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处刑
伊莱在原地左顾右盼,心里挣扎了会,还是跟上了逐渐走远的女人,但路上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他们一路从房屋废墟间穿过,完全避开了大路,尽管这期间连一个活人都没遇到。
伊莱回望一条条染血的街巷,难以胜数的尸体几乎将条条街道铺满,断肢和散落的到处都是的内脏,导致余下的躯体几乎看不出人样。
哪怕行走在角落,都像是踩在水洼中粘腻,每一脚抬起都连带迸溅起滴滴猩红。
这些尸体中,邪教徒们和小镇居民们堆杂在一起。
看这数量,仿佛所有的邪教徒都随之死去,就连他们那些隔很远就能听见的嘶吼也消失不见了。
小镇并不大,伊莱跟着她没一会就绕回到绿洲镇的中心,在边缘的一栋破落屋顶上隐蔽起来。
面前是一座小广场,连接着集市和其他区域,那里正站着六七个差不多相同装束的人,所有人都戴着深色的兜帽,身上穿着轻便的布衣和皮甲。
他们围成了一个圈,中间跪着五个沙匪打扮的人,双臂都被结实的绳子捆到背后,每个人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伤痕,看起来格外地虚弱。
在小广场的四周,成片的邪教徒已经失去了生机变成了寂静的尸体,不久之前,这些狂热的家伙还在肆意挥舞着屠刀。
看上去就是这些戴着兜帽的神秘家伙们将邪教徒消灭了,他们的装扮明显和红发的女人相同,区别仅仅只是后者没有戴着兜帽,但她似乎和这些家伙并不是一伙的?
伊莱用自认为最轻微的幅度偏了偏头,瞄了一眼旁边的红发女人,却在目光刚转过去的时候听到她开口道:
“我知道你心里有疑问,先看戏,以后会慢慢给你解释的。”
她正蹲在屋顶墙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广场的状况,连头都没回一下。
下方的广场中央,其中一位戴着兜帽的人走向俘虏,直接抬脚将中间的沙匪踢倒,沾染着血渍污垢的肮脏皮靴踏在他的头上,将他的脑袋重重踩进了身下的沙土里。
伊莱躲在远处眯起眼睛打量这些被绑着的家伙,好在他的视力一向不错,哪怕相隔甚远,也还算能辨别清楚那些人的五官。
突然伊莱的目光停滞在最边缘的那个俘虏脸上,确切的说,是集中在他的眼睛上。
即使如今寄人篱下,那双眼睛仍然阴翳、恶毒,上面留有一道醒目的疤痕,此时脑袋微微低垂,看上去和其他俘虏一样虚弱。
就如同之前一眼辨认出那个集市上的怪异摊主,伊莱此时同样认出来了这个男人。
他就是狩猎戈尔兽时,令伊莱心绪不安,躲在暗处的那个蒙面人,戈尔兽的躁动恐怕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另一边,正将沙匪的脑袋踩在脚下的人口中似乎说了些什么,就见他缓缓扭动靴子碾压着,身子突兀地向下一沉,一声短促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脚下的脑袋就如同开裂的西瓜般碎裂,迸溅出红白相间的碎肉。
那人转头扫视了一圈剩下被绑着的三人,尽管看不见他的眼神,可他每面朝向一人,就会引起一阵哆嗦和求饶的哀嚎。
“看来他们问出来想要的东西了,这些俘虏也就没了价值,待会有好戏看了。”
女人伸出手掩着嘴轻笑着,饶有兴趣地仰起头,似乎是为了看得更仔细一点。
和小心翼翼只敢露出眼睛的伊莱不同,她的动作极为大胆,几乎半个上半身都露在掩体外,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被下面的人发现。
“那个最边上的,眼睛上有一道疤的家伙,大概就是害你的同伴丧命的帮凶,他来自毒蝎,和那帮疯子达成了协议,帮他们秘密潜伏在这个倒霉的小镇里,作为交换,屠戮过后一片狼藉的小镇将成为他所属组织的领地,呵呵,寄希望于那些邪神的信徒,真是愚蠢。”
女人似乎对这件事的真相很了解,饶有耐心地为伊莱讲解着。
“你看得见吧?”
忽然,红发女人将目光转向了伊莱,目光里带着些玩味的笑意。
“看得到。”
伊莱回答后,女人的笑意更明显了,用令人捉摸不透的语气夸了一句:
“视力不错嘛。”
正在女人说着话的时候,下面头戴兜帽的人伸出手抓起被绑着的沙匪,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刀,轻飘飘地从俘虏脖子边划过。
就见大量的血花自脖颈间喷涌而出,原本拼命抵抗的沙匪随着他松开手,痛苦地倒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脖子的伤口,鲜血不断从手指缝间溢出。
倒在地上挣扎了没多久的工夫,便没了动静。
一个接一个的处刑后,很快只剩那个阴翳的沙匪头领,兜帽人来到他面前,准备以相同的方式了结他的性命。
另一个戴兜帽的人在他背后,抬脚轻飘飘地踢了一下他的后腰,男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刀光再次闪过,这次却传来叮当的一阵响声。
倒在地上的沙匪已经单膝跪起,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绳索,拿着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匕首,挡住了兜帽人划出的这一刀。
沙匪持刀的手臂在不停地颤抖,那双阴翳的眼睛此刻多了一份疯狂。
领头的兜帽人收回了短刀,抬手制止了想要动手的同伴们,将沙匪围在中间。
在伊莱的视角里,那位领头人朝身边的人说了些什么,就见四周的包围圈被拉大,沙匪也站起了身子,端着匕首做好了战斗准备。
领头的兜帽人则举起短刀应战,他们似乎约定了一场决斗。
率先发起攻势的是毫无退路可言的沙匪,他挥舞手中小巧的匕首,攻击阴狠毒辣,落点无一不是要害。
兜帽人不慌不忙的用短刀招架,动作看上去并不华丽,反而有些钝涩,但随着刀光闪过,沙匪落下的每一击竟然都被化解得一干二净。
随着武器碰撞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后,沙匪甚至有些握不住这轻飘飘的匕首。
“有点东西,但不多。”
红发女人打了个哈欠,只看了几眼,下面那场决斗对她而言就已经失去了悬念。
“等他玩够了,就该结束了。”
像是在响应女人做出的判断,远处广场上,兜帽人头领不紧不慢地避过沙匪新一次的攻击后,身形就如同鬼魅一般绕到对方背后。
随着面前敌人突然的消失,沙匪的额角流下一滴混杂着血水的汗渍,一瞬间他便感觉战斗的氛围发生了变化。
后颈处传来一点微弱的刺痛,沙匪想要回头寻找敌人,却发觉自己的脖子如同生锈了一样无法转动。
他的眼里带着愤恨和不甘,口中呢喃着晦涩难懂的话语,身体便在背后井喷的血水衬托下,栽倒在地。
伊莱瞪大了眼睛,哪怕他处于旁观者的清晰视角,依然没看清那个戴兜帽的家伙是怎么绕到沙匪背后。
那一瞬间,伊莱只是眨了下眼睛,对方就完成了身位的变换。
或许是如同瞬间移动一般的身法震撼了伊莱,他没能留意到真正妙到毫巅的技艺,实际上是兜帽人最后刺出的那一刀。
女人看了眼全神贯注的伊莱,表情似乎很满意。
广场上的兜帽人在一点点小插曲后,还是很顺利的完成了处刑,他们没去管四散的尸体,彼此朝着不同的方向散开,消失在这座炼狱般的绿洲小镇里。
伊莱揉了揉眼睛,看向身边的红发女人,却发现对方又一次消失不见。
在短暂的错愕后,伊莱小心翼翼地从楼顶上退了下来。
他在原地等了一会,依然没有等到女人出现,男孩没有慌张,而是开始朝着记忆中的某个方向走去。
一路上,整座小镇就是个名副其实的死城,遍地的尸骸和血水几乎淹没了街道。
耳边除了呜咽的风声就只剩下男孩的脚步声,行走在这样的地方,让他有种自己是世界上最后一个人的错觉。
伊莱并不担心那个红发女人,既然在自己等待后依旧没有出现,就说明对方有其他事去做,根据之前发生的事判断,应该和那些兜帽人有关。
伊莱也并不担心对方回到原地发现自己不见了,以她展示出来的本事,哪怕自己离开小镇,想找到自己也不过就是多走几步路的功夫。
伊莱的脚步逐渐停下,他回到了埃布尔战死的地方,蹲下身子收检着属于剑士的遗物。
但令他遗憾的是,大部分东西都已经被炸成了碎片,能够完整保存下来的,只有那柄破损的长剑。
他注目着埃布尔的残躯,仿佛要把这里的画面全部刻进脑海。
良久,伊莱从这里离开,朝着小镇大门的方向走去,同样是一片寂静的环境,伊莱回到了被摧毁的车队前。
他细心地收拾起托万夫妇的遗物,车队的货物太多太沉重,只能打包夫妇的随身包裹。
伊莱捡起地上散落的蓝白条纹长裙,将上面的污垢擦干净,也一同收拾了起来。
唯一可惜的是,那颗宝石已经嵌入地下洞窟中,没法再拿出来了。
收拾这些包裹花费的时间要久一些,伊莱听到身后突兀地响起脚步声,回过头,看到红发女人已经坐在不远处的破箱子上看向自己。
她的甲胄出现了些许刀割的痕迹,肩膀上多了一个恐怖的伤痕,哪怕经过包扎还是难以遏制地流出鲜血。
她的目光瞥向伊莱怀中抱着的那团包裹和长剑,眼神里带着不同寻常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