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手机时间，凌晨四点。嬴政吐出一口气，招呼小白快些走。

    走出几步，见小白没有跟上。疑惑回头，见小白看着地上星星点点，始终未能抬爪。想到什么，“噗嗤”一声笑出声道：“哈哈哈哈，小白，是不是你的小肉垫怕烫？”

    “哼！有本事你打赤脚走一下，看看烫不烫。”

    听到某只大猫奶声奶气地痛斥，嬴政好笑地看着满脸傲娇的大虎脸子，打趣道：“小白，你会不会变小？你看以前你没长大时，我去哪都能抱着你。现在好了，你这体重，两个我都抱不动呀。”

    小白怎会不知嬴政在讥诮它，可它没办法啊。元婴期是可以运行灵力抵抗外界伤害，可它还不会怎么使用。大家都教它运转灵力到想要保护的位置，可它不会就是不会。人家元婴期说话还中气十足，到它这就变奶声奶气。宝宝心里苦，还没地方言语啊。

    发觉小白脸色愈发不好看，嬴政也不知自己怎么从小白的满脸绒毛中，感受到了不开心。上前心疼地揉了揉它的大脑袋，示意它坐下休息，今晚就先不走了。

    见嬴政真的坐下，小白反倒受宠若惊，没想到一路怕死想要快些走的嬴政，竟会为了它停下脚步。

    坐在小白身旁，嬴政像是对它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小白，我们活在世上，自私的同时，多少也该有些良心不是。你知道我叫嬴政，大概还不知我是谁吧？我并不是只有小白你看到的十四岁多哟，我可是五十知天命的年纪，猜不到吧。”

    轻柔地给小白顺毛，嬴政像是阐述他人一生般，跟小白说了自己的一生。小白找清云仙人是为了报仇，而他找清云仙人，为的是回家。嬴政想为他的子民，开辟更好的盛世，而不是他才走几年，再次陷入水深火热。

    身边全是未烧尽的尸体与竹屑，火星子让他们能在黑夜中看清周围的同时，又感受到了温暖。一人一虎像是在战乱中难得寻到了一丝宁静，无须担忧任何的聊天，像是多年朋友又像患难与共的知己。

    聊天的时间过得飞快，他们还没注意，天边已经翻起了鱼肚白。地上火星子逐渐熄灭，嬴政让小白再次试试温度，看看能不能走。

    “哎，走吧。虽然还有些烫爪子，但这温度我还能接受。你也说了，让我不断把灵力往爪子上送，灵力自然帮我阻隔。不走一走，我怎么会呢？”

    小白率先迈出爪子，一爪踏向外围。虎爪太大，振起微微尘埃的瞬间，小白抖了抖虎爪。嬴政以为它烫着了，连忙想让小白不用勉强，再等等也无妨。

    “嘿嘿，不好意思，灰尘太多，我有点嫌弃。不烫不烫，走吧。”

    嬴政被小白逗笑，感情这只小白虎还有洁癖？好整以暇地看了小白一圈，感觉它有洁癖也正常。洁白柔顺的虎毛，脏了也确实丑。

    一人一虎重新踏上征程，有了之前的办法，他们也不再着急逃命。之前为了赶时间，对手里物品消耗还真是不小。他们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又走了四天时间，夜晚遇到的四眼蝼蛄越来越少，在后面的第四天夜里，再无一只现身。

    确定周边真的没有四眼蝼蛄时，嬴政反倒不安心了。四眼蝼蛄可是被记录连大乘期妖兽能吃啃食消灭的存在，他连续炸了五个晚上，烧了五个晚上都没法将其灭绝。每天夜里数量都是密密麻麻数不清，今日一只未见。

    事出突然必有妖。

    嬴政警醒了还在开心不用对付臭虫子的小白，让它提高警惕，切莫掉以轻心。

    今夜不敢休息，小白都感觉到不对劲，与嬴政一前一后，紧张地关注周围是否有变化。缓慢向前推进，走了很长时间都没见其他生物。

    手机的灯光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亮眼，但他们也不敢更换为火把。轻手轻脚地一步步向前，没有竹林遮掩，看不到其他生物，又有四眼蝼蛄这前车之鉴，很大可能就是地底有东西窜出。

    一夜有惊无险，嬴政心中不免感慨，要不是有一地竹屑帮忙减小声响，他与小白可能都没法这么顺利。

    次日一缕阳光洒向大地，一人一虎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脚下步子开始加快，经过讨论，他们还是选择边磕灵石，边奔跑来缩短时间。

    “小白，你说咱们跑的方向没错吧？身处北方的我们不断朝南边走，尽头就该是四个秘境交汇处。之前它们带我们过来好像就在瞬息之间，为什么我们都跑了七日了，还没见所谓边界？”

    “嬴政，咱俩靠的是脚，人家靠的是飞啊。飞你懂不懂，无视所有地面阻碍，‘咻’一下就到了。你说你，都筑基了还不会御剑。”

    “小白，你是最近闲的慌吗？我筑基不会御剑，你元婴还不会飞呢。”

    “神兽和修仙者不一样，你不能同日而语。”

    “行了行了，小孩子家家，本事没多少，顶嘴功夫倒是厉害。咱俩快些吧，太阳落山前我们还不能赶到交界处，夜晚可能就没那么容易了。你也知道，动物之间有领地意识，四眼蝼蛄不敢过来的地方，肯定有超级恐怖的存在。阶级观念在动物圈里，可是根深蒂固的存在。”

    “你赢了，还不快些。要不是等你，说不定我早就到了。”

    最后小白傲娇地哼唧一声，像是要证明什么一般，真的加快了脚下步伐，不再配合嬴政速度。

    被小白幼稚行为气笑，嬴政又磕了几颗灵石，奋力追赶正在闹脾气的小白。跟在对方身后，看着在它背上颠簸的神兽后裔们，嬴政感慨它们竟然这样都不醒。每晚他们都会查看他们状况，心跳脉搏都在，他们也就不再操心。

    脚下忽然传来剧烈震动，地面如海浪一般起伏不定。小白一个猛刹转身，连忙跳到嬴政身旁，不敢向前。

    “嬴政，这是什么情况？地底有什么鬼东西，这充沛无比的灵力，让我感觉自己异常渺小。怎么办、怎么办，对方来势汹汹，我好害怕啊。”

    耳边不断传来小白语无伦次的害怕，嬴政伸手在它脑袋上拍了拍安抚：“别怕，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忘了，我在我那个时代可是人间人皇，运气再差上天都会留下一线生机，别担心。”

    嬴政像是安慰小白又像是劝慰自己般，搬出玄学理论。现下别说小白，就他自己全身灵力都像受阻了一般，完全凝聚不了。

    地底是何物，他们不知。如此大的波动，到底是在对他们进行警告还是逗弄都不好说，毕竟对方想要击杀他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思考良久，嬴政朝小白挥挥手，让它跟上自己。既然对方强大到他们都不敢心生反抗，且对方也没表露想伤害他们的意思，不如向前一步，看看对方心里打着什么主意，是否有一线生机助他们脱离困局。

    一人一虎不断朝前狂奔，脚下地面从波涛起伏慢慢趋于平静。直到太阳差不多落山之前，嬴政与小白才看清对方是个何物。

    一棵参天大树屹立在面前，真的就是字面意思的参天大树，因为嬴政和小白都仰头向上望去看不见尽头。都不用掏出手机去识别，树能长这么高，可能都已经是超级大妖了。嬴政不禁感叹，这棵大树是不是想就这么一直生长到捅破天，然后就能成仙了？

    与小白一步步走到大树面前，如城墙宽广的树干，好奇绕树一圈是不是得走上几个时辰或是一两天？上前伸手想要抚摸一下树干，触碰瞬间，大树通体闪烁出莹绿色光泽。收回手，嬴政疑惑大树这是在想什么？

    炫技？对一个筑基修者和一只元婴妖兽，是否有些搞笑？

    流光过后，一个人影从树中走了出来。白袍老者全身通体雪白，肌肤及眉眼发丝胡须无一例外。嬴政怔愣间，对方已然来到他们面前。

    “两位小朋友你们好啊，这四个小崽子怎么把自己弄成这般？”

    说话间，老者大手一挥，伴随一粒粒亮晶晶的莹绿光点落在四大神兽后裔身上。没有立竿见影，也没有其他话语。嬴政有些尴尬地用拇指按了按中指，正打算打破沉默，瘫在小白后背了无生气的几只开始身体抽搐，随即睁眼。

    “小秦子，你可……老祖。”

    剑齿虎打趣声还没说完，浑身像是受到什么猛烈惊吓般，连忙从小白身上翻下，匍匐在地。小脑袋紧贴地面，两只圆耳朵都乖巧放下，生怕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好。

    巨鼍和火烈鸟也接二连三醒来，还没说话就看到了老者，连忙与剑齿虎一般，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嬴政低头看向自己碗里的锦鲤，人家一条鱼比不了眼睛，鱼鳍都摆出了恭敬姿势。想笑又怕惹怒神兽后裔和老者，嬴政与小白乖乖退到一旁，态度恭敬。

    “哈哈哈哈，不用害怕。老夫也有许多年没见过这四个小家伙了，人类你是怎么让它们心甘情愿以这么新奇的结契方式与你产生联系？你和你身边的小白猫，修为可不高。这四个心高气傲的家伙肯与你结契，想来是你有地方让他们折服。”

    面对老者询问，嬴政可不敢藏私。连忙将自己与小白进入秘境后发生的所有事告知，以及它们四位怎么受伤，自己为何要往这边赶都一一说明。

    观察老者面容没有任何不悦，嬴政顶住压力，询问所有人心中期盼，他们该如何离开此地？

    “想离开？”

    “嗯嗯。”“嗯。”“对对。”“是的。”

    在场众妖纷纷点头出声，生怕慢了失了机会。它们被困此地太久太久，久到他们都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诞生，到底修炼了多少年，未来某天是否在修炼中就此坐化。它们从懵懂到好奇，再到开心快乐，最后坦然到绝望。

    岁月漫漫，每日可知。没有惊喜没有害怕，生命在悲痛那刻便失去意义，让它们每时每刻都想逃离。

    “其实想要离开此地非常容易。”看着大伙眼里迸发出的兴奋火焰，老者拂了一把自己厚重胡须笑道，“你们合力将老夫本体拔起，即刻离开此地。”

    此话一出，大家再次陷入沉默。它们想不想，它们也想拔了这棵参天大树，可它们能吗？还未靠近就会被绞杀，如何拔？想到什么，偏头将希望寄托在嬴政身上。

    曾经，没有老者呼唤，它们但凡敢靠近就会被抽得遍体鳞伤。然眼前的修者凭借如此低微修为，领着头还未成年的小白虎就能走到老祖面前，还能让老祖献身医治它们身上伤势，说不定是个突破口。

    忽然被关注，嬴政稍一思考就明白其中奥妙。想来这帮妖兽自己不敢出口，把压力都转嫁给了它。

    “主人，你快问问老祖，有什么不伤害他的法子让我们出去。或者你问问老祖，如果跟它签订本命契约，是不是也可以把它带走？主人，你把它收了，我跟它签订契约就行。你收了老祖，就可以在不伤害老祖的情况下，将老祖本体移开。”

    脑中忽然出现之前锦鲤化人时的温文尔雅声，察觉到是谁在跟自己说话。嬴政低头瞧了眼，依旧没有任何动作的锦鲤，称赞原来这就是神识沟通，还挺奇妙。

    抬头看向老者，嬴政正琢磨怎么开口不会让老者讨厌时，对方抢先一步开口。

    “小朋友，你也听到小鱼仔说的话了。你有想好怎么让我跟你结契了吗？”

    看着老者面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嬴政顿了顿身子，还不知如何回答时。锦鲤在老祖说完后，从碗里一跃而起，抖着身子匍匐在地，在用自己的法子惩罚自己，希望老者大发慈悲，将它放过。

    轻柔而用力地做着深呼吸，嬴政也不知面前困局该如何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老者并无想要伤害他们之心。蹲下身将锦鲤捞起放回碗里，嬴政抬步上前亲手触摸上了参天大树。回想之前四大神兽后裔威武雄壮和现在本体之差，回头询问。

    “老先生，晚辈秦·嬴政。冒昧地想请教您一个问题，不知可否。”

    “哈哈，小朋友你都开口了，不问出口又怎会罢休？”

    嬴政双手抱拳作揖，十分坦荡地问出了自己所关心问题。当得到回应如自己所料，再次提出另一个疑问。

    “老先生您好，我们现在所在区域，特别像四象困阵。理论上破除之法便是土系灵力内部瓦解，让四象困阵华为五行之术法。让相互拉扯的灵力得到平衡，然后攻击核心点便会消失。可我观老先生的灵力流动和本体原貌，老先生不该是土系灵根，也就不该是阵眼才对。”

    老者笑着抚了抚胡须，微笑点头。上前一步，伸手拍了拍剑齿虎身体，让其恢复雄伟的虎体之后，轻巧盘腿的坐在它脊背，示意嬴政继续。

    搞不清楚老者什么意思，嬴政双手握拳紧了紧又松开，继续着自己推理。

    “老先生，如果我没猜错，您应该是这所谓四象秘境的阵灵。使用土系灵力从内破除，或是打败您收服您我们均可出去是吗？”

    “小朋友，你猜的基本无差。但有一点错了，我不能被收腹。我本体不是看似参天大树，是已经穿破了天，已然在仙界有了一席之地。它们这四个小家伙本就是仙人闲来弄出的玩物，不关心也不代表别人能带走。

    解除契约，我送你回你本该去的地方。它们就别想了，带走了反倒对你不利。若是不舍，等你修为强大了，拥有荣登仙界的能力时，大可回来看看它们的同时，去与它们原先主人商量带走即可。”

    听完这些，所有妖兽陷入沉思，身上被悲凉笼罩，像是一下泄了先机，失了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