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格尔·冯·弗林斯！你可知罪？”

    “小人知罪！”

    “按律，该当何罪？”

    “这.......”被反手按在沙发上的芬格尔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了。

    他只能艰难的抬起头，看了一眼翘着二郎腿，环抱着双臂，目光冷的让人背脊发寒的零，“师妹.......”

    零面无表情，盯着芬格尔装出来的可怜表情，“师兄，过分了。”

    芬格尔的心哇凉哇凉的，顿时感觉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了，却没想到身后扭着自己手臂的路明非松了力气，他当即挣脱，整个人在沙发上用了个常人想象不出来的，如同毛毛虫一般蠕动的姿势把自己整个人扭正了过来。

    “说，你怎么想的？”路明非看着能找到这个机会挣脱自己钳制的芬格尔，丝毫不觉得意外，只是盯着芬格尔的双眼，目光微冷。

    “那什么......”芬格尔舔了舔嘴唇。

    每个人对玩笑的阈值和定义都是不同的，芬格尔也看得出来，自己今天偷拍发帖的事儿，确实是让路明非有点生气了，说真的，他刚刚是真的满头大汗。

    他生怕路明非火气上来了，把自己的胳膊也扭脱臼了。

    “说。”路明非松开了芬格尔的手，挑眉看着自称废柴的超人。

    这逼能藏在自己周边偷窥，拍照，还没引起自己第六感的警觉，光这一点就能证明芬格尔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废柴。

    虽然跟他手持的是相机，不是一把枪也有关，但足以见得这逼人的隐匿能力完全是顶级刺客的水平。

    “我错了，我立正挨打。”芬格尔叹了口气。

    路明非松开了芬格尔被钳得通红的手腕，一屁股坐回沙发上去，挑着眉看着芬格尔，“所以，你怎么想的？”

    “就......”芬格尔迟疑了一下，“我就是看你们气氛正好.......”

    “然后你就拍照，发论坛里了？”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

    要说路明非多生气，其实没有，毕竟师兄今天连续在论坛里炒话题，带风向啥的，也是帮了忙，但你要说这事儿轻飘飘的放过芬格尔这该死的狗仔了，心里头怎么都不爽，特么的。

    “我是新闻部的嘛，就靠这个在学院里维持生计了。”芬格尔有些摆烂似的耸了耸肩，也不知道这废柴师兄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萎靡，与平日里装出来的那烂人败狗的表现不同，他端着自己手里的相机摩挲着，垂着目光，颓丧的味完全是从骨头里飘出来的。

    “师弟你现在可是顶流诶，顶流，跟你有关的事儿就是流量和话题度啊，我要是跟不上学院里大家关注的话题，那可就真的要吃不上饭了。”芬格尔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路明非。

    之前也说了，路明非，最遭不住这个。

    毕竟这废柴师兄一看就有故事，卡塞尔学院百年来的独一份F级，就这，他还能在论坛里搅风搅雨无法无天。

    还能怎么办，只能放过他了呗。

    “道个歉。”

    “师弟，对不起我错了！”芬格尔道歉的很爽利，就差来个三百六十度转体接滑跪了。

    “给零道歉啊！”路明非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掐住了芬格尔的脸，把这根废柴师兄的脸转向了沙发上的零，“特么的！人家是女孩子！”

    被掐着脸的芬格尔看着零，总觉得师妹似乎并没有不开心，不如说，她那双眼眸中好像带着笑意。

    但该道歉还是得道的，特么的，路明非好大的手劲。

    “对唔启，嘶妹，不敢惹。”

    “嗯。”零点了点头，“原谅你了。”

    路明非这才松开了芬格尔的脸。

    “记住啊，没有下次了。”路明非盯着芬格尔。

    “不敢不敢。”芬格尔揉着自己痛得要死的腮帮子，脸上全是讪笑。

    “吃不起饭了？”路明非斜了一眼芬格尔。

    “可不是么。”芬格尔挠头，见路明非已经收敛了脾气，他也放心大胆了下来，“本来还想用师弟你3E考试的事儿开个盘口，捞一波外快去还债，结果血统审查这事儿一出，也没那个心情了，屁颠屁颠跑来给你帮忙了。”

    路明非看着废柴师兄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翻了个白眼，“十赌九输都不知道？”

    “哪儿小孩儿一直哭，哪有赌狗一直输。”芬格尔拍胸脯，“况且，咱们开盘口，又不是下场赌，组局这种事儿，要亏也是很难的。”

    “亏一次就裤衩子都赔没了。”零冷不丁开口，把芬格尔击沉了。

    “师妹.......”芬格尔捂着心口，转头看向零。

    零只是淡然的看着芬格尔，“没输过？”

    质疑的反问，好似另一把尖刀，捅进了芬格尔的心口。

    是的，他输过，真正意义上，除了裤衩子啥都赔没了。

    “以后真要饿死了，来敲门，残羹剩饭还是有你一口的。”路明非看着芬格尔，“怎么着也是师兄，不能看你饿死了。”

    “只有残羹剩饭？”芬格尔愕然瞪大双眼，盯着路明非。

    “我愿你喂你这条赌狗就很不错了。”路明非勾起嘴角，“赌狗没人权。”

    “行吧。”芬格尔端起自己的相机，“你们两今晚早点睡，按照惯例，明天你们还有最后一次入学测试。”

    “还有考试？”路明非挑眉。

    “不算考试，新生通过3E考试都要专门到执行部建一次档，体侧吧，谁都跑不掉的。”芬格尔走到宿舍门口，拉开门之后却顿了一下脚步，回头看着路明非，似笑非笑的看着师弟，“顺带一提，执行部的老大，就是今天在图书馆门口，被你骂干尸的教授。”

    “施耐德。”

    “那具干尸可不好相处，你做好心理准备。”芬格尔丢下这么一句腔调古怪的话，脚步如风般离去了。

    宿舍的客厅里，路明非跟零面面相觑。

    “我会站在你那边的。”零看着跟自己面对面的路明非。

    路明非一点也不担心明天的体侧，只是撇了撇嘴，“如果他明天为难我，那我只能说，这个学院除了昂热以外，我接触的人和事儿，真不怎么样。”

    零点了点头，赞同了路明非的话。

    “休息吧。”

    “好。”

    二人各自回房间，客厅也熄灯了，但二人的房间里，都二人的房间里却都有灯光从门缝里照在地板砖上。

    路明非是房间里跟苏晓樯在固定的晚上九点多聊天，二人约好等六月底苏晓樯到芝加哥，要一起逛逛这异国他乡。

    苏晓樯还提议想到卡塞尔学院逛逛，给路明非整的满头大汗。

    只能托词说这事儿有校规，学院不对外开放，他想出校也得打报告。

    引来小天女吐槽，这外国的私立大学规矩比她读初中那会儿还多。

    路明非对此也没话讲，二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没啥营养的二次元上去了。

    而另一边房间里。

    零缓缓给自己戴上蓝牙耳机，拨通了一个深藏在通讯录最下面没有署名的号码。

    “喂喂喂？三无？”通讯被很快接通，含混不清的女声在耳机里响起，“有事儿？”

    零轻轻的呼了口气，“定期联络。”

    “定期？哦，对哦，月中了。”电话另一头的女声顿了一下，“有什么要汇报的么？”

    “路明非完美的通过了3E考试得分99，其余的话.......”零的话语稍微顿了一下。

    她想起了在小花园里，伴随着路明非跟自己洋洋洒洒的说那一通话的时候，天空中汇聚的阴云，还有那奇异的清脆雷声，话语到了嘴边，最终还是收了回去，“没有更多特殊的地方了。”

    “行，我汇报给老板了。”

    二人之间就这么突兀的沉默了下来。

    “还不挂？”电话对面的女声似乎有些诧异。

    “苏恩曦。”零叫了一声电话对面女人的名字。

    “嗯哼？”苏恩曦应了一声，随即某种规律性的咔嚓咔嚓声传入了零的耳中，“有话就说，我约了个SPA馆，待会儿要跟长腿一起去保养一下。”

    “你少熬点夜就不需要那么多SPA了。”零无奈的叹息一声。

    “屁嘞，保姆团里就我血统B级，你和长腿粉黛不施就天生丽质不说，你们还可以不用熬夜，老娘负责帮老板管这么多产业，能不熬夜么！”苏恩曦那边咋咋呼呼的抱怨了起来，“有话快说，没事儿我挂了。”

    “老板有什么指示么？”

    伴随着零问出这句话，苏恩曦那边突然就安静了下来，甚至呼吸声都轻了下来，“三无妞，你不会跟老板吵架了吧？”

    “不算。”零平淡的回了一句，“就是把有些话说开了。”

    “说开了？”苏恩曦那边脑袋里不知道过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剧情，突然问，“三无，你不会要出去单干吧？”

    “我没疯。”

    “......”苏恩曦那边深深的吸了口气，“该死，你不想出去单干，那为什么非要问这种问题啊。”

    零挑眉，即便只是语音的通话，她都能想象到苏恩曦在挠头抓狂的抱怨。

    “行吧，老板的原话。”苏恩曦那边深深的吸了口气，“老板的意思是，如果你没问什么，那这话就不用跟你说。”

    零轻轻的嗯了一声，“他怎么说？”

    “以后路明非的事情全权交给你负责，你有资格调用我这边百分之三十的流动资金，以后也不需要定期联络了，发生了什么事儿，你自己知道就行，自己判断，如果真遇到了拿不准的事儿，直接跟老板本人汇报。”

    “喂，你不会真跟老板闹掰了吧？”

    “没有，还有，我知道了，挂了。”

    零这边挂没等苏恩曦回话，就骤然挂断了电话。

    女孩摘下了蓝牙耳机，随手丢到桌上。

    心底稍微有些空落落的女孩起身，把自己整个人丢到了床上之后，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看着书桌上台灯明亮的光芒，嘴里喃喃自语。

    “只能自己爱自己了么.......”

    与此同时，地球另一端的中国，正值上午十一点左右。

    三峡通航管理局办公楼中。

    西装革履的昂热手握一大堆文件，带着微笑走出了局长的办公室。

    身后，数人相随相送。

    一路走出三峡管理局的大楼，婉拒了约饭的邀请后，昂热去往了停车场，拉开了座驾玛莎拉蒂的车门，老头随手将手中的文件袋丢到了坐在副驾上的路鸣泽的腿上。

    路鸣泽正捧着手机，安慰着电话对面的人，“没事儿，我跟她的情况和你跟长腿不一样，不算是纯粹的员工，以前有些牛皮吹大了，现在说开了就回归普通员工跟老板的关系，没什么闹不闹的事儿.......”

    “行了！”说着说着，路鸣泽脸色就不耐烦了起来，抢白了苏恩曦喋喋不休的求情，“屁事儿多！说了没事儿就是没事儿，该有事儿她早有事儿了！还等得来你给她求情？！”

    路鸣泽掐了电话，对着挂断了的手机骂了一句，“赤石都赶不上热乎的！”

    随即，路鸣泽转头看了一眼昂热，挑眉，“办完了？”

    “你自己看。”

    昂热从手套箱里摸出一根雪茄给自己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

    路鸣泽拿起文件袋，将封口线一拆，倒出了一大堆文件和通行证，挑挑拣拣的翻看了一会儿。

    “长江水质及生态恢复考察，亏你能想得出来这么个理由，直接把自己丢到中国ZF眼皮子底下，你还敢在三峡搞事儿？”路鸣泽转头看了一眼昂热，似笑非笑，“你是真打算靠我跟我哥了？”

    “还有我自己和我信任的学生们。”昂热咬着雪茄屁股，呼出一口青烟，“让摩尼亚赫号挂满鱼雷和炸药进三峡？我还没老年痴呆呢。”

    “嚯.......卡塞尔学院，东京早稻田大学，芝加哥大学，三校联合申请，排场够大啊。”路鸣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眯起双眼，“你真舍得把屠龙的荣誉分给蛇岐八家？他们会塞满一船的混血种吧？”

    “只是扯虎皮用用罢了，单纯靠卡塞尔学院，中国ZF要考察我们的资质，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让这边大开绿灯让我们搞科研的。”昂热耸了耸肩，“至于蛇岐八家，不用担心，我还活着，他们只能听我的，旁观，没有参与的资格。”

    “行吧，希尔伯特·让·昂热，威武霸气啊。”路鸣泽啧了啧嘴，将散落的文件一股脑塞回了文件袋里，“中国的混血种家族怎么说？”

    “他们也一样，只有旁观的资格，卡塞尔学院的第一手消息，可是从你手上得到的。”

    “我不信他们手上的消息能比你更灵通，魔鬼。”

    “陈家不会善罢甘休吧，到时候场面失控了，我可不敢说我能劝得住我哥。”路鸣泽转头看了一眼昂热，“他是最看不起封建礼教那套东西的。”

    “场面失控？”昂热摸出一副墨镜戴上，用力的呼出一口白烟，“除非我死在灰之王手上了，否则场面就不会失控。”

    “万一呢？”路鸣泽似笑非笑的盯着昂热，举起手，比了个双引号的动作，“万一。”

    “我都死了，管什么场面不场面的。”

    “真有那时候，你们兄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嚯，这可真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路鸣泽舔了舔嘴角，“我开始期待起来了。”

    路鸣泽，跟中国这地界上的混血种家族，是有仇的。

    说实话，还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