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缓缓从空中降落。

    羽翼撒播的金粉也终是飘到她身上。

    少女看见少年好像在和大长老说什么，便想仔细听，却猛然听见“恶魔”两个字。

    “恶魔......是、什么？”

    少女对这个从未听过的词汇充满好奇。

    “你还是不知道——”

    “恶魔！！！没想到上精灵大人竟连我们伟大的主上都未曾耳闻！瞧瞧你们这些俗人都干了些什么！都教导了些什么！”

    少年的话语被大长老的激词打断。

    只听它滔滔不绝地对少女在人类社会的所学所识做出了猛烈批判。

    “那位大人如果知道了一定不会轻饶你们的！想必他在天上的耳朵已经听到了吧！竟敢如此蔑称那位大人，你们真是罪该万死！哈哈哈哈......等死吧！等死吧！！！”

    这家伙疯了！

    看着大长老癫狂的举动，少年不禁如此想。

    忽然，少年反应过来，厉声质问道：

    “喂，你这家伙！难道你已经改信了吗？！”

    “改信？！何来这一说！赫拉那种低级神明我从来都没放在眼里过！难道你这臭虫还在信奉那种什么都做不到的没用神明吗？真是可笑！”

    大长老的表情越说越扭曲。

    少年不由得咂嘴。

    虽说少年并不完全信仰赫拉，但也绝不会做出违背神殿定下的教条的事，那些都是对人有帮助的教条，自然也会得到人们的赞美与拥护。

    可恶魔不一样。

    据少年所知，恶魔崇尚一切恶事。

    凡能给人带来痛苦的事情，恶魔无一不喜。

    而信仰恶魔之人，更是会坠入无底深渊。

    于是，少年果断地......

    砍下了大长老的头颅。

    突然喷薄的血泉是少女花容失色。

    少年将剑挂在腰间。

    剑上沾染的殷红血液自动褪去颜色，根本不会脏到少年的衣物。

    此刻，少女背后的羽翼隐去了形体。

    “喂，你！”

    少年忽然高声说道。

    “活了很久了吧？”

    少女不知他是在对谁人讲，慌忙地向两边看去，可两边并无人在。

    突然，少年猛地转过头向少女逼近，少女不由得更加慌乱。

    可少年却在少女面前停住，盯着她看了好久，才长叹一口气，徐徐说道：

    “走吧......”

    走去哪里？

    刚刚他杀了人吧？

    为什么他还能.....？

    无数颗子弹打进少女脑中，已经思考不过来了。

    可少女很快便想到了一件事，用力摇头，将那些全部抛去脑后。

    她，跟了上去。

    “你还真跟过来了......”

    少年很是无奈。

    “我们还有约定不是吗？在约定实现之前，我是不会被你抛下的。”

    这是无条件的信任。

    它缘何而来，少女本人也不得而知。

    “啊，是吗。”

    “话说回来，他怎么办？”

    “他啊，大概放在那儿就行了吧。”

    “哦......”

    少女回头一瞥。

    年轻精灵没有任何反应，他的全身布满黑色，就好像烧糊了的烤肉一样。

    大概没救了吧......

    看到如此惨状，少女残忍地想。

    于是两人就这么残酷地将年轻精灵抛弃在此地。

    “对了，你现在能看到路吗？”

    少女猛然想起当初少年来这里时看不到这里的路，连忙问。

    “哦，还有这事来着。现在能看到了，大概是因为这家伙吧。”

    少年握住剑柄，用指肚轻轻拍了拍。

    “这样啊......”

    少女恍然大悟，其中竟还掺有几分失落。

    两人很快离开了大长老的房间。

    面对眼前茂密无边的森林，少女犯了难。

    “该往哪边走呢？”

    “不知道。”

    少年回答的很干脆。

    “但是，有他在就没问题了。”

    少年说着，取下腰间的剑。

    剑很快脱离少年的手掌，漂浮在空中，向着某个方向飞去。

    少年提手轻轻摆动五指。

    少女会意。

    两人便跟着剑的航向，向目的地动身。

    精灵们居住的森林十分广阔，其中却已无往日的繁景。

    初来之时，两人虽是乘龙而来，却依然能听到鳞下鸟兽的歌鸣。

    如今，这里却毫无生气。

    唯有默默吸取养分的树还在为这繁茂的森林润色。

    究竟遭受了何种残暴的荼毒，这万物的居地竟如此沉寂。

    是少年口中的恶魔......吗？

    少女不得不联想到那禁忌的种名。

    背上却忽地传来抗拒感，仿佛在警告少女不要再继续想下去。

    “难道你在想恶魔的事吗？”

    少年突然开口道。

    “劝你不要再想了，你背后的那家伙在闹腾吧。”

    正如少年所言，背上的抵触感是确确实实传达到了的。

    可那从未听闻过的名词使少女放不下自己的好奇心。

    兀地，少女的背上又一次生出双翼，疯狂地扇动，在前方制造了一场风暴。

    少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十分不悦。

    剑很是了解少年的内心所想，逆风返航，用自己的木柄梆地敲在少女头上。

    少女吃痛，哎呦一声，连忙伸手揉自己的头。

    现在少女的意识转移到了头部的疼痛上，便不会再去想禁断的琐事。

    因此，双翼停止了喧闹。

    “唉，你也真是够了......”

    少年叹了口气，稍稍吐露了一丝不满。

    “不过算了，反正你记住，这段路上都不要再去想那种事了，知道吗？”

    “嗯......”

    少女被剑的那一击打得眼含泪花，低声答应下来。

    森林依旧沉寂。

    淡淡的风轻抚林木。

    这只有叶的奏曲虽足以令人安心，却并不代表此地仍是原样。

    走过多久的路了？

    天逐渐浓了起来。

    夜幕降临在这无物之森。

    万物蛰伏的夜。

    平常这座森林是如何的景象呢？

    想必定是令人臆想不到的美妙协奏曲现场。

    少女这样幻想着。

    今夜的晚餐没什么特别。

    同最初的旅途一样，饿了就摘果子，渴了也摘果子。

    这样看来，果子真是好东西呢！

    “别东想西想了，快睡吧。虽然这里不是特别安全，但你也得休息好，明天还要接着赶路呢。”

    察觉到少女还没睡，少年提醒道。

    而后，便听他调整了一下坐姿。

    再然后，就只能听到细小的呼吸声了。

    少年说得确实在理。

    少女拍了拍脸颊，整理好飘荡不定的思绪，轻轻拉上了眼帘。

    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这样的重复。

    仿佛整个世界除了草与木，在地上徜徉的只有他们两人。

    这样的日子虽然很是疲累，甚至连果腹都做不到，可少女依然一声不吭。

    她，可不觉得自己的选择有一点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