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的时间很规律，每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

    父亲没死！

    复仇变成了拯救，变强的渴望越发强烈，因为敌人依旧是奥丁。

    敌人到底有多强他不知道，但他清楚，如果只是这样的实力，远远不够！

    楚子航退了少年宫的剑道课，那位日本来的剑道老师已经不能再教导他什么了。老师傅教了他不少剑术，很实用也很强，但师弟说过，真正的剑术靠的是速度和力量，二者决定了剑术的上限。

    现在的训练内容也不适合让别人看到，哪怕没有苏恩曦的提醒，他也知道瞬步和见闻色的重要性，如果别人知道这些力量的来源是路师弟，那么他们的敌人会变成全世界。

    现在还不到时候。

    苏恩曦是这样说的。

    寂静的山顶上，昏暗的灯光里，少年挥动着手中的武士刀，脸色肃穆，每一次挥刀都用尽全力，不知不觉间，额头有汗水低落。

    浅白色的训练服衬托得少年面容更加冷峻，他一丝不苟，刀挥的并不快，眼前仿佛是无穷无尽的敌人，就这么面无表情地挥砍着。

    突然，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身后，那是一片漆黑的树林。

    鸟啼虫鸣声不知何时消失不见，整个山顶寂静的可怕。

    “不错的洞察力。”

    有人拍着手从树林中走出，身材高大，头上戴着个纸袋，露出一双金黄色的眼睛。

    纸袋是随处可见的打包袋，就这么随意扣了两个洞，楚子航甚至能闻到一股烤猪蹄的香味。

    黑衣人看着手表，问道：“凌晨4点的宾海，好看吗？这么勤奋地训练，是为了什么？”

    楚子航脸色平淡，握着手中的村正一言不发。

    “性格这么冷漠的嘛，真是的，我又不是坏人，”黑衣人挠了挠纸袋，似乎感觉有些伤脑筋：“不能沟通的话，这下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后退两步，半个身子隐入黑暗中：“要不我改天再来拜访？”

    楚子航终于开口：“说出你的来意。”

    黑衣人直视他，调侃道：“小朋友，请求别人的话，需要礼貌一点哦。”

    瞬步！

    楚子航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但仅限于对朋友，对敌人，他向来不喜欢采用温和的手段。

    “消失了！”

    黑衣人瞬间警铃大作，对方的言灵是刹那！整个人的身体鼓了一圈，裸露在外的皮肤亮起青铜色的光泽。

    当！

    刀背砍在黑衣人背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响声，两个人都是一怔，随即后撤拉开距离。

    “嘶，你这下手也太狠了，我就路过想跟你聊聊天，哪怕用刀背也很疼的好吧。”黑衣人摸着火辣辣的后背，语气带着后怕，对方的速度很快，大概是7阶刹那的速度。

    黑衣人没有选择拉开距离，而是直接欺身而上，以掌对刀，瞬时，树林中金属碰撞声不断响起。

    “这样狭窄的地方，刹那根本展示不出来多少，你的速度很快，但我……是所有速度型混血种的克星！”黑衣人终于抓住刀身。

    这人很强！

    楚子航握紧村正，黑衣人的力量比他强了很多。

    对方的言灵很克制速度型，有点类似绝对防御的感觉，这样的话就麻烦了。

    楚子航想着，点亮了自己的黄金瞳，四周的空气逐渐变得炽热起来。

    “我擦！别别别……自己人！”黑衣人丢开手中的刀慌忙后退，纸袋下的脸目瞪口呆，怎么还有言灵？！

    这特么A级？

    眼前的火焰逐渐扩散，照整得山顶一片明亮，楚子航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直到听见黑衣人高喊着那句。

    “我认识路明非！”

    ……

    早上八点半，别墅院子里。

    “说吧，错哪儿了！”路明非满脸严肃。

    “不应该随便打架。”楚子航低着头回答道，如同做错事的小学生。

    “错！”路明非指着一旁的芬格尔，痛心疾首地说道：“你认识他？他说认识我你就相信？万一他是坏人呢，你应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烧个半死再说，随随便便就放松警惕，敌人趁机偷袭你怎么办？”

    “你！”芬格尔大怒，这是人话？

    “还有你！”路明非调转目光：“大半夜瞎跑还带个破纸袋，谁会觉得你是好人？找人就找人装什么神秘，万一我师兄没收住手，火烧起来你倒是能跑，我师兄咋办？”

    “意思还是我的错？”芬格尔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路明非瞪着他：“那不然呢！”

    芬格尔大叫起来：“卧槽，你这是包庇！赤果果的认亲不认理！我才是那个差点被打死的人。”

    “行了行了，你也别装了，”路明非摆手：“师兄虽然厉害，但现在还不是你的对手，说吧，为什么要这样做？”

    芬格尔干笑两声：“我这不是为了看看你们到底什么水平，回去以后好写报告嘛。”

    路明非疑惑：“那你为什么不对我动手？”

    芬格尔沉默片刻，声音微弱且真诚：“因为我不敢。”

    面对路明非，他连动手试探的心思都升不起来，这是多年的经验，也是一种本能。

    楚子航抬头看了他一眼，带着赞许，虽然被当成了软柿子，但对方的选择无疑是最正确的。

    如果他动手试探的对象是路师弟，楚子航都不敢想对方的下场会有多惨，也许明年的今天坟头草都能割来喂猪了。

    蠢死的人坟上会长死蠢的草。

    路明非表情严肃：“师兄啊，跟你说了多少次，动手不要犹豫，面对危险要全力，全力知道吧！”

    楚子航乖乖点头，这次却是他心存顾虑了。

    俩人一个敢教一个敢学，听得一旁的芬格尔胆战心惊，我说楚子航小小年纪怎么能有这么杀坯的性子，原来是你教的！

    “我想知道，你们会怎么处理我。”芬格尔小心翼翼地问。

    路明非想了想，摸起下巴：“我和师兄的报告，你会怎么写？”

    怎么写？

    芬格尔犹豫了，楚子航的血统毫无疑问是A级甚至以上，而且不仅拥有君焰这样的高危言灵，还有疑是刹那的速度型言灵，双言灵的混血种……

    还有路明非，一个用于未知言灵的S级，单单是可以预知未来这一点就能让那些校董们疯狂，S级血统加预知未来的言灵……

    这两人会被关起来的吧，绝对会被关起来！校长都保不住的那种。

    芬格尔清楚，卡塞尔不是昂热一个人说了算，校董们才是卡塞尔背后最大势力，虽然很多事他们都不关心，但涉及到能改变世界的东西，没人能忍住这种诱惑。

    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贪婪也是。

    “还能怎么写，我就是个打工的，你是预定的S级，这是校长的决定，谁都无法改变。楚子航这个A级算是意外之喜，这次我真的要发达了。”芬格尔笑了起来，说完，整个人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路明非说道：“谢谢。”

    芬格尔讶然：“我只是照实写而已，难道不对？”

    “不管你信不信，如果卡塞尔派来的人不是你，我不会告诉他这些。”路明非轻声道。

    “路明非，我是个在钢丝上行走的人，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希望有一天我不会为了今天的选择而后悔。”芬格尔语气认真。

    “你是个天生的演说家，你的话语的充满了蛊惑，朋友，我感觉你有点像个恶魔，正在拉着我下地狱。”

    路明非：“为什么不是天使？”

    芬格尔用力地拍打着大腿，笑的眼泪都都出来了，他语无伦次：“朋友，世界上没有天使，也没有上帝，祷告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只有恶魔才能活下去，我们体内流着恶魔的血液，上帝怎么可能保佑我们……”

    那年格陵兰冰海深处，他跪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队友，看着爱人沉下去，他只能无力地蜷缩着，一向骄傲的他开始求神拜佛，哈利路亚上帝保佑阿弥陀佛……谁来都行，救救他们！

    他向众神祈祷，回应他的只有死神。死神带走了他的一切，也将他埋在了冰海中。

    骄傲的狮子死去，活着是芬格尔，只是芬格尔。

    路明非拍着他的肩膀：“冷静点芬格尔，我会帮你的。”

    “帮我？”芬格尔看着他，满脸泪水却浑然不知：“谁也帮不了我，哪怕是神……”

    神能不能杀死那个东西？芬格尔不清楚，他甚至不明白敌人是谁，他们说是龙王，可又是哪一位龙王？

    报仇了有什么用，冰海深处埋葬的队友也不会回来了，他的爱人也不会回来了。

    芬格尔不知道的是，他错过了一个机会。他也不知道，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抱着眼前的少年痛哭流涕，诉说着自己的悔意。

    有的人不是神，但比神还厉害。

    芬格尔几年前的祈祷，回应他的不是死神，是几年后的路明非。

    ……

    芬格尔还是走了，他并没有回学校，而是在滨海的某个地方暂时定居了下来，钱是路明非借的，现金。

    用他的话说就是：“我这才来几天，就这么回去校长会怀疑我的好吧，而且既然是卧底观察，肯定要多了解一下你们的生活习惯，看看你们是不是装的，钱算是我借的，以后你们去了卡塞尔还怕我不还？放心，我可是卡塞尔出名的老实人。”

    楚子航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语气平淡：“师弟，你这钱应该是要不回来了。”

    路明非后知后觉：“什么意思？我被骗了？”

    楚子航说道：“你没发现，他要的是现金，而且态度强烈。”

    路明非不明所以，带着疑惑：“所以？”

    楚子航分析道：“他的银行卡很可能被限制了，卡里只要有钱就会被银行转走。我继父有些生意伙伴也这样过，他们都欠了银行很多钱，实在还不上银行就会采取这样的措施，平时里都是用的现金。换句话说……芬格尔跟他们一样，都是老赖。”

    路明非张了张嘴，实在没有反驳的理由，毕竟他见过芬格尔难民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