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忠良:我真没想当皇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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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烽火

    李仲先没有功夫去注意远处的身影,但他猜到应该是对方的援军来了。

    不再浪费时间,他打算立刻点火。

    转身去,他下意识的去灶口旁拿火镰。

    却没找到。

    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有?

    沈士良一边躺在地上缓慢向后蠕行,一边忍痛大笑:“别找了,所有的火种都被毁掉,任你发再大的狠,也须变不出火来!”

    金人的斥候之前袭杀烽火台守军时,极为细致的将引火物都给销毁了。

    当时看来只是个随手为之的小举动,没曾想竟在这里起到了效果。

    而李仲先当初在朝天寨被金人俘虏时,随身携带的大部分物品都被收走了,其中就包括火镰。

    就连他刚刚用来和沈士良搏命的匕首,都是之前分离的时候,赵佐送他的。

    如何是好?

    见到李仲先无计可施,沈士良的脸上露出舒畅的笑容。他们两人之间,最终还是自己取得了胜利。

    就算他刚才大意了几分,被对方抓住机会以命换命,但就结果而言还是他占了优势,李仲先必死无疑,自己却仍能保命。

    本来就该如此!沈士良愤愤不平。

    当初同在一个村的时候,他们一个是胆大敢为的私盐贩,另一个只是念过几遍论语的老学究,连个童生都没考上,从来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人。

    之前为了帮助完颜贞夺下朝天寨,沈士良曲意逢迎,故意去奉承李仲先,后来虽然确实奏效,成功作为内应打开了寨门,但中途那些讨好的经历,都让自命不凡的沈士良感到耻辱。

    凭你也配?

    “放弃吧,你不过是个不济事的宋人,如何是大金天兵的对手?”

    沈士良继续蛊惑着对方,同时保持着向后挪动,在地上拖出一条桐油印子来。

    下一刻,李忠先扭过头来,他已经满眼一片血色,唯独还保留着一点清醒的意识:“我想起来了。”

    “什么?”

    “在你身上。”李仲先口中缓缓吐字:“你随身带了火镰。”

    两人曾经在朝天寨是亲密的表面兄弟,不仅沈士良在刺探情报,李仲先同样也掌握了对方的一些细节习惯。

    这下子,又轮到沈士良慌神了,他按着肋下的匕首,试图爬起来逃走:“你不要过来啊!”

    然而李仲先岂能给他这个机会,直接上前将其扑倒。

    由于要控制着身上的伤口,防止撕裂到心脏,沈士良在拼斗中只能落在下风,最终一番争抢下,成功被李仲先拿到了火镰。

    但是,在经过这一轮消耗后,李仲先已接近油尽灯枯了。

    他腹间的伤口不停的在涌出鲜血,这会连站立都很勉强,甚至看不清手里的东西。

    感觉到意识在逐渐远离,李仲先咬咬牙,用一只手握住插在身上的短剑,狠狠将其拔了出来。

    借助极度的疼痛,他又清醒了一点,连忙用最后的神智去撞击火石。

    “嚓。”

    冒出了一点火星子,但是不够。

    李仲先再次尝试。

    沈士良几乎骇到心跳停止,他再顾不上其他,只能用尽所有的力气,一边手忙脚乱的爬起,一边向最后的希望求助:“巴图鲁救我!”

    飞奔赶来的萨利摩听到了这句。

    他已经看到烽火台内有个宋人,正手持火镰试图点火,当即心头一紧。

    没有任何犹豫,萨利摩取下身上的女真大弓,原地站定,拉弓瞄准。借着月色,他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对方的位置,而且对方也没有任何要躲的意思。

    那么,是否能够命中对手,就全取决于自己的本事了。

    萨利摩沉心静气,感受着刚刚因为赶路而有些急促的心跳,只用了一两个呼吸的时间就适应了下来。接下来,便是如平时射猎一般,计算双方的距离,然后微微抬高箭矢。

    “就是现在!”

    瞬间松手,箭矢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

    “菩萨保佑,一定要射中!”

    倘若这一箭不中,下一箭肯定是来不及了,那名宋人必能点起火来。到时候烽火燃起,完颜贞的突袭计划基本就失败了一半。

    萨利摩不知道这个宋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也不确定自己之前发现的大营异常和眼前之人有没有关系。

    唯独可以确定的是,如果被对方成功引火,等待他的只有主公的怒火,到时候被发配成奴隶都算是好下场。

    还好,平日里的刻苦在这一刻没有辜负他,这寄予厚望的一箭毫无偏差,正中对方的胸口。

    终于缓了一口气。

    “总算赶上了。”萨利摩喃喃自语。

    突如其来的一箭,从李仲先的胸口没入,那箭身力道极大,又从背部穿出几分,直接将他钉在了墙上。

    这次金人队长带的是重箭。

    巨大的冲击力,导致刚从沈士良身上拿到的火镰也掉到了地上,再难捡起。

    “最终,还是没能成功吗?”

    李仲先脑袋一沉,双手无力下垂。

    “结束了吧...”

    眼前开始出现了走马灯,他这辈子所发生的一切都在飞快的掠过,一些他甚至已经不记得的回忆再次出现,父母、亲人、儿时的玩伴、读书时的夫子、逃难时的流民与乱军。

    但最终,停留在他意识中最后一幅画面,是一个小小的山寨。

    里头有几个性格迥异却真情实意的结义兄弟,和一众吃肉喝酒畅怀大笑的众头领与儿郎们。

    以及,简简单单坐在一旁看他们玩乐的李仲先。

    眼睛渐渐失去支撑,缓缓闭上。

    重新绝处逢生的沈士良终于可以安心大笑,他又靠近了李仲先,得意的感慨道:“可怜!困兽犹斗,终究不是猎人的对手!”

    “困兽?猎人?”几乎只剩下最后本能的李仲先,忽然又将头抬起了几分。

    此刻他的视野已完全是一片黑暗,但他仍旧努力睁开了血色的双眼。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李仲先用极轻极微的声音说道:“我想起来了。”

    沈士良只看到对方的嘴唇动了两下,下意识的又向前近了几分,问道:“什么?”

    拼着不知道从哪里而来的一点点力气,李仲先颤抖的手缓缓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来。

    那是一根很细的松木棍,其中一头涂有易燃的硫磺白磷等物。

    是赵佐改良后的火柴。

    几不可闻的声音传来:

    “人和野兽最大的区别,”

    轻微的摩擦声响起。

    “是人会使用火。”

    一点微弱的火苗出现。

    李仲先溘然断气,燃烧着的火柴掉到了地上。

    烽火,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