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公司干什么吃的，我已经等15个小时了，《口袋妖怪》还没有补货？”

    早上八点，在京都一家游戏专营店内，一个青年暴躁地捶着柜台咆哮道。

    “我们已经在加紧生产了，对您造成的困扰我们深感抱歉。”

    店员慌乱地安抚着面前的客人。

    “切，白费我起那么早，第一个就过来排队。破公司，把游戏做那么好干嘛，做那么好还不给买，故意吊胃口是不是？”

    青年唾了口唾沫在地上，满脸不爽地离开柜台，伸手指着大排长龙的队伍怒道：“还排个屁？难道你们不是来买《口袋妖怪》的？没听到没有补货吗？”

    听到他的话，这一条长队顿时作鸟兽散。

    这一天，京都府各处的游戏专营店都发生了相似的场景，那些苦苦等待《口袋妖怪》的顾客们待兴而来败兴而归。

    这些人部分是昨天没买到卡带的游戏爱好者，而还有一部分，是看了报纸之后来的。

    今天清晨《京都新闻》上刊登了一篇报道：

    “平成逆潮，一个小公司的奋斗！”

    报道用十分激昂地遣词，讲述了《口袋妖怪》的开发过程。

    重点讲述了GF社的成员，是如何顶住大萧条带来的经济压力和上司的打压，努力奋斗最后逆袭，一日之内20万份卡带告罄。

    至于文章中打压GF社的反派，自然就是上杉重义了。

    通过春秋笔法，上杉重义成了欺上瞒下的大坏蛋，任地狱只是一时被蒙蔽，发现了《口袋妖怪》后立刻“拨乱反正”，把自己洗的是干干净净。

    而这篇文章，正是任地狱发力了。

    昨日的销售数据汇总后他们发现，GB的销量居然凭空翻了一倍。

    因为之前的骂战轰轰烈烈，隐隐已经有出圈的迹象了，之后舆论反转再加上《口袋妖怪》无敌的高质量，最终成功出圈，吸引到了许多非任天堂受众，甚至是非游戏爱好者的青睐。

    “果然，《口袋妖怪》才是符合我们重振GB销量战略的战略级大作！”

    山田在看到销量统计后，兴奋地说道。

    尝到甜头后，任地狱的人开始将所有宣传资源都调动起来，尝试往非游戏向的正式媒体投放软广告。

    “我们不是打广告，而是在宣传正能量！”任地狱广报部部长如此说道。

    这篇报道的结尾如此评价到：黄金时代并没有失去，仍然有坚持不懈的人在奋斗着！

    这是何等的正能量！简直是爽文模版啊。

    很多人喜欢就着早报吃早饭，那些刚刚经历从“黄金年代”到“失去年代”大起大落的人们，看到这篇文章后纷纷回忆起了那段岁月的荣光。

    他们同时又有些好奇是何等的游戏，能够一日之内卖出20万份。正好趁着周日来专营店看看，没想到来晚一步店门口已经大排场龙了。

    越是抢手的东西人们就越想抢到手，于是队伍越排越长。

    然后，如晴天霹雳一般被告知《口袋妖怪》还没有补货。

    他们只能将被撩起的热情，都投入到其他方向中。

    些人去找上有卡带的朋友，过过眼瘾也好。

    也有些人开始去寻找游戏刊物，就像是现在看上某个游戏，然后游戏没买已经云通关十次的“游戏高手”一样，疯狂查看上面的各路游戏攻略。

    发布在《FAMICOM通信》首篇的，有关裂空座的文章自然成了讨论的重点，捕风捉影的东西最讨人喜欢了。

    京都府一家游戏爱好者经常聚会的俱乐部内，有不少人正在联机交换精灵。

    “啊！”

    一个人抓狂地大叫起来：“这个151号精灵是真实存在的吗？为什么我们试了快一百次都没有出现。”

    “肯定是存在的，健次就有一只，我亲眼看到过，又帅又强。我听说，超梦就是拿裂空座的基因克隆出来的，你说有多强吧。”

    他对面的人放下插着连接线GB，面露坚定地说道。

    “真的假的，不是说裂空座是龙形态的，怎么克隆出来的是个人形的？”

    “别啰嗦了，再来换一次试试，我已经把绿毛虫升到100级了这次肯定可以。

    第一百次，让我们怀着无上的虔诚恭迎裂空座的降临吧！”

    这人直接起身跪在座椅上，对面的人也学他的样子跪了下来，两人高举着GB，仿佛教堂中圣子降世的油画。

    “裂空座来我身边！”*2

    “啊！！没有丝毫变化。”

    ……

    裂空座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得到，因为树谷将其加入程序中时，设置的出现条件并不是按照概率，而是按照创建档案的时间戳进行随机数配对的。

    要保证一只精灵能够引起话题，那么加入的精灵就必须够吸引人。而外表帅气的裂空座无疑是上上之选。

    既要保证有人能够获得，而且又不能烂大街。这样才能勾着玩家让他们不断尝试获得。

    而《口袋妖怪》因为需要不同的版本进行交换，所以每张卡带都有独立编号用于标识，这也是卡带成本提高的原因之一。

    所以，树谷其实是按照卡带的编号进行设置的，只有固定编号的卡带，在使用绿毛虫进行交换时才有概率能获得裂空座，而且是唯一一次。

    第一批20万份卡带中，只有1000份卡带的编号符合条件，交换时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能够进化。

    而且并不是每个拿到符合条件卡带的人都会去尝试，所以裂空座出现的概率一定会在千分之五以下。

    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毕竟是在性能低下的GB上不是抽卡手游，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方便来控制概率了。

    粗糙，但有效。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没买到卡带的人想要卡带，买到卡带的人想要裂空座。

    在这种火热的气氛下，《口袋妖怪》的热度持续发酵。同时发酵的还有对上杉重义的仇恨。

    任地狱营销部和广报部火力全开的宣传攻势，将打压GF社的上杉重义被塑造的格外可恨。

    逐渐开始有人将买不到卡带归罪于上杉重义。

    “咔嚓！”

    任地狱大楼的窗户遭殃了，传达室也被信件和包裹堆满。

    催更自然不必多说，而大部分都是要求严惩上杉重义的恐吓信。

    “连总部都是这幅样子了，那么上杉重义那里有多热闹我都不敢想了。”

    在营销部长的办公室中，山田坐在沙发上优哉游哉地喝了口茶，愉悦地笑出声，

    “为了让上杉重义早点下地狱，咳咳不对，是为了让《口袋妖怪》更加火爆，让公司的战略早日实现。快把通稿发往全国各大报社吧。”

    “山田部长，我们都是希望上杉重义那个混蛋下地狱的人。”

    衫森康咕嘟一口将茶杯喝空，然后哈哈大笑道。

    山田的办公室此时简直成了“复仇者联盟”总部，在场的都是上杉重义的仇人。

    “对了，说起来我们手里不是还有上杉信太的诈骗罪证吗？现在一起放出去不是正好？”

    田尻赤一拍脑门把这件事想了起来，他们之前就想要曝光但是被压住了。

    “前辈稍安勿躁。让舆论发酵发酵，再用这个消息将他的棺材板钉死。”树谷开口阻止。

    诈骗失业者，这种新闻在这个时候能引起多大的社会舆论啊！

    既然被压到现在了，不如索性留待最后一击。

    “先把上杉父子挪用公款的事情丢出去吧。这个消息倒是正合适。”

    石原恒久开口道。

    “我这就去安排。”

    坐在他身旁的广报部长同样愉悦，说着就迫不及待地起身。

    GF社的人今天受邀过来，是为了接下来的报道进行采访。《京都新闻》只是京都地区性报纸，下一步他们就要在全国进行宣传。

    很快GF社的其他成员也到位了。他们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前几天还是默默无闻的小外包公司员工，没少见识大公司的趾高气昂。结果今天来到任地狱，一路上都有人和他们热情见礼。

    之后到豪华会客室接受采访，面对记者的提问，老员工之中甚至有人当场声泪俱下，苦熬数年今天终于见到了回报。

    随后田尻赤决定，GF社全体成员一起去搓一顿，他作为社长请客庆祝。

    “感谢田尻社长的邀请，不过今天我就不喝酒了。《口袋妖怪》的卡带已经部分出荷，我明天得保持最好的状态坐镇营销部。”

    山田婉拒了宴请。

    “已经生产出来了吗，多少份？”

    “30万份，连夜就分送到各地去。”

    “这么快？平常委托你们发行，十天半个月才能产个20万份。”

    田尻赤有些惊讶。

    “是因为东京的工厂还留有你们上次生产的产线，所以才赶出这一批卡带。不过明后天其他工厂的货也能做出来了。”

    山田笑着说道，他肯定不会将“别人的委托可以磨蹭”这种尽显任地狱作风的实话说出来。

    “山田部长，我这里有一份企划案，可以请你提交吗？”

    就在众人准备告辞时，树谷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山田。

    “《口袋妖怪》IP开发企划……”山田看向文件的抬头。

    关于《口袋妖怪》IP开发，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无非是电影、动漫、周边之类的，任地狱自然轻车熟路。

    这份企划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IP所得利润的分配。其中提出了包括续作和其他衍生作品在内，产生的利润都要按照原来约定的比例进行分成。

    任地狱现在还无法影响GF社的决策，所以这份企划本来是不需要他们同意的。

    不过《口袋妖怪》这个IP必然产生巨大的利益，与其到时候横生枝节，不如趁现在任地狱对《口袋妖怪》的预期还在提振GB销量上，就白纸黑字将合同定死。

    这可能是树谷最后为GF社做出的贡献了，在早上和青叶详谈之后，他隐隐有了想要脱离GF，自己创立游戏公司的想法。

    GF社毕竟是田尻前辈的公司，他之前所做的决策，都是用巧妙的方式说服了田尻赤。

    就算他有信心后续还是能引导田尻赤往自己想要的方向拐，但毕竟隔了一层。想要一展拳脚，还是得自己掌握话语权。

    他之前加入GF，可以说是互相利用，但互利互惠显然更加贴切。

    如今的GF社没有被任地狱完全控制，又通过《口袋妖怪》获得了充足的资金，田尻赤可以尽情展现他的奇思妙想不受掣肘了。

    山田大概看了看内容，随后点了点头颇有些自豪地说道：“我可以帮你们交给社长。”

    托《口袋妖怪》的福，他已经在山内宏面前混眼熟了。

    而且可以预见，如果接下来《口袋妖怪》在他手里大卖，他的前途将一片光明，所以他非常愿意给自己的恩人行方便。

    而且周边不仅仅是割韭菜，好的周边还能够促进本体销量和本体相辅相成。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就比如各种请改漫改，本身就是为了宣传本体而作。

    有助于《口袋妖怪》销量，就等于有助于GB销量，符合公司战略他也没有理由拒绝。

    次日，在听到《口袋妖怪》卡带确切的补货消息后，即便是在令人忧郁的星期一，各个专营店门口还是排起了令人窒息的长队。

    尤其是在昨天已经被宣发洗过一遍的京都府，

    任地狱的人为了防止总部再被爆破，已经将这批卡带的大头共10万份都供给此处。

    但开业仅仅一个半小时，这10万份就已经被抢购一空，能卖一个半小时还是因为收银需要排队的缘故。

    “你们是不是故意吊胃口？破公司，为什么不生产足量，刚好排到我卖完了。”

    同样的暴躁青年，还是同样的柜台，他一锤砸在同样的位置，说出同样的台词。

    同样的柜员但是不再同样的慌乱，而是非常熟练地道歉安抚：“我们已经在加紧生产了，对您造成的困扰我们深感抱歉。”

    “八嘎！”

    青年同样唾了口唾沫在地上，满脸不爽地离开柜台，伸手指着大排长龙的队伍怒道：“还排个屁？没听到卖完了吗？”

    他这次没有再去看攻略，而是怀着十二分怒气来到了任地狱大楼之外。

    “咔嚓！”

    任地狱总部还是没有逃过洗礼。

    “我这就去找安保部的人，让他们换上防弹玻璃。”

    山田满脸幸福地烦恼。

    这还没到中午，他就收到各地的营业部就陆续发来无货的汇报。

    还好，当天又有20万份卡带陆续产出。

    立刻部署出去，结果在傍晚收摊前就全部告罄。

    他们可没有故意耍猴营销，是真的拿不出产能了。

    不然今天《口袋妖怪》就能超了游戏卡带的最高日销记录：当日110万份。

    连带着GB的销量直接比昨天又翻了一番。

    当天，任地狱的日股将之前被舆论影响造成的下跌全部收复，比原来还涨了三个点。

    全国各地都在讨论一款神奇的游戏，和一个励志的公司。

    走在大街小巷，随处可以听见讨论《口袋妖怪》剧情，讨论哪个NPC最讨喜，讨论哪个精灵最强。

    甚至还有不少女性也在讨论哪个精灵更可爱。她们也可以拿着GB走在街上，或坐在咖啡厅里玩着，完全不会被人用奇怪的眼光看着。

    因为《口袋妖怪》此时已经是公认的老少咸宜男女通吃，女孩子玩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

    有很多男孩也拿着GB凑上去，平白多了个接近女生的共同话题，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而最劲爆的消息，莫过于近千名学生旷课前往店铺排队被捕。

    日本上课时间，学生在街上游荡是真的会被逮捕的。

    警视厅的巡查在街上巡视的时候，居然看到三五十个身穿校服的学生成群结队从他们面前走过，还以为是哪个学校搞群体活动。

    当他们看到这群学生居然都跑到游戏专营店排队之后，顿时都傻眼了，甚至不敢轻举妄动。

    “嚣张至极！这群学生仔敢当着我们的面集体旷课，已经不是一般的不良了，必须重拳出击！”

    警视厅在接到巡查部长的报告后，直接下令全部逮捕，而必须家长亲自来警局道歉才能释放。

    托这伙人的福，各地偷偷跑出去的学生全部遭殃。

    晚报头条立刻就刊登了这个新闻，顿时《口袋妖怪》的舆论直接沸腾。

    任地狱的人也被迫开了个发布会，承诺以后不会在上课时间发布《口袋妖怪》及其续作。

    才怪！说说而已，谁信谁傻，巴不得你们都来买。

    这并不是负面新闻，有更多的人被吸引，想要见识一下到底是什么游戏这么有魅力。

    晚上美股开盘，任地狱美股比白天的日股更加带劲，盘前直接拉高到了10个点，开盘之后稍作回落便冲到15个点并维持到收盘。

    这是任地狱诞生以来少有的大胜，所有人都沉浸在战略大成功的喜悦中吗，董事会上GF社的IP开发提案丝毫没被阻拦就通过了。

    次日，又一批80万份卡带也是当天就售空。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忧，任地狱东京分部仿佛提前过年了一样，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的。

    而就在附近的APC社此却时死气沉沉。

    随着《口袋妖怪》的爆火，GF社的事迹也越传越广，其中的反派上杉重义和他的公司APC社现在已经是家喻户晓的恶人。

    最开始，那些职场中同样被上司打压的帕鲁们开始共情GF社。

    再之后，被大环境倾轧的失业者们，将自己的失利归咎于上杉重义这样挪用公款的蛀虫。

    到最后，上杉重义仿佛成了导致“泡沫破裂”的元凶巨恶。

    大量被砸烂的《地狱冒险》卡带，各种垃圾、烂菜帮子、臭鸡蛋堆积在办公楼的走道上，几乎将APC社气派的大门堵住。

    不愧是高端办公楼，物业十分贴心地在这堆杂物中间开辟了一条道路，避免APC社的人上班迟到。

    不过他们多虑了，APC社的所有员工都请假了。他们呆在家里都不敢透露自己的APC社的员工，要不然走出门就会被暴打一顿。

    只有一个人还倔强地坚持打卡，那就是风暴中心，上杉重义社长。

    一个鸡蛋砸在他的侧脸上，让他正在开门的手一顿，扭头的时候发现凶手已经从楼道里跑开。

    “哼！”

    他一声冷哼并没有追赶，伸手抹掉蛋液后将门打开。

    他知道自己已经一败涂地，即便如此，他还是要让自己保持体面。

    但，这一切都不会如他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