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谦卑，张景弯腰进入马车内部。

    以穿越者的眼光看，马车内部丝绸包裹的工艺一般般，但在1900年，辛苦劳动14小时挣2角钱的年代，就太奢侈了。

    “坐，”郑奕住指着车厢内部对面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张景半个屁股坐下，双手抱拳道，“郑老板请问。”

    “为了促进商业发展，洋人打算实施一个新正策，经营者只要能够拿出10%的货款首付，银行就必须替经营者支付余下90%货款，不出意外，这会引起新一轮诈骗潮，这个局如何破？”

    张景了解，比如一个家具作坊老板需要买一批木材，又没有钱。

    这时只要有10%的首付，余下跟银行贷款就行。

    理论来说，等家具作坊老板卖掉家具，就会有钱还银行。

    大体看，洋人出发点是好的，但这是一个法治不健全，制度不清晰的社会，事情往往不会按预想的发展。

    但是，凡事都有一个转折，这个年代能开银行的人，会是白痴？

    猜到郑奕住和黄吉福等人已经有办法，张景出主意道，“办法有两个；

    一，向洋人提出要求，庆国商人由庆国人经营的银行负责放贷；

    二，制定一个行业通用的贷款人资格审核制度，尽可能排除滥竽充数者，不能是个人都放贷。”

    郑奕住追问，“如果这两个办法都行不通呢？”

    “把某某银行改成某某当铺，”张景的点子很多，“跳出三界之外，银行还是银行，换个称呼而已。”

    坐在郑奕住身边的蔡幼韵气笑，“前面两个办法还行，最后一条会洋人感觉自己是猴。”

    张景不说话，他可没有开玩笑，总有一天爪哇的洋人会变可以戏耍的猴。

    “说说银子，”郑奕住问张景，“昨天你送我的银子，哪来的？”

    张景胆大反问，“郑老板以为呢？”

    “你跟海盗有交易。”

    “除了这个猜测呢？”

    郑奕住不信，“总不能是捡的吧？”

    “有没有可能...”张景坦露一次心声道，“是我抢的？”

    “大概率是你捡的了，”郑奕住呵呵笑道，“这很好运，出去吧。”

    郑奕住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张景也不急着摊牌，郑大财主看似老实巴交，但前世经验告诉张景，老实人挣不了大钱。

    中途离开车队，傍晚时间张景返回24号地，正好赶上晚饭时间。

    先看伤员，小三和二虎伤情皆稳定，有专人照顾。

    到食堂，蒂塔和萧若兰坐在一起吃饭，看上去还算平静。

    之后是扫盲时间，萧若兰是老师，7岁的蒂塔跟着大家一起学习庆国字、庆国话。

    张景拎着马灯，独自来到设备制造车间，机缸主体摆在中间，有十七八个零部件已经被制造出来。

    经过车间后门，穿过正在开垦的雨林边缘，沿着林间小道，张景来自24号地边界，眼前是一堵山。

    山体有一部分属于24号地，因为取石头，被凿的都是新伤。

    很可惜的一件事情，山只是普通山，没有煤、没有铁矿石，也没有他需要的硫磺石。

    这没关系，昨天在郑家，他已经向郑家管事下了定单，购买十吨硫磺石，以庆国商人的行动力，很快就会送货上门。

    黑夜里，提着马灯，沿着山体走继续走。

    穿越之前，张景清楚记得2004年那场大地震，震中在苏门答腊岛北部班达亚齐市近海。

    多个国家加在一起，伤亡人口接近百万。

    也就是说，爪哇也处于地震带，这么大一座山，无数年以来，就没有震出来一条裂缝？

    不是张景喜欢缝。

    如果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或者降维打击，提前给自己准备一个、二个、三个藏身处不会错。

    从上半夜找到午夜，一无所获，本是一件让人沮丧的事情，张景却不在意，他知道失意是平常情况，成功才是偶然。

    隔天盛鑫商行的管事，郑小曼的堂哥——郑钦仁，亲自送过来一船10吨硫磺石。

    叫张景意外的是，郑钦阳也在船上。

    郑钦阳是郑小曼的二哥，两人上面还有一个大姐，三人一母同胞。

    “妹夫，我来了看看你的宝地，”郑钦阳乐天派道，“你不会把我赶走吧？”

    “自然不会，欢迎。”郑钦阳未来有可能会是郑家的主体继承人，虽然不打算娶郑小曼，也没必要把关系弄僵。

    何况人家态度一直比较亲和，张景待人更是客气，两人处得挺好。

    “那太好了，”一船石头还没有卸，时间也才早上八点，郑钦阳问，“中午吃什么？”

    张景微笑，吃货大都有一个善良心。

    即使是坏人，也坏不到哪里去。

    搬卸石头工作交给小伙伴执行，张景带郑钦仁和郑钦阳两兄弟参观24号地。

    站在营地前院，脚下踩着平整石块，打量错落有致的建筑群，郑钦阳赞美道，“比我想象的好很多，我以为这里会是乱糟糟一团。”

    “我个人对卫生和整洁要求较高，”张景谦虚介绍道，“所以小伙们总是收拾得利索。”

    “就该是这样，不能因为干活而忽略卫生，否则影响吃饭胃口。”

    张景微笑，伸手道，“请吧，到会客厅喝茶。”

    “不喝茶，”郑钦阳有自己的坚持，“去厨房看看中午吃啥。”

    感情这是个真.吃货，张景答应，“先去厨房。”

    进入前院第一眼看到是两个印花车间，技术卖掉之后，现在变成了仓库，生活区和厨房在车间的右后方，离小河比较近。

    沿着营地中间的石板路，经过住宿生活区，三人来到厨房，在门口看到两个小伙正在洗猪大肠。

    “这个好！”郑钦阳啊哈一声，“我就喜欢这个，不要洗得太干净，否则不好吃。”

    郑钦阳这个要求属于正常，就有人喜欢不干净。

    “小叶，起子，”张景叮嘱道，“留一份不要洗得太干净，中午给郑公子单独上一份。”

    叫起子的少年应是，“好的张大哥。”

    “好了，回去喝茶吧。”逛过了厨房，心满意足的郑钦阳感到口渴，终于愿意去会客室坐坐。

    回去再次经过生活区，迎面遇到文文静静的账房，她身后粘着一条像跟屁虫似的蒂塔。

    蒂塔看到张景，本能往萧若兰身后藏，好似能感受到眼前这个男人不是良人、不是好人、恶魔临世。

    不过，当她看到郑钦阳和郑钦仁时，眼睛明显变亮，这个动作被行为谨慎、观察仔细、珍惜生命的张景成功捕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