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雷池之中寂静无声，就仿佛一切都伴随着那雷光消失了。

    黑暗之中，白月成一声不吭，连一丝惨叫都没有发出。

    这并非是他坚定，而是他不能。

    “月成，坚持住。”

    混元的声音传到白月成的神海之中，而它的本体已经漂浮在了白月成身体之外。

    以混元的视角看去，此时的白月成看起来极其怪诞，全身上下就如同一个人皮水球，里面的液体正在不断波动着。

    就连他的气息，也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

    肌肉一寸寸分解，化作肉渣再变成肉泥。骨骼止不住颤抖，断裂再碎成骨粉，接着变作微尘。全身的筋脉在肉泥之中不断狂舞鞭打，一边搅动一边融化其中。不再沸腾的血液成了它们最后的归宿。

    对此，白月成全然不知。

    他的全部神识都用来坚守住自己的意志，痛苦不断涌入灵魂，使其也开始颤动，就仿佛随时会碎裂一般。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熬过去则涅槃重生，熬不过则身死道消。

    当他体内的骨血肉筋，乃至内脏等事物全部化作一团，他只剩人皮的身体却没有瘫软下去，而是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摇晃坐着。

    当然，除了那一层皮，他体内也还有两样东西没被破坏：先天混沌金丹和祖巫之血。

    祖巫之血本就非凡，哪是突破涅槃境所能影响的。而金丹本身就是灵力的高度聚合，难以被撼动，更何况先天混沌金丹有先天混沌气在其中，容不得肉身将其夺取。

    就这么保持着怪异姿势过了好一会，白月成的身体才再度开始发生变化。

    一滴滴带有幽紫色光芒的浑血从他每一个毛孔渗出，看起来很是惊悚，三息时间后他便成了血人，并且还在不断渗血，速度越来越快。

    但那些多出的血液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带着白月成漂浮起来，并且在空中围绕成了一颗硕大血球。

    血球淹没了白月成的身影，或者说这颗血球就是白月成。

    时间一点点过去，混元一边担心着白月成，又一边担心着天师道的人会突然出现。

    现在距离白月成进入雷池已经过去了两天半，他们说不准会不会提前开启封印。

    “感应不到我的肉身了？看来我已熬过了最艰难的一步。”

    此时此刻，白月成的灵魂被神海包裹着，在血球之中看去微乎其微。

    他感觉痛苦已经消失，而自己的肉身也已经失去了联系，但是并未完全断绝，且先天混沌金丹也在回应着他。

    如此一来，白月成终于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时间就好。

    当他整个人化作一颗血球，便是再现母胎之中孕育生命的状态，而他新的身体也会在其中诞生。

    “嗯？好困......”

    就在他以为只需要静候时，却感觉到一阵倦意袭来。但他的灵魂之力消耗并不算多，不应该如此才对。

    “嘶......差点忘了，灵魂也要入身躯，再历混沌蒙昧！”

    白月成突然想起来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这是锻体和灵力修炼最大的冲突点：灵魂。

    灵力的第五境界元婴期，灵魂会落入元婴，即便肉身死去，也可暂且保留元婴。

    而锻体第五境界涅槃境，灵魂会与肉身一起重生，化作一体，这是传说中滴血重生的前提。

    但人的灵魂只有一道，白月成此时如果让灵魂和肉身合一，那又要如何突破到元婴期？

    “一定有办法的，我不会让灵力修为止步在金丹期！”

    白月成的思维快速跳跃，对抗着疲倦的同时思考如何应对，他得到了绝无仅有的先天混沌金丹，绝不可能放弃。

    而现在锻体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他也没有办法放弃。

    “先天混沌气，斩我灵魂！”

    眼看就要失去意识，白月成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让先天混沌气化作一道锋刃，将自己的灵魂斩成两半。

    先天混沌气随其意念行动，连带着金丹一起在血球之中穿梭，找到了那一丝微不可查的神海。

    接着它便从金丹之中暂时抽离，钻入神海之中，朝着白月成那半透明的灵魂直斩而下。

    痛！

    比起神识攻击和肉身传递来的痛苦，这种痛苦更加难忍，结结实实作用在灵魂上，毫无抵抗的办法。

    好在白月成已要陷入混沌蒙昧，其中一半灵魂被先天混沌气护下，另一半则是被牵引着离开了神海。

    终于他眼前一黑，不知道是否还能再醒来。

    “月成的灵魂？！”

    血球中的变化引起了混元和古煞的感应，它们都是一惊，刚才分明感觉到白月成的灵魂消失了一瞬，但又似乎还有残余。

    “冥冥之中，似乎真有天意。”

    混元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白月成面对锻体和灵力的抉择，毅然冒险走了第三条路，只是不知是否顺利。

    “若是没有先天混沌气，也许你真的只能止步金丹，偏偏它就这么出现了。”

    先天混沌气已经被白月成炼化，甚至入了金丹，彻底成了和他同源之物，要说有什么能在这种时候帮他斩断灵魂，又能保证灵魂不因此手上消散，大概也只有它了。

    或许其他人会有其他方法，但对白月成来说，想走出不一样的路，只有这个可能性。

    “这是？”

    白月成迷迷糊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但又隐约能见到些许光芒，四周一切都灰暗混浊。

    而他此时正漂浮在这片空间之中，不知何谓上下前后左右，更不知东南西北。

    他感觉刚才只是过去了一瞬，又似乎过去了百年，对于时间的认知也朦胧混乱。

    “我是...死了吗？”

    白月成喃喃自语，但没有人给他答案，只能尝试着在这里移动探索。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任由他如何在其中移动，也触摸不到边界或其他事物，这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甚至他感觉自己也渐渐不受控制，似乎要被吞噬同化。

    “这里是...混沌？”

    白月成脑海里突然灵光一现，抓住了某种重点，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意识也早已被影响，变得蒙昧无知。

    而他手中多了一样东西，虽然看不见，但却能清楚辨别。

    “先天混沌气，助我开辟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