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静然没想到张彤的爸爸是这样的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当听到张振兴说有什么需要帮忙时，她脑中快速闪过一个念头。“您……真的……能帮我……”她迟疑地问出口后，又有些后悔，人家就是说句客套话，自己怎么还当真呢！“你现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听到张振兴真的这样问，王静然心头热浪涌起，眼眶立时就湿润了，她没想到一个萍水相逢的企业领导，对貌似和自己女儿还有过节的陌生女孩这样热心……“我……急需一大笔钱……给我妈做手术，我不是白借，加高利息也成，我……可以押我后半生收入来偿还债务……”看着这个不再淡定、说话不再有条理的女孩，张振兴一时愣住了:听彤彤说这女孩有个杀人犯的哥哥，这回妈妈又有了重病，她是女儿同学，也是20出头的年纪，就承受了这么大的磨难和家庭重担……太可怜了。

    看到张振兴沉默不语，王静然热切期待的心渐渐冷了。也是，人家凭什么帮自己，就为自己是张彤的同学，还是张彤厌恶反感的同学……我有什么值得人家帮自己的理由？没有……“张厂长，我知道这个忙让您很为难……谢谢您……愿意听我说话！给您添麻烦了，再见……”说完低头转身往外走。“哎……王……王静然是吧，你先别急着走”，张振兴看王静然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忙唤住她，“你说一大笔钱是多少？”王静然惊喜地回过头，小声说“五万……医生说住院押金是五万，后续用钱还要根据病情变化……”“哦，这样啊……你先回家等话儿，我回厂商议商议，有结果再联系你……怎么找你呢？”“张厂长，您真能借给我？我是水坡村的，您可以打我们大队电话找我！”王静然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就差点过去给张振兴鞠躬谢恩了。

    王静然再三感谢后才转身跑出医院大门，她要尽快告诉妈妈这个好消息，不让妈妈胡思乱想不配合治疗。等王静然回到家时已经快到中午了，她推开院门喊着“妈，我回来啦！”屋里没有人回应。王静然快步走进屋，东西屋都找遍了也没看到妈妈李淑萍。“哎？怪了，这快到中午了干嘛去了？”王静然自言自语嘟囔着。去谁家串门去了？这大中午也该回来了……王静然想着妈妈去村里谁家串门了，以前也有去邻居家借东西或还东西就聊住了的情况。先和面，一会儿等妈妈回来割点韭菜包饺子吃。“家有人吗？”院外传来挺大的喊声，王静然忙擦擦手走出屋，“谁呀，家有人……”只见一个眼熟的中年妇女推车站在院门外，妇女不待王静然说什么就着急地说：“你是……静然吧？赶紧的，叫个人跟我去渠边拉你妈去，你妈在渠边闸口那边不知啥情况晕那了……”“什么……我妈晕闸口那了？我……这时上哪找人啊，您快带我去，实在不行叫救护车……”王静然一听就急了，慌乱地跑回屋从床底下一个旧鞋盒的纸垫下拿出点钱，飞快放回原处，转身出屋锁上门就出了院子。

    中年妇女捎着王静然向村西边的大渠骑去。路上王静然知道了中年妇女是村里王氏家族里论辈分该叫二婶的亲戚，因好几年没见，一时懵住没认出来。二婶说在她在乡政府打扫卫生，中午从单位回家吃饭，骑车从渠边的土路过时看大渠闸口那趴着个人，近前才发现是李淑萍昏倒在那。大中午的也没别人路过，她一人也搬不动，只好先骑车回来找人。妈妈跑这渠边干嘛来了？莫非……王静然脑子急的一片空白……

    等王静然和二婶赶到渠边闸口那，看到李淑萍正头抵地试图从地上翻过身。“妈——”王静然惊叫一声从车上跳下来就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妈妈的腰，一边哭一边想帮妈妈站起来，二婶也撂下车过来帮忙扶，但李淑萍死沉死沉的搀不动，胳膊也软软的用不上力。王静然听妈妈疼得直抽气，仔细一看才发现妈妈腿扭曲着像是断了……“妈，您哪疼？是腿摔坏了吗？我背您……”李淑萍疼得脸色煞白，断断续续的轻声安慰着王静然：“别……急，不……碍的，就是摔了……胳膊……腿……”二婶抱着李淑萍的身子，和王静然说：“你这小身板不抵我，我背着你妈，你去推车。”王静然一想也是：自己力气小再把妈又摔了得不偿失，就帮着二婶驮上妈妈，自己推车跟上。

    二婶背着李淑萍一边往村里走一边扭头询问：“嫂子你来这闸口干嘛？怎么摔那啦？咱们先去找淑英看看……严重的话再找个推车送你去医院！”王静然也随着问，“您啥时从哪摔的？现在就只胳膊腿疼吗？还哪疼？您别忍着……要不是我二婶发现您，您就得在这趴半天儿，我上哪找您啊？”说完又委屈又心疼地掉下眼泪。李淑萍伏在二婶慧茹的背上，无力地说“唉，该着我挨这……一劫……我本想去看看你爸和……世英一眼，和……他们说说……话，去时从闸口石板那走过去……也没啥事啊……这往回走就不知咋的……就从石板上……掉下来了”“啊？那闸口石板离地面可不低哪，你没磕着脑袋就万幸吧”二婶边说边喘着。“二婶，我背吧，您歇会儿，我毕竟年轻……。”王静然看二婶有点气喘吁吁就忙推车过来说。“别换人了，快到了，我坚持坚持……”

    二婶背着李淑萍来到村医兼妇联主任王淑英家，因为知道王淑英中午回家做饭，去了村医疗室也没人。王静然推开院门大声喊着“姑，在家吗？赶紧给我妈瞧瞧……”王淑英听到喊声急忙和丈夫王海旺走出房门，帮着慧茹把李淑萍背进屋放到床上。慧茹赶紧把李淑萍从闸口石板上摔下来的情况告诉王淑英，“嫂子，你现在就是觉着胳膊腿疼吗？其他地儿有没有不舒服的？”王淑英小心地用手轻轻触摸着李淑萍的胳膊和大腿，你能把受伤的过程说一下吗？”回头又对丈夫王海旺说“你去院里找几根直木棍，我给嫂子把腿夹上点……”王静然赶紧上前说“我家院子里有木条，还是冬天我二哥砍来的。我去拿！”王淑英示意丈夫去找，安慰王静然说“不用不用，别紧张，你妈还能说话就没摔到脑子，先简单处置一下摔伤的腿，一会儿去医院再用机子仔细照照啥情况。”

    李淑萍经过王淑英粗略检查，发现除怀疑胳膊、腿有骨折，其他地方没有明显伤。王海旺借来一个平板车将李淑萍送到了县医院急诊科。等抽血、CT等各种检查完，再将李淑萍推进手术室，王静然千恩万谢地送走王淑英等人，才木然地瘫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王静然当然知道，过了闸口的渠的另一边，就埋着大哥和爸爸……这不是清明也不是寒衣节的，妈妈为什么去大渠闸口那看他们？难道她猜到了什么，想去……和他们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