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有什么资格？帕西先生？”

    “你也不是校董，不是么？”

    路明非挑眉，看着站在恺撒身边的帕西。

    “路明非先生，您或许搞错了一件事，处理这种事情并不是必须要校董席位上的人亲自出门的。”帕西的眼神微微凝实，盯着路明非。

    “不不不，帕西·加图索。”路明非竖起了一根手指，“你没有明白我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所问的资格，只是代表他配站到我面前来，不代表有这个资格的人出现了，我就会引颈就戮，你明白了么？”路明非看着帕西。

    帕西缓缓的走到了路明非身前，“您在挑战整个混血种社会的规则。”

    “哦，这个帽子扣的够大。”路明非笑着点头，“但不巧，我觉得这顶帽子我戴的住。”

    这一瞬间，言语的战场之外，不论是恺撒，还是楚子航，二人都一同盯着路明非。

    他们从路明非的话语和态度上，看出了某个，他们熟悉又陌生的老家伙的影子。

    最强的屠龙者，希尔伯特·让·昂热的影子。

    都是这么的自信，这么的.......张扬。

    而如果继续发展下去的话，下一步........要掀桌子了！

    而路明非呢，火气在心底升腾翻涌着的同时，他又觉得挺搞笑的。

    挑战规则？

    什么时候规则是不能挑战的东西了？

    很不巧，路明非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还真就是一路挑战着规则走到最后的，然后成了重新制定规则的那个人。

    “您过于自信了。”帕西看着路明非，“我真心实意的劝您，最好别做这种愚蠢的事。”

    “你也过于自信了，加图索家族就配代表整个混血种社会？”路明非眯着眼睛，藏住眼中锐利的锋芒，“帕西，你要想清楚一点。”

    “我只要去做什么事，做出成果了，自然就会有无数人明里暗里的来给我提供助力。”路明非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帕西·加图索的肩膀，“毕竟，这个世界上总有人看加图索家族不爽，你说对不对？”

    “而你们要赌的，就是我做得到，或者做不到。”

    “我愿意押注！”恺撒接茬，神情赞叹着，“你只要能把加图索家打疼，我愿意用加图索家族的资产资助你。”

    “你看。”路明非笑了笑。

    蓝黄异色瞳的青年瞳孔猛缩，帕西·加图索死死的盯着路明非的双眼，企图向路明非施加某种压力，“这可是非常严重的威胁，我希望你最好把它收回去。”

    “嘿，真可爱。”路明非缓缓的俯下身，他的脸凑近了帕西，漆黑的双目在帕西释放的气息中，逐渐浮起一层晦暗的金光，瞳孔，也在向着竖瞳的范畴收缩。

    在帕西·加图索的连番刺激下吗，路明非心底的艾尔登之王真正睁开了眼眸，而随着王睁开双眼，路明非体内沉寂的龙血，也开始渐渐沸腾。

    “帕西·加图索，你在对我亮爪子？你觉得你能唬得住我？我给你个机会，你觉得你有资格，就跟我搏命，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意志，你的力量。”

    在路明非眼底晦暗的金光的压迫下，帕西的呼吸逐渐粗重，喘息都变得艰难。

    “我原本答应了昂热，处理这件事，我尽量做到不见血。”

    “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你提到了所谓混血种的规则，但你我都知道，那不是混血种社会的规则，那只是加图索家的规则。”

    “巴利只是个可怜的小角色，我不会为难他，但你不一样，你很熟悉规则，你在规则里畅游，你以为我也是这样的人，你错了，错的很离谱。”

    “加图索有加图索的规矩无可厚非，但你只该在你的规矩里玩，跟我相处最好的方式是别来触动我的神经，因为我认真的时候，我玩的规则跟你们不一样。”

    “你非要我玩你们那套，那不可能。”

    “但，我倒是想邀请你试试我的，而你，没有选择的权利，更没有拒绝的余地。”

    “你在外面等我，等我考完3E考试。”

    路明非俯身到帕西的耳边，低声叮嘱，“我们，分个生死。”

    简直就像是尸山血海中在磨牙吮血的恶鬼发出的低语！

    帕西·加图索有种自己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的感觉。

    作为加图索家族中龙血比例甚至超过继承人恺撒·加图索的混血种，帕西从来没有想过。

    自己居然会被一句死亡威胁给恫吓得这般失态。

    “你赢了，你可以随意处置我，心脏埋炸弹也好，杀了我也罢，技不如人，我甘拜下风。”路明非直起身来，带着微笑，看着喘息沉重的帕西·加图索。

    “但，如果你输了，我可以告诉你，我会怎么做。”

    “我会把你的头拧下来。”艾尔登之王平静的叙述，目光也平静的盯着帕西，他说的理所当然，也将他话语中的血腥味衬托的那么刺鼻。

    帕西·加图索信了，他相信路明非一定会按照他所说的去做。

    而且，帕西·加图索的直觉在疯狂的报警。

    自己.......居然在畏惧，直觉在告诉自己，赢不了！

    场面，一时陷入了寂静。

    恺撒挑了挑眉，楚子航抿着嘴唇，围在图书馆周围的学生们全都静若寒蝉，混血种个个五感超群，路明非对着帕西说的话，他们都听到了。

    如果说，他们在看到路明非甩了巴利·加图索一耳光的时候，心情是振奋的。

    那么此刻，他们的内心，既恐惧，又兴奋，全然陌生的情绪在他们心底翻涌。

    就好像，沉寂在血脉之中的暴戾，被路明非那充斥着血腥的话语唤醒了一样。

    “路明非，雷娜塔。”

    打破沉寂的，是图书馆大门内响起的，苍老又嘶哑的声音。

    图书馆的阴影之中，一台电动的轮椅，缓缓的驶出了图书馆的大门，来到了阳光下。

    说话的，是这台轮椅上，戴着呼吸器，半张脸几乎完全毁容的的老人。

    “施耐德教授。”楚子航对着轮椅上的老人低头致意。

    名为冯·施耐德的老人微微抬头瞥了一眼楚子航，却没有在意他，这位坐在轮椅上，好似干尸一般的老家伙只是看着路明非跟零，“两位考生，看看时间，距离你们的3E考试只有不到十分钟了。”

    “不会耽误考试的，目前只是处理一点小麻烦而已。”路明非耸了耸肩，没把施耐德的提醒放在心上，而是又一次转头看向帕西。

    “我建议你不要逃跑的好，老老实实的等我。”

    “路明非！”嘶哑的好似恶鬼哭嚎一般的怒声从施耐德口中吐出，“这里是卡塞尔学院！是文明社会，你把这里当成了什么？”

    路明非低头瞥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施耐德，“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一句反问，别说施耐德自己，还有楚子航或者恺撒了。

    就连被路明非威胁的帕西都有点傻眼了。

    他怎么敢的？对执行部的负责人出言不逊？

    “奇了怪了，怎么，你也知道这里是卡塞尔学院，是文明社会？”路明非低沉的嗤笑一声，“怎么？校董们打算往我心脏边上安炸弹的时候，你不知道这里是卡塞尔学院，是文明社会了？”

    “站在学院的立场上，惹不起校董，所以来拿捏我？”

    “我的小命都要被拿捏在别人手里了，我管你是什么地方。”

    “你这里就算是天宫，我也得学齐天大圣把你这天宫闹翻。”

    “干尸教授，别让我把你们这破学院看扁了，你们背靠着昂热，结果没了昂热你们真就什么都不是了？”

    路明非抬脚绕过轮椅上的施耐德，迈步往图书馆内走去。

    而零，二话不说，立刻跟上了路明非脚步。

    帕西站在原地，突然开口，“很抱歉，路明非先生，我的生命并不属于我自己，所以您的盛情邀请，恕我只能拒绝。”

    路明非顿了一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先前说过，你没有选择的权利，更没有拒绝的余地，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躲着我，别出现在我面前。”

    “你只要躲的足够久，将来愿意卖笑脸，我就把你当个屁放了。”

    帕西轻笑着，对着路明非的背影抚胸躬身，言语轻柔，“感谢您的指点，加图索家族会撤回对您所谓‘危险血统’的指控，血统审查这一议题，想必也要等到昂热校长回归之后再议了。”

    路明非没说话，只是带着零走进图书馆的阴影之中，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站在图书馆前，恺撒突然抬起双手，鼓掌。

    下一秒，围在图书馆前的所有学生们都后知后觉的鼓起掌来。

    震耳欲聋的掌声连成海浪，淹没掉了图书馆周遭的所有空间。

    一切似乎都圆满落幕了。

    唯有轮椅上的执行部负责人，深深的盯着路明非的身影消失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图书馆内，路明非和零也能听到外面响彻云霄的掌声。

    “零，你是不是傻。”路明非慢下了脚步，转头看了一眼身旁跟自己并肩的娇小女孩。

    “嗯？”零度的俏脸仰起，零度的视线投向路明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明非从零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了不满和愤恨的感觉。

    但她的表情过于清淡，以至于瞬间的感觉，就像心底的错觉一样。

    “刚刚那种情况，你跟上来干嘛。”路明非无奈的笑，“我把校董的代表打了，把校董怼了，还顺带嘴了学院的教授，你跟上来不是把自己也架到火上烤么？”

    “我会帮你。”零看着路明非，“说好了的。”

    “我是感激不尽啦.......”路明非无力的叹息。

    然后就是这么一点停顿，他的话又一次被零给截胡住，“那就足够了。”

    路明非顿住了脚步。

    零也顺势停下了脚步。

    路明非低头，而零微微仰头。

    二人在有些昏暗的图书馆走廊里对视着。

    “你.......”

    “我？”

    “算了。”路明非叹了口气。

    他能怎么办呢？

    曾经的路明非也好，如今的艾尔登之王也罢。

    他们都不擅长拒绝善意。

    这么漂亮的女孩，能在刚刚那样的情况下，因为一个愿意帮你的约定，就不顾一切的跟上你。

    你难道舍得把她推开么？

    告诉她，你不需要这么做，我也不需要你这么做？

    或许有人可以。

    但路明非做不到。

    艾尔登之王.......也做不到。

    曾经的路明非或许只会觉得庆幸，并且因为这份帮助而暗自窃喜，顺带还要幻想未来。

    但艾尔登之王不会。

    成王的路上，他接受过太多的善意，亦被帮助许多。

    可逐渐失去之后，他才明白那些善意是多么的宝贵，又多么的脆弱，每一点善意都值得他去珍视，去回报，去努力维持，必要时......他也必须舍下些什么，去保护这些愿意相信自己的人。

    “别发呆。”零抬起手，在路明非眼前轻轻晃了一下，“走了。”

    “嗯。”路明非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穿过图书馆宽阔的大回廊，并肩而行，踏上楼梯，来到三楼早以布置好的考场。

    红发的学姐，与面庞方正，神情严肃的秃顶教授正站在考场中等待着两位考生。

    “下午好哦。”陈墨瞳嚼着口香糖，对着踏入考场的路明非和零摆了摆手。

    “你们应该再提前些时间进入考场。”面庞方正，穿着一身得体西装的秃顶教授看了两人一眼，“考试马上开始，一前一后，自己坐下吧。”

    宽阔的教室中，只摆了两张桌子。

    秃顶教授似乎是个古板严肃的人，即便只有路零两位考生，他也坚持走上了讲台，眼神示意名下的学生陈墨瞳给两人发放试卷之后，他清了清嗓子。

    “我是曼施坦因，学校的风纪委员长，正式开始考试前请关闭手机，和学生证一起放在桌角上。”

    路明非掏出手机照做。

    而陈墨瞳则是拿着一摞白纸和两支碳素笔，分别发给考场里唯二的考生。

    曼施坦因在上方宣讲着考试纪律，而路明非无所事事的转笔。

    零坐在路明非前方，正在整理着陈墨瞳发的那一摞待会儿用来答题的白纸。

    曼施坦因讲了什么，路明非完全没放在心上。

    他看了一会儿考场里的环境，最后目光落回了素的跟冰雕似的零身上，观察着女孩那一头颜色淡得发白的金发编成辫子后在头顶包成发髻，脑海中拆解着零扎头发的方法。

    “咳咳！”或许是路明非发呆的视线的落点过于明显，主管校风校纪的曼施坦因用力的干咳两声，“集中注意力，考试马上就开始了！”

    路明非收回视线，扒拉了两下桌上散开的白纸，告诉监考的教授，自己在做准备了。

    “我和陈墨瞳守在教室外。考试的过程中不禁止讨论，只要你们不相互抄袭答案。”曼施坦因申明了最后的考场纪律后用力的呼了口气，“校董会的代表会跟我一起观看监控，别做任何有作弊嫌疑的举动，祝你们二位好运。”

    曼施坦因招呼着陈墨瞳离开了考场。

    而路明非继续抬头，盯着零的发髻，转笔。

    而零呢。

    她有点后悔坐在路明非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