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净世菩萨说的是真的，那么楚君回觉得自己恐怕知道武擂的运行机制了。

    一个死在剧情中的NPC不会来到蓝星，因为其他时间线的他还活着，只有那个NPC在“天下不死”这个背景下，每一条时间线都死了。

    他才能去投胎。

    他才能去蓝星打武擂。

    五千年后的阴曹很可能出问题了，仙界已经有游戏化的趋势了，所以那个时间点有人和净世菩萨一样发现了轮回的真相。

    一个两个的灵魂，转世了也补不上投胎的空缺，不如派遣到蓝星。

    他们解决不了游戏，但可以把玩家解决了。

    这倒是一个办法……值得借鉴。

    如果把蓝星当游戏玩的人是沽源大陆的修仙者的话，那么我也可以考虑去他们的世界整点破坏。

    就在楚君回思绪逐渐飘远的时候，净世菩萨的话拉回了他。

    “世界会变成……一个坟墓。”

    “执吾，你是外界之人，你想把殷都之树带走是吗？”

    楚君回摇了摇头，“你都说这玩意这么危险了，我怎么会带走？”

    合理猜测，如果把殷都之树带回蓝星，从此之后将开启天下不死的时代。

    蓝星作为一个游戏，将被越来越多的修仙者玩上。

    第一轮内测、第二轮内测、第三轮内测……等到蓝星的新生儿全变成三魂七魄不全的白痴的时候，直接开启——全民公测。

    我咧个文字游戏啊，直接毁灭世界。

    但是，如果不带走殷都之树，就回不去蓝星，就回不到荀安城，就再也见不到老楚和程女士他们了。

    “我不在，他们能应付蓝星的变局吗？”

    虽然给了净世菩萨一个肯定的回答，但楚君回承认，自己其实是犹豫了。

    “不打算把殷都之树带走的话，伱最好帮佛门取得三教争流的胜利。”净世菩萨说道。

    “为什么？”

    “因为三秀各有所长，垂天真人和年时圣君都不具备压制殷都之树的能力，只有佛门赢得最终的胜利，我才能演化十八层地狱，把殷都之树的力量封印在这个世界。”

    “非你不可？”

    “非我不可。”

    老楚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了，他对佛门的宿命论不持反对态度，但绝对不肯定。

    带着两分质疑，他问道：“你是怎么做的？”

    “我把殷都之树的力量困在十八层地狱，让它仅能在这里起效果，影响不到外界。”

    “整个十八层地狱受我管辖，进来的活人不会死，触犯不了复活法则，进来的恶鬼一定会死，会疯狂的触犯复活法则。”

    净世菩萨敲了敲身后那颗枯树，传出空洞的声音。

    “殷都之树的力量在被消耗，被我用无数恶人的灵魂消耗，或许几千年之后，它就会失去所有力量，无法再让人复活。”

    前提是，净世菩萨也能撑几千年。

    十八层地狱的规则就是，活人不能久待，净世菩萨想要度化群鬼，自己就得先变成鬼。

    谁也不知道，只剩一个灵魂的他能撑多久。

    “恶人的灵魂在一次次复活中被消耗，能挺过刑罚，还清前世罪孽的人，灵魂还能剩下一部分，下辈子可以投畜生道。”

    “挺不过去的人，也算是恶有恶报。”

    ——这个残酷的真相就是十八重地狱只收恶鬼的原因。

    净世菩萨在殷都之树上面感受到过诱惑，他能成功窃取轮回之力，开辟阴曹之外第二个轮回之地靠的就是殷都之树。

    但背负“菩萨”之名的人又怎么会只顾眼前小利，而忽视未来长远的发展呢？

    你诱惑我，那我就将计就计。

    我要开辟第二个轮回之地，但我不会倚重你，依赖你，而是会把这个轮回之地当成困住你的牢笼，熬干你！

    “菩萨就不后悔？”楚君回问道，“你可是最接近佛果的人，如果不来十八层地狱，傩祓一定争不过你。”

    净世菩萨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执吾此行还未见过药师师妹？”

    “额……未曾去见。”

    “为何不见呢？”

    楚君回悄悄调查过，此世的望舒和药师菩萨都活的好好的。

    尽管如此，他却从未去找过她们。

    “因为不敢。”

    楚君回知道，无论自己在这个世界做了什么，最终都会被人遗忘，既然注定要被遗忘，还不如不见。

    万一经历了什么，他回到原本的时间线说不准还要怀念这个世界的药师。

    那时，对原本时间线的药师和望舒来说，岂不是凭空增加了许多陌生感？

    楚君回想不来该如何解释这种陌生感。

    如此，还不如不见。

    谁都不怀念，谁都不见，让彼此的记忆都停留在上次分别之时。

    “好一个不敢。”净世菩萨又问，“那你可知她为何没去找你？”

    此话方落，一个窈窕之影缓缓从殷都之树后面走出。

    她的眼眶，似是有些泛红。

    “因为她走不开，她要帮我维系生命。”

    “师妹，告诉他，你后悔来这里吗？”

    “不悔。”清冷的声音响起，“魔是过去佛，佛是未来魔。”

    “我不成佛，我怕成了唯一，你迷失的结局就会被我锚定，此生只愿……拥你成尊。”

    至此一面，如隔千秋。

    “师父……”楚君回嘴唇翕动，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药师菩萨不怪徒弟不来找自己，在她身上似乎永远都看不到埋怨之心，她的语言依旧柔和，给人以信任的力量。

    “徒儿放心，傩祓成不了佛，望舒从阴阳家幸存下来的弟子那里，找到了成为‘月神’的方法，她以身化月，照彻千古。”

    “从她化月那时起，凡见月之人，凡心不断，知见过往，多生愁绪。且见月当眠，不眠则损，只此一条，就无人可以完全超脱。”

    “后世之人，可成圣，却绝无超脱之圣。”

    “执吾，继续走下去吧，你的未来没有圣人挡路。”

    “我们还会再见。”

    在过去的某一天。

    在未来的某一天。

    在其他的世界。

    在你想不到的时候。

    一定、一定、一定会有一个我，再次闯入你的生活。

    我知江月待何人，亦与江月同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