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桐城饭店(七)
桐城实业公司大楼内,穿着职业套装的人们步履匆匆,林淮生领着两个明显与此不同的人进入电梯内,也没人投来任何异样的目光。
站在打卡机前,当确认声响起,林淮生这才松了口气。
“我们去会议室吧!”
经过办公区域时,顾长笙突然感受到无数视线齐齐压向自己,那些认识与不认识的同事们脸上都有着相似的神情,在林淮生与顾长笙之间来回扫动,形成了一种莫名炽热的八卦氛围。
“哇!听说林经理直接去了小顾家里···”
“半天没上班就担心成这样,林经理真的好爱她啊···”
“林经理还总是送她下班,好贴心···”
“别说了···小顾都不好意思了···”
议论声很低,却如同细密的蚂蚁挠心般,推着所有人把好奇心和注意力都放到了顾长笙身上。
而跟在她身后的大智却被他们自动忽略。
又是这种变相的群体压力。
之前身边接触的每一个人几乎都会明里暗里夸林淮生的优秀,以及他与自己的般配,顾长笙只当是他们热衷于做媒,毕竟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但今天,明明看到了她牵着大智的手走入了办公区域,这些人是怎么做到闭着眼继续人工造糖的。
“赶紧工作!手里都没活儿吗?!”
林淮生故作严厉,大家才恍然醒悟般又投入了工作流程之中。
会议室的门锁好后,双方各坐在宽大的桌子两边,投影上的PPT切换成自动播放模式,光影流转间,林淮生准备了很久,这才开口:
“我还差一个人,它就能放我走了!”
顾长笙微微挑眉,示意他继续。
“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末日绿洲基地,是B级先锋队的成员。”
绿洲基地···记忆的七巧板开始拼接,顾长笙好像听什么人提到过这个地方。
系统面板上显示她只是普通的F级基地居民,按照等级排序,眼前西装革履的林淮生其实实力要远在她之上。
但却依然被【桐城饭店】压在这里,足见其实力恐怖。
自己就算醒悟过来,真的能逃离它的控制?
见顾长笙反应不大,林淮生叹了口气:
“看来你跟我不是一个地方的。”
“桐城饭店是什么?”
林淮生微微一怔,随即摇摇头,他站起身脱掉外套,紧接着又脱去了衬衫。
顾长笙起初有些惊讶,这怎么还一言不合就脱起来了呢?
直到对方转过身,顾长笙在他的后背上看到了几行行被刻出来的血字:
“末日绿洲基地
B级先锋队成员
不要被它污染!”
字刻得很深也有点潦草,看得出来刻字的人当时时间并不宽裕。
血字早已变成长进皮肤里的疤痕,凹凸不平看着有些瘆人。
“每一晚,我都在镜子里看着这些字,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刻的,我想过去医院治疗,但到最后都会放弃,直到我遇到了一个人,他的后背也有这些字,他比我清醒,告诉我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
顾长笙微微眯眼,等着他说下去,林淮生似乎有些不安,坐回椅子上时,显得有些颓丧:
“他说···这里其实是···是桐城饭店的后厨。”
“如果我继续呆下去,呆到彻底不记得我到底是谁,呆到我以为我就是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时,就会成为桐城饭店的食物,到那个时候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他怎么知道这么多?他人呢?”
“死了。”
林淮生呼吸都变得艰难,他已经不记得那个人的名字了,但那段经历却被他以各种方式记下片段,每晚都会逼迫自己去复习,哪怕只记得有过这么一个人也好。
“你应该也知道,两年前,桐城实业发生过跳楼案,当时死的人就是他。”
“一开始我挺高兴有这么个同伴的,但后来,他被它发现了,第二天上班时,当着大家的面跳下了楼。”
“发现?”顾长笙也察觉出蹊跷,继续追问。
“他太不合群了!”林淮生目光呆滞,呼吸都夹杂着无奈,“那个人总想着逃,不打卡,不按时上下班,不跟随大家聚餐玩乐,别人起哄时,他不高兴就直接挂脸,一点都不给他们面子,总说自己的事情更重要···然后他就死了。”
顾长笙:“···”
她突然想起刚才人工造糖的事儿,仿佛抓住了什么线索,盯着林淮生:
“你被它派来同化我?也就是污染?”
林淮生低下头算是默认了:
“他死后,我发现自己跟别人不大一样了,总是想着那个人说逃不出去的事儿,觉得很可怕,然后我就做了个梦,梦里一个人说他是桐城饭店的代理人,知道我现在的危险状况,可以给我一个离开的机会。”
“这个机会就是你帮他污染指定的人,人数够了,他就放你走?”
顾长笙猜得太准了,林淮生惊讶之余想起自己其实露了很多马脚,猜到也不算难事。
“是!让你多加班,人忙起来就顾不得想自己到底是谁了,想办法让你有跟我结婚的意愿,你在这里的羁绊多了,也更容易被同化···不是···是污染!”
林淮生见大智冲他呲牙,赶忙改口。“谁知道你一直没动摇,反而···反而还醒了。”
“你污染了几个?”
“九个···你是第十个。”
PPT放映结束,会议室内陷入一片黑,林淮生赶忙点了几下继续重复播放,维持开会的假象。
桐城饭店的代理人?顾长笙若有所思,搭在桌上的手指轻敲了几下桌面。
“他是怎么确定你污染成功的?”
林淮生又摇摇头:“我觉得自己污染成功后,就会做梦,代理人会出现在我的梦里,然后他就会去确认,顺利的话,我会得到一张桐城饭店的代金券。”
他说着,从贴身的包里掏出九张整齐保存的代金券卡片。
每一张金额都不等,加起来刚好39元。
还有一次他就可以离开?
顾长笙拿起卡片看了又看,确实只是普通的纸质卡片。
饭店?代金券?十次污染?
顾长笙尽可能让自己的脑回路沿着最正常最现实的路径走,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这个想法简单得甚至有点好笑:吃饭给钱,天经地义!
那个跳楼死去的人提到过,这个世界是饭店的后厨,如果你逃不出去,那你就是食物,可一味想逃又不会被饭店所允许,那什么人能够大大方方离开饭店呢?
答案很明确:付钱买过单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