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与夜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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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诺亚

    白沐泽在甲板上挑了个稍微背风的位置,盘膝而坐,将手中拿着的那本小册子缓缓展开。

    和他前先前知道的差不多,只有少部分有些出入,总体就是恶魔位面突然全境入侵,人类奋起抵抗,但因“带路党”导致全面崩解。

    最后人类六位圣贤以生命为代价,运用超位魔法创造了人类最后的净土,浮空岛——诺亚。

    再然后,因为恶魔的大规模入侵,魔气散溢,地表生态被严重破坏,逐渐趋于恶劣,同时它们所带来的力量还激发了生物的变异,这也直接导致了“凶兽”的出现。

    虽然恶魔们很快便发起了第二次大战,只是这一次恶魔并没有占到多大便宜,反而受损严重,被迫停战。

    这一战恶魔族首领与兽族统领一同陨落沙场,恶魔族领地被几位最强的魔王瓜分,而兽族也占据一方,韬光养晦,休养生息。

    就这样,近百年来平安无事,三者之间相互掣肘,逐渐形成三族鼎立之势。

    当然,这其中发展最快的还当属人类一方,百年前异乡人的大量涌入并没有受到原住民的排挤,而是欣然接受其加入,由此也补充了各方面各领域的人才储备。

    大战结束之后剩余的人类组建起诺亚联合政府,衍生出各类部门,与之共同管理。

    白沐泽合上册子,闭上眼睛倚靠在一旁,消化着得到的信息,深呼一口气。

    此时正直初夏,清凉的微风吹拂着他的脸频,额前的刘海随风摇摆,待到彻底平静下来,一股无法遏制的困倦感涌上心头,他的呼吸变得平缓,他的灵魂渐渐归于梦乡。

    在梦中,他回到了原来世界,没有那款噩梦游戏,也没有悲惨的车祸,他与绝大多数学生一样,保持着每天枯燥的两点一线,一切都好像回归正常。

    数学课上叶飞百无聊赖的趴在课桌上,诉说着放学后的打算,而白沐泽只是笑而不语,充当一个缄默的倾诉对象,时不时点头回应。

    直到在某一天下课后,他发现自己手机上莫名其妙地出现了那款游戏,一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的画面突然变换。

    他回到了那个雨天的晚上,天空雾雨蒙蒙,在车前灯的照耀下,雨显得格外大,只是这一次,他以旁观者的形式见证了自己的死亡。

    白沐泽站在一旁,看着倒于血泊中双目无神的自己,他轻叹一声,此时,周围的一切瞬间定格,像那硝烟一般,缓缓消散着。

    天,也化作碎片塌了下来。

    整个世界都完全崩坏,化作一抹白色,只剩下他与倒在地上的自己,他迈步来到自己身旁,压低身形蹲了下来,伸出右手阖上了白己空洞的双眼。

    紧接着,地上的自己连同血迹也化作尘土消散。

    若大的世界只剩他一人,但他感受到的并不是空虚,而是满足,是对过往的割裂,是对过去的告别。

    或许,这种感觉只有他才能体会吧。

    与其在那个平凡的世界无所事事逐渐腐朽,倒不如说自己更喜欢这种与之不同的刺激,在生与死的夹缝中,他更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这种浪漫感仿佛是深深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直到来到这个世界才显露出来。

    他站在原地,笑着摇了摇头,他的身体变得虚无,意识也开始朦胧起来,随后他就被一阵吵闹声扰醒了。

    他皱着眉头睁开了双目,被人打搅的感觉固然难受,当他定睛看去,不知何时他这侧的护栏旁早已排满了人,人群中时不时发来惊叹声。

    俗活说,凑热闹是人类的本能,白沐泽同样不例外。

    他搀扶着站了起来,打着哈吹伸了个懒腰,肌肉的酸痛感使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不过他还是慢慢朝护栏走去,学着他人眺望远方。

    只不过这一看,双眼就很难再移开了。

    白沐泽突然瞪大双眼,眼中睡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岛屿,它的周围还悬浮着相较稍小的几座,即便现在他们离其甚远,但它的规模还是让人有些叹为观止,很显然,这群岛便是“诺亚”了。

    虽说他在资料中经知道了它的存在,但当亲眼看到后又是另一番景色,其壮阔可不是三言两语能形容的。

    最中心的岛屿主体部分呈倒锥体形,而上方则是一片钢铁森林,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有零星散落的教堂、庙宇,有象征魔法的高塔,也有象征科技的武器设备。

    并且,当他们更加靠近时,还能隐约看到有一层淡蓝色的膜,几乎将整个岛给包裹了起来。

    至于几座分岛,则是有些不同,不止是规模,光是建筑高度,就比主岛矮了不少,但那些防御措施却多出很多,从他的视角来看,最外侧的部分,好像只有冰冷的钢铁围墙。

    而种种情景表明,仿佛全人类的文化特色全部被融入进了这方小空间内,白沐泽看着在自己眼中逐渐放大的浮空岛,也意识到要到达目的地了,只不过他们去的,是四座分岛中的一座。

    在驾驶室内,那名满脸疤痕的军官正看着手中有关这批异乡人的数据,不禁露出微笑,反观伍璃,她毫无架势,随意坐着,怎么舒服怎么来。

    “呦,挺开心啊。”伍璃背靠窗侧,右手举着个啃了一半的苹果,正要继续往嘴边送。

    “嗯,这一批里面有不少好苗子。”他回应道。

    “嗐,好苗子主动进你们‘军备司’的能有几个啊,你瞧你这个乐呵劲。再说了,就算进了,也未必会分到你手底下。”伍璃没好气道。

    虽然伍璃说的的确不假,但老李还是反驳一句:“这可说不定……”

    说罢他抬头看了眼仪器中显示的各项数据,迅速从腰间取出一块像是令牌样的长方体设备,调试一番后冲其说道:“呼叫船厂二号,这里是远洋六号,任务完成,请放行。”

    就在下一秒后,设备内也传出一道声音:“船厂收到,已放行,欢迎回归。”

    帆船外,天蓝色屏障有一部分忽然向内凹陷,形成一处洞口,而后帆船便加速驶入,在其完全进入的几秒后,洞口的边缘像是活了一样,开始向外蔓延,自动修补,屏障很快就被还原,仿佛无事发生。

    大约又过了几分钟,帆船便缓缓停靠在一处港口旁,还没等帆船完全停稳,甲板上的人们便争先恐后地朝出口挤去。

    不过负责维护治安的士兵却排排站立,将他们全部拦了下来。

    “都到了咋还不让下船台呢!”

    “前面的不走干啥啊,别挡道!”

    “走不走啊,真是……”

    “肃静!”响亮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时焦躁不安的人们也渐渐冷静了来。

    “现在,所有异乡人排队下船,依次领取区域地图介绍以及《异乡人行为准则》。”

    船舱内,听到外面声响的伍璃突然想起什么,开始抓紧收拾东西。

    “咋了,你又干啥亏心事了?”看到她这番举动,老李很快就猜到了原由,努了努嘴。

    “你啥意思,别诬赖我啊,你有啥证据,我干的都是正经交易,你情我愿的那种。”伍璃听到后眉头一挑。

    “你看,你这不都不打自招了嘛,一般人都会问依据,但你为何要用证据呢,嗯……还有,你确实应该跑路了。”

    “啥意思。”伍璃有点没听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就是根据那个什劳子公民权益保护法,我们军备司见到这种情况好像可以不用经警卫署,直接缉拿归案……你说是吧。”老李脸上绽开的笑容像那菊花一样,就这么看着伍璃。

    “咳咳,我还有点急事,既然任务完成了,那我就先溜了啊……还有,酬劳记得打我账户上。”话音刚落,便一溜烟地跑了。

    “您真的不管这事吗?”先前那名军官也来到船舱,正好见到伍璃匆匆离去。

    “唉,由着她去吧,我们欠她的太多了……”他熟练的从怀中拿出一包香烟,抽出两根,一根递给面前的军官,一根被自己叼在嘴中。

    “嗤!”

    火苗升腾,空气中也多了几分雾气。

    “小刘啊,你跟着我多久了?”两人沉默,少顷,老李淡淡开口道。

    “中校,三年零七个月了。”

    “他娘的,这日子倒过得挺快啊,你个小兵都跟了我这么久了啊。”老李感慨万千。

    “这也多亏了您的提拔,要不是您,我指不定还在哪刷厕所呢。”被称作小刘的军官再次开口。

    “得,这种事就别再提了,都过去了……”

    “对了,替我跟孙长官问个好,告诉他,这个人情我还上了……从此,两不相欠。”香烟燃尽,老李扔到地上,重重捻灭。

    “是!”

    而正在排队的白沐泽也顺利领到了这两样东西,一样是一本棕红色的书籍,另一样则是一个有些眼熟的卷轴。

    他走出人群打开背包,取出另一个卷轴,他看着双手握着的一模一样的东西,逐渐陷入沉思。

    “妈的,还是草率了。”白沐泽一脸黑线,事到如今,那个坑爹奸商也找不到了,没办法,只能认载了。

    “喂,你看那个人,手里居然拿着两卷地图,哦,我知道了,哈哈哈哈……又一个被骗了的。”

    “嗯,确实,一看就知道没下载诺亚反诈骗APP。”街上一旁有人议论着,白沐泽单手捂脸,只能装作没听到,收起东西,仓皇离开。

    ……

    “唉,这次应该对了吧。”白沐泽叹气道。

    他手中举着地图,兜兜转转,最终找到了这么一处地方,抬头看了看面前不远处一座无人居住的小平房。

    这时天色已晚,夜暮降临,他形单影只孤身站在一条大街上,街道两旁都是如他面前这座一样的房屋。

    诺亚处在高空,即便是初夏时节,夜晚的风还是微微有些寒冷,他吸了吸鼻涕,大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