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是，洪泽湖的水寇规模并不大。

    毕竟洪泽湖也是近些年才形成的气候，远不能和秦岭相比，里头容不下太多的人口。

    规模不大就好，赵佐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就代表着洪泽湖目前的贼寇问题，属于可防可控阶段。

    事不宜迟，赵佐立刻架上驴车先行一步，一路风驰电掣漂移回扬州，去找董先汇报。

    两日后，在绍兴十七年的十一月二十日，董先见到了风尘仆仆的赵佐。

    “你是说，洪泽湖的水寇，可能会威胁到岁币的安危？”

    赵佐点头，正好眼前就有片沙盘，他当即给董先演示了起来。

    “将军请看，此处便是淮河，南岸为盱眙，北岸为泗州，沿下游再过四十里即是龟山镇，其背后正是洪泽。”

    董先看着赵佐画出的示意图，发出了疑问：“这洪泽看着没多大，里头纵有几股盗匪，想来无甚打紧。”

    的确，黄河夺淮入海的时日尚短，洪泽湖还没有发展到最大，如今长度虽然有七八十里，但宽度不到二十里，呈长条状，可以说十分袖珍了。

    当年董先曾跟着岳飞身经百战，见得多了，东方的哪个大湖他没去过？

    要知道洞庭湖的杨幺，比其他贼寇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了，董先跟他谈笑风生。

    是以董先森打眼一看，就觉得洪泽湖的这点程度完全不值一提。

    但赵佐的表情却分外认真，解释道：“将军，我已探明清楚，洪泽水寇总共有八百余人，领头的乃是个姓耿的大王。他们看似人数不多，却大多水性极佳，倘若生出歹心，只恐变生肘腋。”

    董先又看了两眼赵佐在沙盘上画的图形，立刻反应了过来：“有理。”

    洪泽湖的位置实在是太过关键。

    此地距离盱眙只有不到四十里，水寇们一旦对岁币生出邪念，是一定来得及下黑手的。

    到时候趁宋军押运岁币渡过淮河的时候，对方无论是采用水鬼战术凿船，还是靠人数优势强行抢船，都难说得很。

    更糟的是，由于淮河位于宋金边界，宋军一方又不能刺激到金人，不好派出重兵随行护送。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赵佐白操心，实际上这伙水贼胆小怕事，就算得知了岁币的消息也不敢做出什么举动。

    但财帛动人心，就怕万一。

    赵佐可不是碰运气的人，他更希望将危险扼杀在襁褓。

    董先明白了赵佐的担忧，他是个从不拖泥带水的性子，立即道：“既如此，我拨你三千精兵，去将这伙贼人剿了就是。”

    “将军不可。”赵佐劝谏道：“这股水寇虽然实力不强，可洪泽湖身后便是淮河，我等击溃他们容易，想要全歼却难上加难。”

    还是因为对方的地理位置，河对面就是金国，宋军不能进入邻国境内，难以完成合围。

    倘若逃出去部分漏网之鱼，对方一旦怀恨在心，非要破坏岁币之事不可，那就麻烦大了。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董先皱起眉头：“那依你的意思，该怎么办？”

    赵佐道：“何不招安？”

    “招安？”董先沉吟了一下，很快点头：“也好。”

    虽说没把这点水寇放在眼里，但岁币一事董安毕竟沾着几分关系，能稳妥些总归是好的。

    董先迅速做出了决定：“那就由你负责这个招安的事，前去招抚这伙贼人。”

    赵佐领命。

    这件事本来就是自个提出来的，由他去解决很合理。

    只不过，赵佐还需要董先再配合些：“还请将军依旧调遣一支精兵，再放出风声，做出些剿匪的姿态，使贼人惧怕，如此方好招安。”

    董先允诺：“可以。”

    得到了董先森的支持，赵佐放心不少。

    接下来一日，赵佐耐心等待出征的大军做准备工作。

    哪怕只打算装装样子，并不真的动手，但该筹备的还是得筹备，兵械粮秣，一个都不能少。

    另外，由于洪泽湖毕竟位置敏感，董先还特意发了封书信，告知了河对岸的金人，说近日打算出兵剿匪，希望对方不要太过紧张。

    万事俱备后，直到绍兴十七年的十一月二十二日，淮南东路的三千驻军方才正式从扬州启程出军。

    有赖于赵佐早早提前过来准备，如今时间尚且充裕，他并没有太过心急。

    甚至在等待的过程中，他还抽空和陆游出门去逛了一圈，品尝了一番扬州的特色吃食。

    由于洪泽湖距离扬州不算遥远，并且目标只是伙规模不大的水贼，因此出征的三千大军并没带多少辎重，仅过了三日就抵达龟山镇附近。

    这次再来的时候，附近的气氛已经和上次完全不一样了。

    官军征讨的消息早就在刻意控制下不胫而走，洪泽湖里的水寇们自然也得知了这一消息。

    很显然，这伙贼人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歹徒，闻听得宋军已至，早就人心惶惶，乱作一团。

    对方的水寨并不多隐蔽，就在洪泽湖靠东的位置，规模不大，也很简陋，没有多少防御设施。

    远远的能看见寨顶上打着一面“耿”字的旗号，想来就是他们的那个大王了。

    赵佐施施然带兵围了过去，在水寨外不远处扎营，做出一副誓要灭敌的样子。

    如此做派，加上此前故意放出的风声，更让对方恐惧。

    赵佐凭借着自己在朝天寨的经验，已经可以估计出他们的心理状态了。

    想必在这时候，洪泽湖水寨的聚义厅里应该有失败主义谋士开始高呼“水寨要完，水寨要完”了。

    说实话，看到对方如此惊慌失措，水寨更是不堪一击后，赵佐甚至生出一丝强攻突袭的想法。

    不过他马上就放弃了这个念头，洪泽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是按原计划行动来得更稳妥一些。

    确定给足了这伙水寇压力后，赵佐便派出使者，给对方传达自己的意思。

    先是抑扬顿挫的斥责对方不服王化，为祸一方，然后痛心疾首的感叹，你们这些人本是大宋子民，奈何从贼，最后才以高高在上的态度，表示愿意给他们一个投降的机会，否则天兵即刻动手，将整个水寨化为齑粉。

    赵佐把整个度拿捏的非常到位，保证使对方心惊胆战，又不狗急跳墙。

    没多久，派出的使者便返回了，并带回一个消息。

    “启禀将军，对方愿降，只是还有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