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的人，还真就信了。

    但稍微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这里的水很深，说他们怕被查，简直是笑话。

    好在张远早就料到对方不想给钱。

    张远给出第二套方案：“郭处长，我也是从国企出来的，所以你的难处我都懂。”

    郭良才一喜，以为张远终于服软了。

    然而，张远又接着说道：“但是，你们可以以物抵债的形式，给我报酬，这在企业之间也是很正常的操作。”

    “这小子还真难缠。”郭良才眼神里露出不悦。

    “郭处长，实不相瞒，我这次来也是为了买注塑机，以便于做代工。

    所以，你们拿两套设备给我作为报酬即可。”张远说出自己的需求。

    “不行，新买的设备，哪有送人的道理！”郭良才果断拒绝。

    “话不能这么说，郭处长。你们设备都还没买，别把话说死。”

    郭良才知道，这是张远在威胁他。

    只要他张远不点头，他们就别想拿到优惠价。

    一边是上面给的底价，一边是要给设备……

    郭良才陷入了两难。

    张远才不管郭良才的难处，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国企有国家兜底，他一个小民营企业可没有。

    而且相比于那些外贸商的报价，自己要的那点返点额度，简直不要太良心。

    郭良才又搬出了那些大道理。

    “张厂长，希望你以大局为重。这些都是国有资产。”

    唉，又是这一套。

    张远撇撇嘴：“郭处长，你也别和我说什么集体利益，难道个体户就不是集体利益一部分？”

    “我有几千号人要养活，需要自己去抢订单，养活一大票人。

    每一分利润对我而言，都至关重要，如果你们不能接受我的提议，那就算了，我也不强人所难。”

    “反正国内需要这些设备的不止你们一家，以我的人脉，在国内找到买家并不难。”

    见谈判要崩，郭良才也急了。

    和五百万美刀相比，显然是五千万美刀的折扣力度，更令人心动。

    郭良才决定先缓住再说。

    “张厂长，此事事关重大，我一个人决定不了。要不这样，我先和厂里的其他领导商讨一下，再请示一下厂里的意见。”

    这才对嘛。

    张远笑了，只要国内的领导不傻，都会同意。

    见郭良才终于服软，张远满意说：“好，那我等着郭处长的好消息。”

    “不过你们最好快点决定，我担心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张远离开后，收起笑容。

    “哼，当我小白啊。我都打听过了，你郭良才是堂堂一个常务副厂长，是整个厂的二三号人物，这点事情还决定不了？”

    “你还需要向谁请示，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希望别给我动什么歪心思。”

    …………

    另一边，郭良才回去后，立马找来团里的人，开了紧急会议。

    简单把事情复述一遍后，郭良才感慨道：“那张远的确有几分本事，人脉极广，能认识株式会社的母公司的人。”

    “是啊，那可是整整五折，便宜了五千万美刀。”有人感慨道。

    “要我说，就这样吧，拿到五折我们绝对能回去交差，至于张远要的返点，那就给他吧。虽然不太合规，但能说得过去。”

    大多数人都偏向于这个做法，虽然说有审计，可是1990年的审计能有多严？

    更多时候是一种形式主义，没人会较真。

    郭良才之前的说法，也是一种推辞。

    不过，也有明眼人看出郭良才的不悦，再想想郭良才开这会讨论的目的，瞬间明白了。

    人家领导开会不是为了宣布这个消息？

    肯定不是，是来让我们想办法。

    阅读理解完毕的人，立马站出来唱反对意见。

    “我认为不行，我们花钱买的设备，凭什么给他提成，哪怕是给设备也不行！”

    “对，他是想空手套白狼，绝对不能给。”

    见终于有人反对，郭良才很满意不过。

    也有清醒的人说道：“但人家说的也没错，我们谈了半天，一分钱都没有降下来，还不如人家一个下午给力。”

    “人家帮我们讲价，拿一成的提成也不过分，我们以前从国外进口设备的时候，那些外贸中间商赚走的利润，可不只一成差价。”

    又有人说：“我算过了，给他两套设备，价格比10个点的返点价格还低一些。”

    见内部意见不一致，郭良才干脆直接表态：

    “各位，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就两种选择，一种是答应张远的要求，给他两套设备。”

    “另一种是我们继续和株式会社谈。”

    虽然郭良才没有明说，但大家都知道株式会社的态度，知道如果选择第二种，意味着他们恐怕要多掏很多钱。

    沉默了许久后，终于有人说道：“看来只能答应张远了，内部我们可以申请特批。”

    这显然不是郭良才想要的答案，他没有急着答应下来，而是扫视众人，看看能不能得到不同意见。

    忽然，郭良才的目光落在欲言又止的马涛身上。

    郭良才问道：“马涛，你怎么看？”

    马涛本来就有话要说，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切入点，现在听到郭良才点名自己，他干脆说道：

    “郭处长，我倒是有个提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吧，我把你们都叫来，就是想对策的。”郭良才说道。

    马涛斟酌说道：“我认为，既然张远没有大局观，是他不仁在前，所以别怪我们不义。”

    “我们可以直接绕过张远，明天直接去和株式会社签合同。”

    “只要把合同签了，木已成舟，张远的那些提议都作废，我们便可以省下一大笔钱。”

    对啊。

    郭良才眼前一亮，这正是他想要的方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