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衡不笨，只是不太聪明，看事情容易看表面，而不会深入去想，费脑子，还想不明白，在张秀和任宣飞之间，更愿意信前者的话。

    俩人相处这么久，熟悉张秀的为人，话虽然少，但为人可靠，只要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基本上都是真的。

    若是道听途说，没有实际性的证据，他宁愿烂在肚子里面，也不会多说半个字。

    “难道这件事情中还有隐情？”

    张秀像是没有听见，分工道：“今日我扫前院，你去扫后院。”

    “行！”何文衡一口应下。

    扛着扫把，向着那边走去，眉头却紧皱在一起，想着任宣飞刚才说的那番话，想要弄清楚他话中的真正意思。

    张秀开始扫地，就算去调查李洪的死因，也要先做完手头的事，不将地面上的灰尘和落叶打扫干净，让别的捕快看到了，哪怕有调查案子为借口，也会受到处罚。

    万一任宣飞借题发挥，拿自己开刀，杀鸡儆猴，让那些蠢蠢欲动的衙差熄灭调查此事的心，损失可就大了。

    速度很快。

    一个个小土包出现在地上，等前院清扫干净。

    再拿着簸箕，将它们扫进去，倒在麻袋里面。

    全部忙完，借口扔垃圾，提着它出了班房，向着附近的垃圾堆走去。

    到了这边，连同麻袋一起扔了。

    拍拍手掌，拍掉上面的灰尘。

    换了一个方向，向着李洪的家赶去，先弄清楚他的人际关系，看他最近有没有得罪人，如果有，查明真相就变的简单，若是没有，再想别的法子。

    他们是同事，虽说打交道的次数少，但对方住在哪里却清楚。

    幸福街。

    这里的环境很差，卫生更不好，垃圾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臭烘烘的味道，比张秀所在的平安街还要差。

    站在一座小院外面，院墙是青砖堆砌，崭新、整洁，没有蜘蛛网和青苔，院门是青梨木，也是新的。

    从它们的外表来看，像是刚建成不久。

    门墙的左边，钉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幸福街56号”。

    张秀心里想道：“看来巡街的油水比想的还要大，李洪这些年来，恐怕在白玉街那一片捞了许多的钱，才能重新建造院子。”

    一道女人的哭泣声，撕心裂肺，彷徨无助，还有对未来的害怕，从院中传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诉说：“洪哥你走了，留下我们母女俩人，孤苦无依，在这乱糟糟的世道，又该如何的活下去？”

    一名男人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嫂子你别怕，洪哥虽然走了，但我还在，我和洪哥虽说不是亲兄弟，但从小玩到大，我们的关系很铁，就算为彼此付出性命也不会退缩！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查明真相，替洪哥讨一个公道，不让他死的不明不白，再照顾好你和丫丫，不让你们受一点的委屈。”

    看来李洪的死讯，已经传了回来，他的家人知道此事了。

    张秀喜欢将人性往最坏的方面去想，这次也不例外。

    李洪刚死，尸骨都未寒，他的朋友就出现在他的家里，还说出这番话，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推开院门。

    没了大门的遮掩，院中的情况出现在面前。

    一名中年男人，从脸来看，约莫三十多岁，魁梧强健，四肢粗壮，眼神凶狠，匪里匪气，像是街面上的泼皮。

    搂着一位年轻女人，长相一般，胸和臀很大，皮肤还白，好比嫩豆腐，没有一点粗糙，似乎没干过重活。

    她的半边身子，埋在中年男人的怀里，低沉的哭泣。

    而他的手，却在揩油，放在她的臀上，轻微的拍打，看似在安慰，实则在占便宜，趁机感受她臀部的柔软和弹性。

    在她看不见的情况下，中年男人的眼睛半眯在一起，眼神得意，还有舒爽，偶尔低头望着怀中的女人，猴急之色流露，恨不得现在就吃了她。

    张秀看的很仔细，将这一幕全部看在眼中，从这里来看，越加证实心中的猜测，面无表情步入院中。

    中年男人叫曹八，李洪的邻居，两家紧挨在一起。

    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心里懊恼，刚才怎么就没有将院门反锁，急忙收起眼中的得意等神色，再换了一副表情，悲戚、伤感。

    又暗自猜测：“白玉里班房的人，早上不是来过了吗？现在过来做什么？调查李洪的死因？应该不是，一个衙差就算他是任宣飞的心腹，也不值得费这么大的力气，万一牵扯出惹不起的人，倒霉的还是任宣飞。”

    排除这点，加上来人只有一人，答案只有一个，来人是李洪的朋友，这次过来是来安慰他的家人。

    弄清楚原因，紧张的心安稳下来。

    收回手，面色自然，仿佛刚才占嫂子便宜的人不是他。

    李氏像是受惊的兔子，迅速脱离曹八的怀抱，擦掉脸上的泪珠，被外人撞见这一幕，生出一丝羞愧，压了下去，迎了上去问道：“你是？”

    张秀道：“张秀，李洪的同事。”

    “你这次过来是？”

    “李洪的死，任头很生气，已经下令查明真相，替他报仇。”

    李氏心里一暖，面露感动：“谢谢任头！”

    张秀道：“接下来我问的每一个问题，你都要如实回答，不能有任何的隐瞒，只有知道实情，我们才能更快的揪出凶手。”

    李氏重重的应了一声：“嗯。”

    张秀问道：“李洪生前可有仇家？或者关系不好的人？”

    “没有！洪哥做事谨慎，从不轻易得罪人，更不会与人结怨，与街坊邻居的关系都很好。”

    “他有哪些爱好？”

    李氏道：“洪哥喜欢赌钱，但有分寸，每次只是玩玩，不会过度沉迷。”

    “和谁去？又是在哪家赌坊？”

    “在哪我不知道，但每次去玩的时候，洪哥都会叫上曹哥，有他跟着，心里有底，俩个人也更安全些。”

    曹八一抖胸口的横肉，怒目圆瞪，很凶的说道：“六哥开的赌坊，你若想去，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张秀再问：“昨天下值以后，李洪有回来过？”

    李氏道：“回来一次，拿了一些钱就出去了。”

    “他自己，还是带着曹八？”

    “我当时在屋里照顾丫丫，不知道外面的事情。”

    张秀望着曹八，曹八也望了过来，目光凶狠，还舔了一下嘴唇，故作凶狠，一副嚣张的样子。

    张秀问道：“你和他一起去的赌坊？”

    “没有！”曹八一口否认。

    “当时我不在家，在街上玩耍，回来后喝了点酒就睡了。”

    张秀再问：“喝了多少？”

    “半斤左右。”

    “醉了吗？”

    曹八不屑：“我可是一斤的量，区区半斤酒岂能让我醉倒？不过是有了一点醉意而已。”

    “期间有出去过？”

    “没有！”

    “你是何时得知李洪的死讯？”

    曹八不耐烦了，双手叉腰，怒道：“你哪来这么多的问题？我在家喝酒也不行？你要是怀疑，大可去六哥的赌坊询问，看看我昨天有没有在那里。”

    张秀命令道：“回答我！”

    空气变冷，火药味十足。

    曹八摩拳擦掌，一副快要忍不住动手的模样，接连深呼吸三次，才压下这股冲动，指着他身上的灰衣制服：“你若不是穿着它，我非让你爬着从这里出去！”

    “我睡眠很沉，尤其是喝了酒，睡的时间更长，一直到今天早上，你们班房的人过来通知洪哥的死讯，动静很大，才将我惊醒，起床后，快速的穿上衣服就赶过来了，一直到现在。”

    张秀吩咐：“带我去你家里。”

    曹八爆发了，怒指着张秀的脸，口水纷飞：“你一个小小的衙差，也想去我家里？谁给你的脸，还是你以为自己是捕快？”

    “带还是不带？”

    “我看你的皮是痒痒了！”

    曹八沙包大的拳头紧握在一起，大步上前，就要动手。

    李氏急了，挡在俩人的中间，不让他动手，劝道：“曹哥你冷静下，张衙差只是例行公事，想要找出杀害洪哥的凶手。”

    “他查就查，我已经很配合了，只要知道的都说了出来，现在更是欺人太甚，还想去我家里，真当我曹八这些年来白混的吗？是个人都能踩一脚？”

    李氏见他不听劝，继续上前，情急之下抱住了他，不让他过去，转过脑袋说道：“张衙差你快点走！不然曹哥就要打人了。”

    张秀面色不变，从头到尾都没有将一个泼皮放在眼中：“还得我自己动手。”

    曹八怒气激增：“你找死！”

    猛地推开李氏，全力一拳，砸向张秀的脸。

    如果是之前。

    张秀还没有接触修炼，俩人的距离这么近，曹八身强力壮，还是悍然出手，完全躲不过去。

    但是现在。

    曹八砸过来的拳头，在张秀的眼中到处都是破绽，速度还慢，没有任何威胁性。

    张秀伸出手，快狠准的将他砸来的拳头抓住，手掌上面的力道很大，像是铁钳一样牢不可破，让他挣脱不开。

    曹八惊骇，更多的却是不敢置信。

    他这么瘦，看起来很弱，好像很好打的样子，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抓住自己的拳头？拼命挣扎，一点效果没有。

    彻底发狠，左拳轰出，再次砸向张秀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