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小岚这小崽子其实是个变态流氓？”

    老东西看着正在吃饭的伏魔王，面色温柔地问到。

    伏魔王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回答：“对对对，你不知道吗天伯？这人色眯眯盯着我就算了，还张嘴就是污言秽语。最后甚至威胁我想把我干掉封口。”说的同时这女孩又挑起一大柱面条放到碗里，一边“吸溜吸溜”往嘴里送一边问到：“这面谁煮的，还挺香的，以前天伯做的饭菜可是狗都不吃。”

    老东西脸色不再温柔，把筷子拍到桌上。“变态流氓下的面，不知道他加了些什么东西进去。”

    伏魔王面吸到一半，脸一红，然后把头埋低专心吃面，仿佛半分钟前她没说过话一样。

    杨小岚从一开始就保持着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伏魔王坐在了他之前的位置上，他只能去找了个小板凳坐在桌子边。小板凳没有吃饭的椅子高，他的身形比坐在椅子上的两人低了一半。

    之前，伏魔王在台阶前哭着骂完他之后让他带着自己去找一个叫天伯的人。杨小岚哪里认识什么天伯，只能带她先来到老东西家。这魔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摔的连路都走不了，杨小岚只能一路背着她回来。一路上魔王都在他背上抽泣着，杨小岚总感觉自己不像个好人，也不好意思再和背上的生物搭话。

    好不容易到了老东西家，看到老东西第一眼魔王就哭的更大声了，开始和老东西哭诉起了杨小岚的种种行为，然后顺便要求吃个晚饭。

    老东西不知道从哪找到一颗小药丸，给伏魔王吃下去之后她的伤很快就好了。对此杨小岚已经见怪不怪。于是两人一边吃着杨小岚下的面，一边就开始扯家长里短。杨小岚这才知道，魔王口中的“天伯”就是老东西。

    看到老东西吃的差不多了，杨小岚也忍不住准备开始发问了。他缓缓收敛掉面上的愁容，开始认真地看向老东西。老东西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然后平和地看向了杨小岚。“说吧，你想从哪里问起？”

    至于在一边保持嗦面的伏魔王，两人都选择了无视。

    “私生女？”

    老东西深吸一口气，说到：“你不要逼我动手。”

    杨小岚哈哈一笑，“我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这不先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说完之后他再次面色凝重地问到：“你联系好买家了吗？什么时候接头？”

    老东西面色一怔，然后闭上眼缓缓摇了摇头，“我承认她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是买卖人口在这里也是不可行的。”

    伏魔王终于反应过来了，目光要喷火似的看向杨小岚，老东西却先开口了，避免了一次毫无意义的争吵。

    “接下来，我来说，你不许问。伏魔王名字就叫伏魔王，我们喜欢叫她魔王，她的家就是西边一公里的那座宫殿，她家和我家就是邻居一样的关系。她的爸爸妈妈因为有事出了远门，很久没回来了，今天之所以让你找她过来是因为我有事要和你们说。至于为什么我不自己去，因为一旦我离开这里，有东西就要遭殃了。”

    突然，老东西想了想，抬手用大拇指和食指做了个爱心的动作，只见杨小岚的嘴一张一合，却无法发出声音来。

    做完这一切，老东西继续说：“这里原本还有一个人住，是我的女儿，她现在在外面，不久就要回来了。在她回来之后你们要一起去做点事情，所以现在要让你和伏魔王一起，由我来锻炼一下。伏魔王为什么怕那把黑色的剑，是因为小时候太皮了，被我女儿用那把剑追着打过。”

    “其实那把剑没开刃，根本砍不伤人，伏魔王只是想掩饰一下摔倒的尴尬，所以说你想杀她。虽然我觉得这样似乎更丢人。”

    说到这里，老东西又顿了一下，然后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杨小岚张嘴的动作更大了，似乎还在瞪眼，但是仍然发不出声音来。伏魔王还在专心吃面，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但是脸越来越红。

    老东西坐了下来，接着说：“书架上的书并非都是奇思妙想故事集，有很多其实是这个世界历史的一部分。如你所知的，现在在这世界上有着最高统治权的，是神。生灵沐浴在神的光辉之下，走完自己的一生。他们为神筑祭坛，听神降神喻，一生追随着神，信仰着神。神让他们活，他们就为神多活一天。神让他们死，他们为了神可以立刻就死。尽管所谓神喻，尽是狗屁。”

    杨小岚的嘴不再动了，他的眼里满是震惊和思考，震惊的原因并不是关于神的存在，而是他从那些书架上的书里看过的一句话，一句看过很多遍的话，也是老东西接下来的话。

    “所谓神，很多年前不过是一些有了奇遇的人而已，不值得被信仰。”

    伏魔王终于把最后一口面咽下了肚子，她站起身接过话头，说到：“对于我们这样不信神的人，在这世界的很多地方是要当傻逼处理的。可能有神觉得傻逼这类词不高雅，于是给我们起了个名，我还蛮喜欢，叫做——渎神者。”

    老东西似乎是装逼到了兴头上突然被伏魔王打断了，他异常不爽地抬手对伏魔王也比了个心，于是伏魔王也没声了。旁边的杨小岚突然觉得大快人心，这大概是一种类似于前世群聊里有了同样被禁言的伙伴那种感觉吧。

    “现在的神在百年之前都是一些比较强大的生物，但百年间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他们有了一个契机。最终他们给自己安上了神的圣洁之名，再把一切与他们为敌的都定义为了邪恶的异端。用一句经典的话来说，可以形容为‘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只不过在这个世界，他们所书写，或者创造的历史，带给他们的，可不仅仅是后人的评价和感慨而已。他们的一些行为，让这个世界认可了他们作为神的资格，于是反抗者们也就坐实了恶人的身份。这世界的规则，对于我们渎神者，并不是很友善。”

    起初，杨小岚在认真地聆听。对于他来说，老东西现在讲的东西可能和他的未来息息相关，因为他知道自己特殊的身份——穿越者。他应该要用这特别的身份，在一个新的世界里，找到属于他的优势。可是在听到老东西的某一句话时，杨小岚再次瞳孔地震，险些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杨小岚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他不愿轻易暴露自己来自其他世界的事实，但也不想错过找到老乡的机会。他的大脑在此刻飞速运转，一下子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历史由胜利者书写’，这是出自上辈子的那一句，还是在这个世界上也有一位史学家说出了这样的话呢？”于是杨小岚还是选择压下了那一丝激动，先静观其变。

    老东西把一切尽收眼底。他转身走到窗边，看向天空，脸上露出少见的怀念之意，“所以说你们宅男啊，没事就喜欢想东想西。听好了杨小岚，老子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那些逆流而上的渎神者们，很大一部分也都是如此。这就是为什么我能捡到你，为什么对你的一些举动我不奇怪，为什么你无法拒绝接下来的计划。”

    “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也终将回到那里，在我们把所谓的神一个个斩落神坛之后。”

    杨小岚目瞪口呆地看着老东西，看着伏魔王，看着周围的一切，他再一次有了荒诞的感觉。这一切似乎和他所认识的不一样。

    伏魔王不知什么时候又坐回餐桌开始嗦面。察觉到杨小岚的目光，她用她水灵灵的大眼睛投来一个鄙视的眼神。连小孩都能看得出那种大仇得报的喜悦，仿佛在说：“没想到吧，我早就知道了。”姑且不去讨论她这种优越感到底来的有无道理。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老东西神色宁静，波澜不惊。他依旧注视着窗外的星空，眼里流出浓浓的追思和伤感之情。

    杨小岚很快回过神来，大致了解了下周围的情况，惊喜的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

    他走到老东西身旁，神情孤独又带着一丝喜色。他就这么陪老东西站着，并肩而立看向星空，酝酿了好一会，终于下定决心，拍了拍老东西的肩膀，然后轻轻说到，

    “我们是在另一个世界，又不是在外星球，为什么要看星空来追忆家乡呢？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