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金子银子盖坟头,胸无点墨难上楼!
“许兄!许兄!”
大清早,王府外面就传来一个吆喝声,一腰玉琅琅的公子哥儿快步流星走进王府,但被野狗营兵士拦在了前院,只能大叫。
被贴身侍女叫醒的许天衣,无精打采地看着他:“早上不睡觉,你有病啊?”
秉承着“不被打不相识”的道理,张满枝看见许天衣,那是一个亲热,催促道:“快快快,许兄,洗把脸我们出去,别,脸也别洗了,这就走。”
“不去。”许天衣摆摆手,就要转身走。
“别啊许兄,你这要是不去可就后悔死了!今天是墨院拍卖的日子,听说会有一副齐白似大师的虾画!这可是千金难求的名画!”张满枝赶忙说道。
但其实,这位户部侍郎之子已经不抱期望了,虽说许世子豪情万丈,是性情中人,可对字画这类文人墨客喜欢的玩意儿,还真未必感冒。
行吧,不去我就自己去。
张满枝这样想着,就看到许天衣突然折返回来,然后果真脸也不洗了,直接冲后面喊道:“白灼,备车,墨院!”
马车离开王府,直奔永志坊的墨院。
“许兄,这墨院是京城捯饬古玩最多的地儿之一,因为以历朝历代的大师名家字画为主,所以称为墨院。”
车厢内,张满枝给许天衣介绍墨院来历。
“墨院规矩,每隔七日一次字画竞拍,能参加竞拍者无不是京城的达官显贵!”他言语中颇有豪气,仿佛那里拍卖的字画是出自他之手。
“那门槛岂不是很高?”许天衣怀疑道。
“高!非常高!”
“你能参加?”
“家父张二合!朝廷三品大员!”张满枝挺胸抬头。
“那也不高嘛。”
“呃……”张满枝呆住,随即洒然一笑,“跟许兄你自然是无法相提并论,北牧王是我大永唯一的天策上将军,放眼整个大永哪位官员能比得上?”
“那是我老子,不是老子。”
“许兄义薄云天、气冲斗牛,是人杰中的人杰!”
“得了吧,当时知道你这嘴如此碎,就该你撕烂。”
“……”
墨院位于毗邻朱雀大街的辅街上,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古朴院落。
许天衣三人下了马车,正好看到一画筒被人扔出墨院的正门,接着就是一矮小糙汉被护卫看守给轰了出来。
那矮小糙汉不顾疼痛,从地上爬起来,稀世珍宝一样地连滚带爬,过去抱住画筒,小心翼翼擦拭。
“张公子来啦!快快快,里面请!”傧相从墨院快步出来。
“怎么回事?”张满枝看了那糙汉一眼。
“来闹事的,不必理会。”
张满枝点点头,扭头对许天衣说道:“许兄,走,我们进去。”
“嗯。”
孔洞装饰的灰墙院落,墨院的景色别出心裁,颇为雅致。
“许兄,这齐白似大师当年以‘画龙点睛’手法闻名画坛,尤以画虾为最,是近来作品备受欢迎追捧的墨画大家!”
“甭给我介绍,真要说起这位画虾大师,本世子应该比你懂的多。”许天衣撇撇嘴。
“不对啊,齐大师是大运人,并且在大运亡国前就已是去世,许兄如何……”
“你当老子勾栏听的都是曲儿?”
说完,怕这个碎嘴子再追问,许天衣加快了步子,沿石板小路向院落深处走去。
一路有墨童引路,许天衣等人进入一栋三层小阁,环绕的围堂构造,一楼是一张张桌椅,二楼、三楼都是雅间,不论坐在哪里,都能看到一楼中央那座用来主持拍卖的高台。
“金子银子盖坟头,胸无点墨难上楼!鄙人赵有墨,欢迎诸位莅临墨院南上楼,南上楼蓬荜生辉!”
穿灰色长衫的扎辫男子,走上拍卖高台,洪亮嗓音回响围堂。
二楼雅间,张满枝跟许天衣解释说道:“这南上楼是墨院最老的建筑之一,在这里拍卖的字画,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老古董。”
“什么狗屁对子,胸无点墨上不了这狗屁楼?文采当不来饭吃,还想着跟金银坟头比?”许天衣呸了一句。
张满枝嘴角抽搐,想着劝说一下许天衣,毕竟这墨院背后也有些背景,但一想到背景再大也大不过许天衣这位北牧世子,就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那主持拍卖的扎辫男子说完,坐满宾客的一楼,顿时掌声如潮。
“这一楼的客人,都是墨院叫来捧场的,毕竟风雅之人少,不营造一定氛围,难以调动大家一掷千金的豪气。”张满枝道。
许天衣勾上他的肩,笑呵呵道:“满枝兄一看就是文化人,本世子以前在北牧,经常跟莽夫们打交道,性情糙了些。”
“今儿不为别的,就为买些字画,熏陶熏陶自己,所以待会儿,若是我看上什么字画,满枝兄你可莫要抢啊!”
张满枝一拍胸脯:“好说,我保证不跟许兄抢!可许兄,若是其他人也钟爱……”
“其他人满枝兄不必担心,敢有人跟本世子抢东西,抢不过还好说,抢得过……”许天衣笑着举起拳头。
“我懂,直接懂!国子监的事,马兄都跟我说了!”张满枝心领神会,一拳挥舞出去,“抢得过就……你抢你(^-^)呢!”
“哈哈哈!满枝兄果然同道中人!”
“许兄才是真豪气!”张满枝畅快大笑。
许天衣收回了手,看向拍卖高台,这就是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要参加这场拍卖。
焚琴煮鹤,是藏拙自污的重要手段。
北牧那边,古董成堆,珍兽成圈,但这边的王府里,却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早晨听到张满枝的话,许天衣立时有了主意,自己何不买两幅名画糟践一下。
如此一来,那些将字画视若珍宝的老迂腐们,必定会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他目不识丁、不辨菽麦。
许天衣下巴微扬。
名声,一定好不了!
这般想着,下方的竞拍已经开始了,第一件拍品是一支狼毫笔,一楼的宾客们虽说以捧场为主,但也有些身家,前面这些小拍品,就是墨院给他们准备的,有身份的人也看不上。
这第一件拍品狼毫笔就50两银子,许天衣估摸着放在上辈子顶一普通人……
别看第一件,就已经引起了不小的竞争,不断有人喊价,最终狼毫笔以7两银子的价格被一骨瘦如柴的男子拍去。
许天衣百无聊赖,听着那种都不够他膝盖高的价格,他连竞拍的心思都没有。
“接下来这件拍品,它严格讲并非字画,是半卷残缺佛经,内容深奥晦涩,蕴含佛理,不适合我辈读书人。”
“但仅从书法而言,遒劲有力,笔画勾勒绝佳,这种大家风范非常值得我等学习!”
“若是能学着写出这样一手好字,将来……”
不得不说,这主持拍卖的男子,语言精妙,刚开始直接点出拍品缺点,随后开始大幅介绍优点,勾起在场宾客们的竞拍兴趣。
如此,拍品拍出,宾客就算不满意,也怪不到墨院身上,毕竟墨院没有隐瞒缺点,只是在介绍时尽可能小化了。
起拍价,1300两银子。
“佛经。”许天衣捏起下巴。
“许兄有兴趣?”
许天衣正要点头,就是看到张满枝已是对着珠帘外喊道:“1500两!”
许天衣愣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