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之中，“许天衣”死而复生，只是身体缩水，变成了一个矮小男人。

    那被穿透的四肢，随便一摆，就成了假肢掉落下来。

    不是假肢，准确说是真的尸体残肢，通过特殊手艺保存下来。

    不过男人胸口的伤是真的，只是因为男人比之前矮小，伤口在心脏的上方。

    一张面皮撕下，露出了男人真容，正是那位有着“瞒天过海”之称的杜晓生。

    可白灼、雪月等人都曾见过，那日来的是一名高瘦男人，如今却变得如此矮小，白灼忽然记起了吴普说过的话。

    没有人知道杜晓生的身材和容貌，连身材都可能是缩骨功变化的，现在这容貌也未必就是真容了。

    “既是音线亲自出手，就不可能瞒过齐音线太长时间。”杜晓生道。

    “殿下说足够了。”白灼道。

    没错，这一切都是许天衣的谋划。

    这场戏，从窦良率军出征就开始了，截至今日，已经准备了很多天。

    蛮头城总兵力不到三万，茅辟译归顺南山王府，带走了八千人，窦良手中有一万人，傅疾时有着一万五千人。

    这次率军赶赴边境军岗，窦良率领了一万五千人，有五千人是傅疾时调过去的，毕竟以南朔王朝的底蕴，谁也不知道三万人背后会不会还藏着三万人。

    “按照殿下所说，接下来的日子会有很多人上门，南山王府、桩州官府、走桩山等等，包括蛮头城和傅疾时，不管谁来，殿下都吩咐了，知情者不得泄露一丝一毫！”白灼命令道。

    北牧世子遇袭，绝对是天大的事情。

    所有人不管是真切关心还是居心叵测，都会第一时间来确定消息真假，就算是那位南山王，都有可能亲自前来。

    北牧世子假死的消息，能保多长时间就保多长时间。

    如果消息泄露，届时就需要杜晓生第二次出手。

    替许天衣“死了”一次的杜晓生，虽然受伤，但却没有疗伤，等到需要假扮北牧世子的时候，他只需要遮蔽气息，受伤是真的受了伤，就算有高手来，只要不露面，对方仅凭感知是很难发现的。

    消息泄露，杜晓生就是“许天衣”，要牢牢把所有视线都吸引在这里，不然诸多势力调查之下，一定能查到端倪。

    至于真正的北牧世子，早在窦良出发的那一天，就以新的身份离开了蛮头城。

    “一天啊，你吃不吃嘛，不吃给我。”老兵刘西盯着一个瘦弱年轻人手中的干粮。

    年轻人看都没看他，把半块干粮往后一抛，刘西一脸喜色，双手张着就去接，一个人影更快一步，一把抓住干粮，刘西抢了个空儿。

    “王蛮子！你他娘的把干粮还给老子，那是一天小子给我的！”刘西朝着那壮实老兵骂道。

    “人一天说话了吗？干粮一抛，分明是谁有本事抢到是谁的，你一张老脸整天揣裤裆里闻味了是不是？不知道害臊？”被叫做王蛮子的老兵，一边吃着干粮一边嘲笑道。

    “你他娘的！老子跟你拼了！”刘西说着，就朝王蛮子扑过去。

    虽然同为南征军兵士，可彼此之间实力仍有悬殊，王蛮子看都不看，一脚踢过去，就把刘西踹了个跟头儿。

    这一滚儿，顿时引来了同其他几名兵士的笑声。

    刘西觉得很没面子，就要爬起来再扑向王蛮子，却是被一个在篝火旁烤火的壮年汉子给喊住了。

    “你们两个老子老实一些！”

    火长发话，刘西不敢再动手，只能满脸怒气瞪了一眼那王蛮子，王蛮子也是坐下来，把还剩两口的干粮，抛给刘西。

    后者也不嫌弃，多一口吃的就少挨一份饿，没脸没皮地吃起来。

    这就是许天衣的生活。

    窦良率军开拔军岗的那天，许天衣就易容成了早已选好的目标，吴普让人把那名叫“许一天”的年轻兵士绑了，许天衣来了一手狸猫换太子，成了一名普普通通的南征军兵士。

    中原军队建制，一火五人，一队十人到三十人不等，校尉管五百人，多的上百人，而北牧军因为兵强马壮，人数众多，所以建制独特，一火十人，一队五十人，校尉管千人，多则数千人。

    南征军，亦是如此。

    许天衣所在的一火，是斥候，非满编，只有七人。

    火长林二兵，老兵刘西、孔蛋儿、吕狗、陈小，还有被叫做王蛮子的王虎子，年轻的就只有许一天一个。

    许天衣选择这个名叫“许一天”的兵士，倒不是因为对方名字里也有一个“许”字。

    对方性格相对内敛一些，之前在炊事上，后来被发现有当斥候的天赋，就成了林二兵手底下的一员，所以来了队伍里不短时间，也跟其他人不是多么熟络。

    再就是许一天的身高、身形与许天衣差不多，易容之后，不会随便就被发现问题。

    前面就快到边境了，这是最后一次军中生火，火长和其他人都围拢在篝火烤暖，夜晚的山上还是冷的。

    许天衣没有跟他们在一起，看着天空出神，林二兵、刘西他们见怪不怪，也没有作声。

    离开蛮头城前，他收到了沈曼曼的来信，正安城那边，银行总部和京城的分支机构已经建造完成，正在筹备开张事宜，另外如果顺利，会陆续在各州增设分支机构，逐渐铺向全国各地。

    牧羊人那边得到消息，朱眼在大永天子的授意下，配合银行的工作，开始建立一定的明面监察和追捕机制。

    朱眼不再完全躲在暗中，对大永的发展有利，对京城的牧羊人来说同样是得到了极大的缓解空间。

    最让他关心的还是朱苡沫的来信，不过看完之后有些惆怅，那妞儿除了写了一些银行方面的事，其他事基本没提。

    关键字数还不多，一看就知道写的时候有些着急，那妞儿十有八九心思也都放在了银行上面。

    虽说努力的女人更具魅力，可许天衣多少有点憋屈，沈曼曼那个家伙也真是个废物，银行那么简单的事，一个人不就能处理了，还得让他那正令娘子也费心费力。

    不过想到还有政策性银行和监督银行的银监机构需要娘子负责，许天衣也就在自我心理疏导之下，把憋屈拍飞了。

    皇庭别院那边，也有来信，许天衣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向成衣说了，对方很是认可，除了让他注意安全，竟是少见没有反驳或指正他什么。

    如果是在正安城，许天衣会觉得对方是懒得点评他什么，但现在许天衣能感觉到，这是成衣作为许栾幕僚的一种对自己的认可。

    一声悠长鸟叫响起。

    林二兵、王蛮子等斥候灭火起身，许天衣回神，同样抓起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