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玉隐隐觉得，或许走出临冬界，他才会获得新生，才会重新活出一个人样来。

    那个男人，倒真有几分本事，连续二十一天毫无节制的采补，已然超越了人类生理的极限，或许这便是查丽丽为何对王琅如此痴迷的原因。

    即便是杀夫，也要和他在一起。

    这名毒妇，在日复一日中不断地挑战着张怀玉的底线，张怀玉也乐见其成，也只有这样的刺激，才能让张怀玉灵魂更加的稳固。

    查丽丽的声音渐渐在耳边消弭，张怀玉的意识便又再次进入了临冬界内。

    回到循环世界之中，张怀玉开始寻找起破局之法。

    炮灰骷髅与高阶人类骑士。

    两者层次的差距，根本不是经验所能弥补的，两条腿骨的骷髅，也根本跑不赢四条腿的猛兽。

    虽然在漫长的生死历练中，张怀玉预兆的能力，也达到了大乘的地步。

    黄金阶的骑士统领，已经无法伤他丝毫，但张怀玉的攻击手段还非常薄弱，在一名高阶骑士面前根本不够看，他也奈何不了一名骑士统领。

    面对黄金骑士时张怀玉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可面对更高阶的骑士，即便他能预判对方的所有攻击轨迹，自身实力的限制，却无法让他避开攻击。

    最低等级的炮灰骷髅，那羸弱的骨架。

    面对人类精英，无论他做多少努力，都是徒劳。

    凭着手中这把锈蚀得如纸片一般的西瓜刀，甚至无法破开高阶骑士的铠甲。

    张怀玉知道，他必须要进阶成为更高等级的亡灵，只有进阶，才有在这场战争中活下去的资本。

    无助，孤立，无援，几度崩溃，又几度振奋。

    张怀玉从拾信心，开始了他的升级之路。

    第一次做鬼，张怀玉并不清楚该如何提升自己的等级。

    但掌握了预兆的能力后，张怀玉已经有了喘息的空间，这场战争，他不知道因何而开始，更不知道该怎么结束。

    但此时的张怀玉，已经能躲过游骑的追杀，他躲在阴暗的角落观察这个世界。

    极境凛冬，莽莽雪域，长夜永寂。

    临冬界，这里是一个被黑夜笼罩了无数个纪元的世界。

    清冷的月光如一条绵长的丝带，缠绕在雪白的山间，泼洒在那冰蓝的冻土上。

    战场在整个临冬界的最北方，人类在此修筑了数千里的长城，古老的长城守护着人类的家园。

    长城以北，被人类称为极境，这里被黑雾笼罩着，没有老树昏鸦唱晚，没有黄莺穿过薄雾的晨吟。

    只有呼啸的风与雪落混杂的低语。

    漆黑的夜幕下，一点点的绿光，在姜淼的周围跳跃着

    萤火如河，在黑暗中组成长阵，蜿蜒成一条烂漫的星河。

    身在局中，张怀玉自然不知道骸骨大军的壮阔，脱离了骸骨大军后，他才切实的感受到，亡灵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物种。

    天空很暗，看不到一点星光，只有一盏昏黄的月，悬在头上，似乎伸手就能将它摘下。

    荧光群组成的长蛇，浩浩荡荡地，就像泛滥的河水，开始侵袭着这片冻土。

    张怀玉快速的移动着，他浑身的骨结，发出咯吱咯吱的传动声。

    此时的张怀玉，正在远离那些萤火群，因为张怀玉知道，萤火汇聚的地方是亡灵族的营地，也是人类骑兵重点袭击的地方。

    在度过了人类与亡灵的第一次碰撞后，战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状况，人类在修缮堡垒，亡灵则在汇聚着更多的大军，准备着与人类的下一次决战。

    不断的有萤火群从张怀玉的身边走过。

    一幅幅骨架，没有任何表情，也无所谓美丑，不着丝缕，暗黄的骨骼与眼眶中那忽明忽暗的神火，是黑暗中唯一的色彩。

    他们的手里都握着一柄锈迹斑绑的钢刀，刀拖在冰面上，两只手似乎不会摆动一般，他们僵直的行走在夜风中，钝刀摩擦着冰面发出整齐的金石声。

    寒风中，骷髅眼眶里的神火更是忽隐忽闪，犹如一盏快要燃尽的煤油灯，随时可能熄灭。

    在他们的身上，张怀玉仿佛看到了自己。

    他逮住了队尾的一只炮灰骷髅，吚吚呜呜地向着那只骷髅询问道，“老铁，前面那可是往黄泉去的路。”

    “你不在长高点个头去，基本没有在回到故土的可能了。”

    “黑暗在侵蚀着大地，我愿将生命奉献给深渊，即便成为日光下的养分，以我族之枯骨破开这极夜的樊笼，此志不渝！”

    可惜张怀玉此时的脸上并没有肌肉，不然便可见到他嘴角扬起的那么笑意，“亡灵啊，多么奇妙的种族，身在黑暗，心向光明。”

    为何要破开这个极夜，张怀玉不知道。

    为何要打破这个樊笼，张怀玉不知道。

    这个樊笼指的是什么，张怀玉仍旧不知道。

    但张怀玉望着这些坚定走向死亡的亡灵，他知道，这便是亡灵的信仰，一个在深渊里的族群，却向往着天堂般的国度。

    张怀玉此时好像有些明白了这场战争是为何而战了，为何亡灵的皇者振臂一呼，便有无数的族人向死而生，即便是飞蛾扑火，它们也能义无反顾。

    “活在阴影里的族群，远比站在光明下的人类更向往光明。”

    望着毅然决然随着队伍往前的炮灰，张怀玉并没有阻止他，亡灵交流的方式非常简单，张怀玉有着比其他亡灵更为稳定的魂火，只要接触，便能读取其他亡灵的记忆。

    这种信息传输的能力，是源于灵魂上的制约，裸露在外的魂火，很容易受到高阶亡灵生物的压制。

    显然在获得了预兆能力，循环了无数次的张怀玉，有着更高阶位的灵魂。

    这也是人类或者说碳基生物种族所无法具备的能力。

    张怀玉虽然只拥有一副普通亡灵的躯壳，但他的魂火，他灵魂的强度，那是任何亡灵都无法比拟的。

    起码目前来看，张怀玉还未曾见到灵魂阶位高于他的亡灵生物。

    张怀玉拥有着完整的灵魂，对于其他亡灵来说，张怀玉的灵魂就犹如太阳一般耀眼。

    在张怀玉面前这些低等亡灵生物都表现得极其的谦卑，他们的灵魂对于张怀玉并没有丝毫的防备。

    任何族群都有着独属于他们的文明，或是文字记载，或是口口相传，又或者是血脉骨骸里的延续。

    极境的亡灵族，也有着独属于他们的文明，秩序，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