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岚和伏魔王，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去天伯小屋的路上。

    “我说小面条啊，我们这么走要走到什么时候啊？”

    伏魔王哭丧着脸。

    五天时间，她已经抱怨了无数次。

    “我也不想走啊，但是车被平川姐他们开走了，不走还能咋办？”杨小岚也是满面愁容地回答道。

    “受不了啦！我要休息，我要吃东西，我要喝饮料！你快点想想办法我求你了！”伏魔王终于还是按耐不住，在原地开始撒泼打滚。

    杨小岚看着逐渐落下的夕阳，也是时候找个地方扎营了。

    此刻俩人已经来到了距离目的地最近的山川域，再走一天差不多就能到老东西家了。

    但是看伏魔王这个精神状态，杨小岚还是很担心这一天到底会走多久。

    不是他心急，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奇幻经历，他也想慢慢走回去，看看风景，划水摸鱼。

    但是他的身体现在正在逐渐适应只有一只手的生活，长此以往，他怕接回左手后，他还要花更长时间来重新适应。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为了速度，俩人基本都是走山里的近路，这时候已经很多天没洗澡了。

    “你闻闻你闻闻，我感觉自己都快被腌入味了，”伏魔王不满地嚎叫着，“美少女哪能散发出这种味道啊！”

    她一边说，一边还把手臂往杨小岚这边伸过来。

    杨小岚捏着鼻子赶快走开，心说美少女一般也做不出这种行为。

    俩人找到一块相对平坦的区域，杨小岚取出野餐布，烧烤架，柴火和食材，开始准备做晚饭。

    伏魔王则是垮起个脸，唉声叹气地拿着两个帐篷，准备去扎营。

    没办法，一只手还可以勉强做饭，但是肯定没办法扎帐篷。

    火刚刚生好，杨小岚的手机却震了一下。

    他拿出手机，居然看到整整五天没有回复消息的老东西，奇迹一般给他发来了一段语音！

    “啊，哦哦，你们要先回我这里啊，嗨呀怎么不早说，稍等一会，我接你们回来。”

    杨小岚额头的青筋跳了又跳，这不要脸的老登！

    自己五天前就开始发消息问他，要回他那里一趟，有没有什么快一点的办法。

    整整五天，十多条消息，他一条没回，此刻居然有脸问他们怎么不早说！

    “他妈的！”他拎起一桶水，狠狠撒在刚生好的火上。

    伏魔王大惊，“你干嘛！你不吃饭我还要吃呢。乖，我知道你走的很累了，但是别闹脾气。”

    杨小岚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收拾收拾东西吧，老东西说他马上接我们回去。”

    伏魔王呆呆地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搭好的帐篷，久久无言。

    “啊啊啊啊啊！”她一把抽出狼牙棒，将两个帐篷砸碎砸扁。

    杨小岚看着刚刚还让自己别闹脾气的“美少女”，心中忍不住疑惑：“这些人除了打架之外，就没有任何靠得住的事情吗？”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老东西一句马上，就让两人又在原地干等了两个多小时。

    就在伏魔王快要再次爆发的时候，俩人的身前缓缓出现了一个漩涡，里面传出老东西那久违的贱贱的声音：“骚瑞啦！喝酒......，不是，是忙着找你们的位置，稍微花了些时间，快进来吧！”

    伏魔王黑着脸率先走了进去。

    杨小岚却看着这漩涡若有所思。

    “这漩涡倒是眼熟啊，当初我从水泽城塔顶到西神都的传送门，不就和这漩涡长得差不多吗？”

    “老东西啊老东西，你到底还瞒着我多少事呢？”他一边走进漩涡里，一边想着。

    一步迈出，俩人已经来到了熟悉的地方——老东西家的客厅。

    “啊，舒服了！”伏魔王二话不说，往沙发上一靠，整个人陷了进去，恨不得融化在里面。

    老东西那张老脸一下子扭曲了起来，“哪里来的小野人，快点给我滚去洗澡！”

    伏魔王嘻嘻一笑，屁颠屁颠往卫生间里跑去。

    杨小岚看着自己在这个世界住的最久的地方，不由的产生一股怀念之情。

    “你，找一个离我五米开外的地方坐下，先跟我讲讲这一趟发生的事情。”

    “呵呵。”杨小岚冷笑，然后向着老东西快步走去。

    “滚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脏啊！”老东西咆哮着。

    “老东西，老子想死你啦！”杨小岚毫不犹豫，张开仅剩的右臂，给了天伯一个大大的拥抱。

    “呕~”天伯一阵干呕。

    一番闹腾之后，三人终于吃饱喝足。

    准确来说，是两个人吃饱了准备开始喝，另外一个还正在大快朵颐。

    天伯从屋里拿出一个分酒器和两个小酒杯，又从柜子里拎出一瓶白酒，看向杨小岚，：“整点？”

    杨小岚轻蔑地笑了笑，“怕你一会喝多了，说些本来要瞒着我的事。”

    老东西摇摇头，“毛都没长齐，倒是装得一手好逼。”

    杨小岚想了想，加上上辈子，自己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

    时间总是流逝的悄然无声，不管在哪个世界。

    “我再去弄两个下酒菜吧，难得今天有些酒性。”杨小岚少见地主动开口。

    “我不喝酒能吃吗？”伏魔王选择性恢复感知，立马问到。

    “这天底下恐怕没有你不能吃的东西。”杨小岚头也不回。

    “唔，小面条真是个好人哇！”

    天伯看着这一幕，轻轻笑了笑，自己先喝下一杯。

    有了故事，喝酒才有味。

    杨小岚和老东西一边喝酒，一边慢慢聊着这一路上发生的一切。

    “老司机真的是个天才。”

    “是的，他在这个世界发明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不不不，我是说他是进局子的天才，如果在上辈子，光酒驾我就一定要让他进去好好改造改造！”

    “......。”

    “还有你女儿，也是天才！”

    “我女儿怎么你了！”

    “你跟我透个底，平川姐到底有多厉害？”

    “哼，打你这种，简直一拳一个小朋友。”

    “切，老子也不是吃素的。懂不懂单杀水中月，算计三神使，和千面斗智斗勇，一剑斩杀天地神的含金量啊！”

    “呵，牛皮倒是吹得响，中间出了不少问题吧？”

    “你别管，老东西，你就说我做没做到？”

    “换我年轻那会肯定比你做得好。”

    “呵，老脸不要了。”

    一老一少，随着酒意越来越浓，谈话也越来越随和。

    听完最后那山洞一战时，老东西突然问到：“尸体呢？”

    杨小岚当然知道老东西在问什么尸体。

    只是听他这么一问，杨小岚猛然想起，自己之前还在好奇天地神的尸体去了哪里，当时觉得那么多人都在那，不可能再出意外，但是后来却忘了和其他人确认。

    “小伏，小伏同学！”杨小岚大着嗓门，对伏魔王问到：“天地神的尸体后来被谁带走了？”

    伏魔王看着这个已经有些口齿不清的醉鬼，虽然有些不悦，但是看在一桌好菜的份上，还是回答道：“我不到啊。”

    “嗯？”杨小岚和老东西同时目光一凝。

    “就在那里，然后突然就消失了，我们也很奇怪，不过平川姐肯定天地神已经死亡了，我们也就暂时没在意他的尸体去了哪。”

    “果然啊，还是贼心不死。”天伯露出一丝冷笑。

    “什么贼心不死？”杨小岚好奇地问。

    “没什么，你继续讲吧，尸体的事也暂时不用担心。”天伯一贯的谜语人风格。

    杨小岚撇撇嘴，继续往下聊。

    聊到最后套千面的话，还有关于策士严中书的时候，俩人默契地暂停了。

    “你怎么看，这个策士？”杨小岚问。

    “不怎么看。”天伯依旧不想多说，但是这一次表情却有些不同寻常。

    要是以往，他即使不想说，也能从表情看出来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但是这一次，杨小岚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策士严中书的神秘程度，恐怕远超他的想象。

    也许，连老东西都不太了解，不然他不该是这幅表情。

    俩人默默地喝了会酒。

    “有什么感想吗？”老东西突然问到。

    “大家虽然脑子不太正常，但是都意外的很可靠，我要学的还有很多，这个世界很精彩，”杨小岚说着说着，把手里的酒一口喝光。

    “有几次，我差点就死了。”

    “我以为死一次的人，应该不会再害怕死亡，但是当死亡到来的时候，我还是无可避免地害怕了。”

    “我以为来到了一个新世界才短短一年多，哪怕死去也不会有多少可惜，但是直面死亡的时候，我还是想多看看这个奇妙的世界。”

    “我会害怕，会留恋，会愤怒，会不甘，但是我居然真的不会感到绝望。”杨小岚转过头，看着天伯。

    “虽然绝望不是什么正面情绪，对我也没半点好处，但是老东西啊，我总觉得没有它之后，我变得有些奇怪了。”

    “合理的，人本来就是由诸多不完美构成的。不管是积极的消极的情绪，都是人理应拥有的。”老东西不紧不慢地回答。

    “不着急，关于你失去的情绪，以后会有机会回来的。”他突然神秘地笑了笑。

    “好了，闲话到此，伏魔王困了就先去睡吧。”

    “晚安。”伏魔王打着哈欠，走回自己的卧室，关门前还不忘对着杨小岚说到：“你少喝点酒，年纪轻轻不学好！”

    杨小岚笑了笑。

    “接下来我要给你说些正经事了。”

    杨小岚点点头。他早就发现，随着自己的成长，对这个世界了解越来越多，老东西给他透露的信息也就越多。

    “这个世界，是有他原本的规则和秩序的。但是许多年前，一些人啊之类的东西，找到了规则和秩序的缺口。”

    “用你容易理解的话来说，把这个世界的规则和秩序比作一个程序，那么这些东西就是找到了bug，并且利用了它。”

    “当这个世界的意志，也就是程序员发现这一切的时候，这个bug已经被扩大，想要修复它变得有些困难。”

    “于是这个世界就索性顺水推舟改变了一些规则，来想办法处理那些利用了bug的生物。”

    “那些生物，就是现在的神灵。而我们这些外乡人，还有觉醒了异能的原住民们，则是世界修改了规则之后的产物。世界优待我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我们去帮忙杀干净利用了bug的神灵们。”

    “但是这个世界总归是有最底层的规则的，也就是它的底线，当你多次越过底线的时候，世界的意志也许会不再对你保留善意。”

    “比如，尽量保证这个世界上原本的生命不要因为战斗大规模消亡，是吗？”杨小岚问到。

    “聪明。”老东西点点头。

    杨小岚早就有所猜测，现在一听就反应了过来。这就是为什么在水泽城的时候，大家忙着援救灾民，为什么要等他这个拥有绝望之力的人出现，屠神行动才开始。

    倘若因为和神灵战斗而导致大量生命死亡，哪怕最后胜利了，这个世界的意志也很可能会对他们抱有恶意。

    被一个世界针对，肯定是不好受的。

    而有了杨小岚这个绝望的能力之后，就能最大程度地防止，那些神灵在最后时刻，对着这个世界原本的生命发动大规模自杀式袭击，拉着自己这边的人也一起自爆。

    哪怕他死了，也要溅你一身血，让这个世界的意志对你抱有恶意。

    “所以说，你是希望我以后尽量别殃及无辜，对吗？”杨小岚问到，难得感受到了老东西的良心。

    “不，我是想让你不要再做那么危险的决定，”老东西却看向他空荡荡的左臂。“你的命，你的左手，你的异能，都很重要。”

    “你听起来可能会觉得有些冷血，仿佛把你看作一件物品一样。”

    “无所谓的，杨小岚，西边和北方这两处马上就要开战了，等你从南方再次回到这里之后，你就会明白我说的话。”

    “那些自诩神灵的狗杂碎们，为了稳住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而做的事，远超你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