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远观
战斗过后,墨语叹了口气,她听到了乐悠的询问,就算她不聪明,却已经知晓了一切。
这罗刹鸟乃是赵王所养,四万大军将其围在山中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犯人们则成为了罗刹鸟的口粮,偶尔不够时,就用普通百姓来填补。
此时乐悠忽然用眼见余光见到怪胎腰间挂着一枚铜制的纹章,像是一只老虎,在张牙舞爪,纹章十分精细。他留了个心眼,便取了塞入怀中。
墨语看了眼院子中那些罗列的坛子,握剑的手臂却再也忍不住发抖。
至少,让那些尸体入土为安吧。
正当墨语准备安葬那些坛子的时候,乐悠却抓住了她的手,拽着她往前方的深谷中走去。
“等我一会儿,我想安葬他们。”
“不,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去亲眼看看罗刹鸟吧。”
“可是...”
“没有可是。”乐悠瞪了墨语一眼,似有些不满她的优柔寡断。
这时颜兮忽然说道:
“墨语,你和乐悠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嗯,墨姑娘你们去吧,对付这怪物的时候我们没能做什么,至少这些活交给我吧。”李磊也拍了拍胸膛,便在四周寻找起工具来。
琴子樱点了点头,只是认真的嘱托道请小心。
墨语本还有些犹豫,可却被乐悠强硬的拉走,两人在深谷之中一路向前。
这时候,她忽然痛恨起自己的软弱来,面前的乐悠手无缚鸡之力,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迟疑,也看看不到一点恐惧。只有墨语自己知道,现在她的心中,到底有多么的动摇。
她想停下来歇会儿,可乐悠却拉着她继续向前。
墨语摇了摇头,咬紧牙关,告诉自己要支棱起来。
“怎么,怕了?”
“你才怕,刚才不知道是谁躲在最后面。”
“我那不是怕,我又不会打架冲上去不是送死?”
乐悠说完,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墨语忽然觉得心里有点慌,不由得握紧了些手。
“你说...我们还要经历多少这样的事情。”
“不经历,就等同于没发生?”
乐悠反问道,让墨语无言以对。他能感受到墨语像是泄了气的球,如同上次斩了寒鸦一条手臂时一般。
“如果...我能改变这世道呢,是不是这种事就不会发生了?”
乐悠本想说姑奶奶你在放屁,可出口时却变了话:
“不知道,你可以试试。”
嗯,越是牟足了力气向前的人,就越容易走上弯路。
过了半个时辰,乐悠二人终于来到一处高坡,压抑之感铺面而来,乐悠拦住墨语,抽出了她腰间的千里镜。
前方是一片荒地,没有树木阻挡,乐悠借着苍白的月光,用千里镜寻到了那名副其实的‘怪物’。
罗刹鸟
它像是一只大鸟,足足有两人高大,双翼上是蓝黑色的羽毛,钩喙与巨爪如白雪皑皑,双翼拢在胸前,头埋入其中,显然是在休息。
看来,她成功了啊。
乐悠在心中叹了口气,想起十几年前他在阴阳家的那时候,二人曾一起研究过要如何饲养妖怪,可却无一例外全部失败,而如今,她似乎已经找到了正确的方法。
撷取长生的魔女早已不甘寂寞,如当年誓言,要将天下夹弄在指尖把玩。
若是没有十八年前的那场晋国大火,乐悠恐怕此时也依旧与她同行一路吧。
如今分道扬镳,倒也是世事无常。
他现在要辅佐姬墨语来见证一个答案,不过若是墨语败了,等那时他就去给魔女道个歉,老老实实做个臭弟弟。
虽然不是自夸,但他哄女人有一手的。
“你看看,罗刹鸟就在那个方向。”
乐悠将千里镜交给墨语,给她指明了方向,墨语看了一会儿便将千里镜收回腰间,深吸一口气,又拿起蛇腹剑。
“你干嘛?”
“除妖。”
“你明天去做个道士吧,别做君主了。”乐悠嘲讽道。
“可我不能看它继续祸害他人。”
“天下那么多妖怪,甚至还有比妖怪更可怕的人,你...杀得干净吗?”
墨语咬了咬牙,握着剑的手指节发白,但她终究是忍了下来,放开剑,坐回乐悠身边,直视着他。
“那我...该怎么做?”
“做法我早就给你了,往上爬,建立自己的国家,直到一统天下。为此不惜一切手段,哪怕是以战养战,以杀止杀。”
墨语沉默片刻,忽然感觉到夜里的寒风钻进了衣服里,冷的冰凉:
“这样做的话,我又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呢?我...害怕变成那样。”
“那是你没本事。害怕的话,就不要学人家想统一天下了!你这小屁孩,要是不干提早散伙,现在就这样,上了战场不得把我们都害死。”
乐悠一咂嘴,不知道为何他忽然有些生气,心底见浮现出另一个身影。
姬俱酒......
他可不会这么没出息。
错了,又能怎么样呢?
“干是不干,给个准信!”
乐悠喊道,而墨语猛地抬起头,那双眸子毫不退让的盯着他看。
“干!”
“好!那我们就不要纠结这个罗刹鸟了,你现在状态不好恐怕会有所差池,而且此鸟我另有它用,我们今天打道回府!”
乐悠说道,头也不回的朝着来路返回,墨语看了眼罗刹鸟的方向,虽心有不甘,但却也转身跟上了乐悠。
她会杀了罗刹鸟,但现在,她一定不能莽撞。
在此时动手,不仅是她没有十足把握,而且山下那四万赵军的反应也根本无法预料。
“乐悠,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时常都有办法,但我要反问你,我们来邯郸的目的是什么?”
墨语沉默片刻,乐悠哼了一声,自顾自的说道。
“我们要往上爬,想办法加入赵军混个一官半职,然后找机会培养自己的势力,争霸天下。”
“嗯,那接下来我们应该将此事回禀赵胜,然后准备十足后来除掉罗刹鸟,凭借赵胜的关系加入赵军?”
“是个办法,但却是...下策”
乐悠回头说道,却让墨语十分不解。
“下策,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自然不是,我问你,这赵国...谁说了算?”
乐悠笑着问道,当然,墨语如果敢脑抽回答道百姓说了算,他就敢把烟杆塞这家伙嘴里。
“百...赵王说了算。”
墨语回答道,在乐悠充满威胁的眼神下咽回了前半句。
“这罗刹鸟是赵王养的,我帮赵胜杀了这鸟,岂不是得罪了赵王?赵胜这家伙可是聪明的很,为了躲避赵王的猜忌遁入台后,不理政事,这种情况下我们和赵王作对,等同于自寻死路。”
乐悠忍不住烟瘾,掏出烟杆过了过瘾,眯起双眼:
“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去乘上赵王这条大船呢?”
“可那家伙不是个好东西,他饲养妖兵,蚕食百姓,更要发动战争叫生灵涂炭。而且他凭什么要接受你?”
“发动战争岂不是正好,打仗才是阶级变动最快的手段,我们爬的更快。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你愿意听我的办法?”乐悠笑了笑。
“愿意听听。”墨语说道,把‘愿意听’变为了‘愿意听听’。
乐悠也不管这些细节,继续说道:
“你可知道在这赵国,赵王最怕谁。”
墨语迟疑片刻,响起乐悠对她所说过的一切,下意识的回答道:
“...赵胜。”
“对,他嫉妒、猜忌、甚至是害怕赵胜!”乐悠大声说道。
“可赵胜是个忠臣,他不会反叛的。”
“对,你知道,我知道,整个赵国的人都知道,你以为赵王不知道?可同时知道这些的人,也都认为赵胜更具备当王的资格。”
乐悠反问,叫墨语一愣。
“可赵王是他的侄子啊,也是赵胜一手拥立了他。”
“我从来不喜欢别人给我的东西,因为我总害怕,别人会再将其夺走。”乐悠反驳,又补充道:
“所以我更喜欢...抢!”
乐悠的言词如同重锤般砸在墨语心中,直叫她喘不过气来,她轻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所以,我的殿下,我们要利用赵王心中的这份猜忌,为君除忧。”
“为君除忧...你是指...”
“对,我们帮赵王...”乐悠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干掉赵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