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惨叫声传出房间，不少永天建官员听到右侍大人杀猪般的惨叫，一个个皆是头皮发麻。

    屋子里，桌椅横七竖八倒了一片

    隔了两把歪倒的椅子，沈曼曼戒备地盯着许天衣，头发凌乱，双手护在鼓鼓的胸前。

    “你衣服。”许天衣指了下他那半开着的紫袍子。

    沈曼曼仍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揪住了那耷拉出肩膀的袍子，看许天衣的怨恨目光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娘子。

    “把胸前的手拿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呢！”许天衣头疼。

    沈曼曼哼了一声，拿开手，胸前鼓鼓的赫然是他那大宝贝蛐蛐罐。

    许天衣坐在歪倒的椅子上：“这次只是给你个教训，再不听话，我就把你扒光了扔外面去，嘿，这招真不错，想来很多人都想看你这位沈右侍的白嫩屁股。”

    沈曼曼不说话，一双眼睛宛若要吃人。

    “许栾、万天琅、段广绡等人之前，就你祖父，当年庙堂上无人出其右的大将军，战场上的兵马大元帅，所以你给蛐蛐取了这么个名字，是记恨他了。”许天衣道。

    沈曼曼仍不说话。

    “沈老将军对大永有着护国之功，他病逝那年，你因为其余荫，得天子恩宠，赐予了一顶从二品右侍的帽子。”许天衣不疾不徐说道。

    “虽得高位，却不得人心，朝廷上下，永天建上下，都将你看作是最大的关系户，表面不敢得罪你，可实际上都在阳奉阴违，最终把雄心壮志的沈右侍磨灭成了自暴自弃的斗蛐蛐高手。”

    沈曼曼急眼了：“你闭嘴啊！”

    许天衣没有当回事：“你可知道，要说最大的关系户，应该是朱苡沫才对，她当上正令时，被质疑的声音最多，女子之身、才不配位等等。”

    “可最后呢，她不但凭着自己的才能逐步让永天建认可了她这位正令，让文武百官无话可说，更是执掌了六卫禁军，成为庙堂上不输中书令崔服龙的大人物。”

    “你或许想说我家娘子有着长公主的身份，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太子的亲姑姑，没有人敢说什么，可处境与你是一样的处境，只是你没有比她看得开，这点我就要说你了，名字女人，心思就真细腻起来了？”

    沈曼曼瞪眼，却是没有反驳什么。

    许天衣说的，句句针对要害。

    “你可知道为什么圣上封你为永天建右侍时，中书令崔服龙、门下侍中阮仲、尚书左右仆射何乎易和李又廷等人，没有一个反对，当真完全是因为你祖父？”

    沈曼曼抬头。

    许天衣高声道：“国子监左祭酒康为，也就是你的老师，一大把年纪早该歇歇了，却还执意赖在这个位子上，就是想着有朝一日他的学生能真正证明自己，出人头地，那样他的卸任才毫无遗憾，才光荣自傲！”

    沈曼曼怔在当场。

    许天衣转入正题：“你应该也知道我这个副令当不长，有时限的，所以劝你的话就劝到这里，如果你想要证明自己，证明你有能力坐在这个位子上，牢牢把握住现在的机会。”

    “你是说钱庄改制？”沈曼曼道。

    “是。”

    沈曼曼沉默少时：“你需要用你的想法和观点说服我，而不是用康师来压我，我就算要向康师证明自己，也大有很多选择。”

    早有准备的许天衣，简明扼要说道：“现在的钱庄，百姓存放银子要给钱庄安全存储的费用，我要改成，百姓免费存放银子并且钱庄给百姓钱。”

    “钱庄给百姓钱？”沈曼曼觉得荒谬。

    “钱庄把百姓的钱聚集起来，用以朝廷修水利、开荒地、造大坝、建书院等基础建筑和公共设施，这些朝廷管理的公共建筑设施具备盈利点，且建造本身投放的资金与参与合作的商人也都有盈利点，钱庄拿出一笔资金，届时资金回笼并获得利润，这种方式叫做贷款。”许天衣道。

    “百姓存放银子，钱庄给百姓的钱，这部分钱基于百姓存放银子的时长和多少，换算出来的比例称为利率，这种方式叫做存款。存款给百姓利息，贷款收取贷款人的利息，贷款利率始终高于存款利率且存在较大的利息差，如此就形成了资金聚集、投放、回笼的持续盈利闭环。这一新式钱庄，就叫做银行。”

    沈曼曼不觉得荒谬了，倍感新奇。

    “现在的钱庄，收取存放银子的费用，银行不收取费用，已是备受欢迎，所以支付的利息不要过高，如果没有足够的盈利点，银行业承担不起这部分支出。贷款利率因为银行承担了风险，所以要提高收取的费用。”许天衣道。

    “这就跟租赁物品或者房屋一样的道理，只不过物品在钱庄这里换成了银子！”沈曼曼道。

    许天衣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

    沈曼曼不去管被对方占的那点便宜：“首先就是百姓们会相信天上掉馅饼吗？肯定会担心朝廷霸占他们的钱财不给，或者说一些有钱人，财不外露，担心被官员们敲诈克扣。”

    “这个世上有风险就有敢于试探风险的人，总有人会尝试把钱存进来，刚开始人可能会少，但随着银行的信用好了，越来越多的人信任了，也就越来越多的人存了。”许天衣道。

    “至于财不外露，哪些人有钱哪些人没钱，官府会不知道？又或是哪家宅子大，哪家少爷豪奢，都是很清楚的事。如果富人的钱，放在银行都是安全的，穷人们就更放心自己那点钱了。”

    “当然了，想让商贾和百姓们相信银行，需要很长的时间，更需要朝廷的努力，并且期间还会出现大大小小的问题，包括官员徇私、偷税漏税、私自放贷等等，需要建立完善健全的监察和监管机制。”

    沈曼曼又是说道：“投放资金，促使商业繁荣，我能理解，但是盈利点多不多，高不高，最重要的取决于银子的流通速度。”

    “所以银行要全国开设分支票号，并且以银票为主，取银子就是取现钱，银票方便携带，加上诸多防伪，会成为很好的交易凭证。”许天衣道。

    沈曼曼又要开口提出质疑，许天衣却是把一叠纸放在了他的桌子上：“看完了再有问题，回头找我聊，现在只告诉我要不要这个机会。”

    粗略扫了几张纸的沈曼曼，把许天衣惊为天人，深吸一口气应下来：“我也赌把大的！”

    这一天，永天建副令下令，建大永发展银行。

    这一天，沈曼曼接令，担任大永发展银行行长，官居正四品。

    这一天，国子监左祭酒康为卸任，右祭酒房选析担任。

    全朝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