要争分夺秒,只争朝夕。”
“你觉得还行?不用休息的吗?”
“我是谁啊?冀师大女子一千五百米连续四年的冠军啊,就咱这体力,傲视群雌。”
于正在心里嘀咕,确实,也就比汉娜差一点点,确实挺强的。
两人走回于正的主卧室,于正想把另一间屋子的床单给换到这间屋子的床上,原因当然是,这主卧的床单已经略显狼藉,特别是在中间地带,还浅浅的开了两朵梅花。
陆幽帮着于正换了床单,于正问她,
“什么心情?失落吗?”
“不失落。最美的花,开给了最好的人,是你的荣幸,也是我的荣幸。”
“天啊,你这一句一句的金句,我有点受不了啊。简直无敌了。”
“发至肺腑的感叹,因为我说的真诚,所以,才无敌。”
“你把我整的啥都不会了,这样吧,你有啥梦想吗?我看看能不能帮你实现。”
“我昨天晚上躺在洗浴中心的休息大厅,我都想明白了,啥梦想啊,这辈子就这样了,找个单位,然后,早八晚五的,像我要是在学院,还有寒暑假,挺好的了,以后就这样了。”
“那关于房子啊,车子什么的,有没有特别喜欢的?”
“车我不咋喜欢,我学了两次驾驶证班,都让教练骂的不行,以后也不较劲了,房子我希望学院给分一间小宿舍就行,”
“家里呢?关于父母,关于亲戚?”
“家里我上面一个哥,一个姐,啥也不需要我操心。我父母身体也不错,我估计这十来年,啥都不需要我。”
望着陆幽那白皙的脸,于正心中盘算着,等她研究生毕业,到新乡师范学院上班时,再给她安排安排吧。届时,一定要给她一个惊喜。
陆幽收拾完了床铺,一骨碌的躺倒在两个枕头上,魅惑的笑着对于正,
“小于子,你发什么楞啊?不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还不赶紧上朝来!”
“嗻!老佛爷,小的这就来,您就擎好吧。”
于正又开始了自己喜欢的虚拟驾驶训练。
他想象着,自己驾驶国产新能源的跑车,尝试着如何在5秒之内,加速到百公里,尝试着如何在一个弯道到来之前,就抢先放开手刹,来它一个弧线漂移,再来一个斜线入弯,率先进入直道,来一个双冲程的加速,再进行超常的涡轮增压,给跑车一个急刹急停,进行一个惊人的死亡翻滚,再将跑车的四轮朝天,利用惯性,直接滑铲撞线。
中午11点,于正给唐爽手机转了1000元,让他去他老丈人家的酒楼,点了十个大菜,并让他给送来。
12点10分,于正推开试图向玄关里面探头探脑张望的唐爽,一脚踹他的屁股蛋上,
“看什么看?赶紧跑你的单吧。”
“我看一眼还不行啊?你藏那么严实干什么?”
“哎呀,一个朋友,下午就火车走了,你真别看了。”
“哦,那得了,不看了。我走了。三十我找你啊?”
“滚蛋,你过你的小日子,别打扰我。”
“那晚上给你带几个菜?”
“真不用,我咋整都能糊弄,另外我初一到初四都值班,年不年的,就那么回事了。”
“那得了,初五我给你送饺子。”
“这个行,这个可以有。”
送走了唐爽,于正开始把塑料袋里的打包菜,一样样的摆在饭厅桌子上,陆幽走过来帮他,
“刚才送餐的,是你朋友啊?”
“我俩一直是多年的同学,就大学分开了,我理科他文科。”
“你让他进来呗,都穿的立整的,又不怕看。”
“那不行,这白里透红的脸蛋儿,让他看了想入非非的,下午骑车送餐不安全。”
陆幽抬手轻敲了于正的手臂一下,
“让你瞎说!”
两人开始丰盛的午餐,之后,简单的收拾后,又抓紧时间开始了陆老佛爷垂帘听政,小于子勇战众公公的戏码。
两个人都是戏精,都深入的领会了本人的戏份,对于各自的角色,都有独到的见解和阐释,一时间,两人将深宫内院,高墙之中,数千年间的男痴女怨,数千年间的男欢女爱,数千年间的男饮女食,演绎的那叫一个悱恻缠绵,淋漓尽致。
时间到了14点三十,于正定的闹钟响了。
洗漱收拾停当的两人,都穿戴整齐,于正拎着行李箱,和陆幽一起走出了房门。
一直活跃欢实的陆幽,这时,开始沉静了,脸上已经开始涌现一丝关于离别的悲怆。于正眼睛瞥到她的脸,心中想:
陆老佛爷,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超脱。事到临头,谁也躲不过去的,谁也不敢说,自己可以坦然面对离别。
于正没有劝慰,跟着她一路默默的来到车站。当陆幽正要去候车室的时候,于正一拉她的手,“去这边。”
“嗯?”
“我去买张票。”
“干啥?”
“陪你坐一段,送送你。”
“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就离不开你了。”
“不是你说的不离开吗?这辈子都不离开的。”
“我说的是以后咱们俩的关系,是不即不离的。我现在的意思是,你这样送我,我舍不得走了。”
“没事儿,车到站我一下就跳下去了,你舍不得也没办法。”
“于正,你真好。”
“啊?何出此言啊?”
“你这样送我,我心里高兴。”
“嗯,我就是投其所好,让你忘不了我。省得你一回去,就把我甩了。”
“不会,不会,不甩你。甩了你,我得多傻啊。”
“无所谓的,我都被人甩习惯了。”
“那是她们,我肯定不甩。除非你不要我了。”
“真的?”
“真的。”
于正买了这趟临客从华城到齐岛的车票,陪着陆幽登上了火车。
车厢里虽然人很多,但因为是临客,座位还是有的,车厢里的人,都能找到座位坐下,基本就没有站着的旅客。
陆幽手拉着于正的胳膊,头靠在于正的肩膀上,两人一路轻声细语的聊天,全然不顾座位旁边众人的目光,时间也仿佛过的很快,不知不觉的,列车就要到达榆关了。
这时,于正看见一个男列车员穿过车厢,向餐车方向走去,于正看他的手里,还掐着一个木质的夹子,上面是一个写票的本子,于正知道,这个列车员,就是铁路上的甲列,是列车上仅次于列车长的存在,往往都在办公席就坐,为旅客补票,为旅客办理因中途下车出现空当的卧铺票。
于正拍拍陆幽,把她紧箍着自己胳膊的手臂拿开,
“我出去一下。”
“你去卫生间?”
“回来跟你说。”
于正快走几步,在列车的车厢连接处,追到了甲列,
“师傅,师傅,你等一下。”
“旅客,你要干啥?”
于正手中已经把两百块钱折成小块,攥在手中,见甲列站下,就与他一握手,顺便把钱塞了过去。
“师傅你好,我想买张卧铺,到石市的。”
甲列的手一动,感觉到了于正的手心的东西,他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注意这里,将手不动声色的伸进自己裤兜,手指一捻,明确了大概的张数,不禁为于正的出手,感到动容。
“你太客气了。”
“没啥,要过年了,师傅你买条烟抽。”
“硬卧票到津门才有,这也不好等啊,要不你先到餐车坐一坐?”
“软卧有吗?”
“软卧有,齐岛有人下,可以办一张。”
“那正好,就办这个吧,”
“你有硬座的票吧?拿来我看看,这样可以给你抵扣一部分票款。”
“师傅你稍等,我找女朋友拿票。”
于正赶紧又回到车厢里,找到陆幽,要到她手里的硬座票,拿给列车员看,列车员扣除了硬座的票额,给于正手写了一张软卧车厢,6号包房24号下的车票。
于正付了钱,谢过甲列,扭头走回车厢。陆幽接过票一看,嗔怪道,
“我坐一夜就到了,花这钱干啥?”
“别啊,你这回回去,身份不一样了,怎么可以坐硬板坐一夜呢?再说了,你今天白天都干啥了,你自己心里没数?你确定你挺的下来?”
“哼!挺的下来!我要闭着眼睛好好的回味,才不睡过去呢。”
“乖!这回,你躺到包房里,慢慢回味。睡不睡的,你自己掌握,行不?这样,我就放心了,要不你坐在硬座,这一夜,我都替你累的慌。”
“小于子,你这样,会让老佛爷心软的,以后一到年节的,就想见你咋整?”
“咱们找机会就见呗,别太委屈自己。”
“好!以后,你要听调听宣,我不方便出来的话,你要去看我,咱们还要上朝呢。”
“嗻!遵旨。老佛爷吉祥!”
车到齐岛,陆幽在站台上,走过普通硬座车厢,餐车,然后走上了软卧车厢。
于正陪她走到地方后,递上了行李箱后,就站在车下不动,看着列车上的陆幽,目光粼粼,看着她漩漩欲滴,看着她强颜欢笑。
最后,列车启动,两人不停的挥手,挥手,
直到列车远去,互相再也看不见对方。
于正也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又代表着被甩,反正也那样了,爱咋咋的吧。
于正没出车站,看到一列东行客车进站,直接随着挤挤擦擦的人流登上了列车,向回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