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陆吾。”

    “年龄？”

    “20。”

    “性别？”

    “男。”

    ......

    陆吾强忍着心中的不耐烦回答着这些弱智的问题。半响后，那个问话的年轻警察终于离开了，一个熟悉的人走了过来，坐到了办公桌对面，是陈辉。陈辉给陆吾端了杯水，放到了陆吾面前，开口说道：

    “你也别介意，核实身份是必要流程，你看看这些资料。”

    陈辉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一个文件袋，打开后是几张纸和几张照片，接着把这些资料递给了陆吾。陆吾接过资料看了起来，而陈辉在一边讲解着：

    “我们在前天，也就是5月15号接到报案，有人在出租屋的冰箱里发现了做熟的人肉，但是并不是住户自己放进去的，是忽然出现的。于是我们做了排查，在同一个小区的其他四套合租房中同样发现了肉，而这四套房就是你之前你看到的那四套。”

    陆吾翻看着资料，很明显，很多东西都被警方隐藏了，纸上的内容很少，只是一些小区的背调。比如树园小区是回迁的老小区，大门基本上是可以随意进出的，而且过道，楼道等地方是没有监控的，而且因为地处厂区附近，人员流动性也很大。

    而这些陆吾作为一个房地产中介早就心里有数了，那些资料里甚至没有租户的信息，而这些信息陆吾是有的，很明显警方刻意隐瞒了。

    而四张照片里是四盒青椒炒肉，分量，火候，容器几乎是一样的。陆吾的视线停留在了其中一张照片上，这张照片上的肉，纹理未免也太过清晰了。按理来说，这边回锅肉的做法是要沾一层淀粉，锁住汁水，让肉质更加鲜嫩，但是其中有一份并没有沾上淀粉，甚至肉片切得都比其他三份大些，就像是故意想让人看出来一样。

    陈辉见陆吾的视线停留在那张照片上，开口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

    陆吾点了点手中的那张照片，问道：

    “这份是不是就是杨雪家的那一份？”

    就算是纹理清晰，可是普通人哪里会关注这些，就算是天天做饭的人也无法分清猪肉的纹理和人肉的纹理区别在哪。除非是专门学医的，天天和各种人体组织打交道的医生，或者是医学生，只有他们才有可能注意到这些细节。

    而在陆吾的记忆中，这四套房子中的租客，只有杨雪是医学生，而且是研究生在读，如果真的是想让人发现的话，那么这份青椒炒肉出现在杨雪家的概率的最大的。

    而陈辉也点了点头，肯定了陆吾的想法。

    “没错，不过你怎么知道的呢？”

    陆吾把自己的想法跟陈辉讲了一遍，陈辉点了点头，称赞道：

    “你的逻辑很敏锐啊。那么你知不知道杨雪有没有跟谁走得比较近，或者说有人正在追求她的。”

    “不清楚。”

    陆吾摇了摇头，他本身就和杨雪不熟。陈辉也不再追问，便换了个问题：

    “那你有没有发现那些租客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的？”

    陆吾苦笑着对陈辉，说：

    “陈警官，我想你误会了，虽然这些房子是我的房管房，但是正常情况下我们也不会到那边去，更不会干涉租客的生活。”

    “哦，那是我误会了。据我了解，管家是有房管房的大门密码的对吗？”

    陆吾脸色一变，但还是点了点头，说：

    “对，但是我们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过去的，而且管家的密码每周一都会重置一次。”

    陈辉点了点头，拿过来一张白纸和一支笔，放到了陆吾面前，说：

    “那你写一下五月份，你都把密码告诉了谁，把名字和联系方式都写上。”

    “我......”

    陆吾沉默了，正常来说，大门的密码是不能泄露的，但是五月初，刚好这几套房都有空置的房间。所以当有同事需要带客户看的时候，他图方便就会把密码告诉对方，只是按照标准是需要他亲自过去开门的。可这种直接告诉对方密码已经成为了行业潜规则了啊。

    陈辉见陆吾不动也不说话，挑了挑眉，说：“不会这四套房的密码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吧？”

    陆吾连连摇头，这可不能认啊，这要应了，自己又要背大锅，开除总比坐牢好啊，于是开口说道：

    “其实写了也没有意义，一般只有同行带客户过来看，我们就会把密码告诉对方，他们也很有可能把密码告诉别人啊。”

    陈辉上下打量着陆吾，鹰隼般的目光像刀片一样在陆吾的皮肤上划动，带来阵阵火辣辣的疼痛。

    “所以其实那个大门就是个摆设，谁都可以进？”

    “也不是，一般只有同行才......”

    “写，有没有意义我们说了算！”

    陈辉还没等陆吾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陆吾只能低下头，拿起笔开始回忆起来，时不时还拿起手机翻一下聊天记录，而陈辉就坐在对面看着他写。片刻后，陆吾就写完了，其实也没几个人，而且还都是公司的同事，接着他把纸递给了陈辉。

    陈辉接过后站起身来，说：

    “你再回忆下有没有人可能与这件事相关的，我一会回来。”

    接着便起身走了出去，对着一个刚挂下电话的下属，说：

    “联系下这张纸上的人，挨个询问他们什么时候到过事发地点，以及有没有把密码泄露给其他人，把联系方式留下来后重复之前的流程，一定要找到所有可能进过那四间房的人！”

    那个年轻的警察小伙接过纸，面露难色，开口说道：

    “陈队，我们只有8个人，又要调查租户的人际关系，还要走访小区里的居民，排查其他小区里有没有类似的案件，现在还要摸排那些中介，真的忙不过来。”

    陈辉面露不悦，这小伙怎么一点为人民服务的觉悟都没有，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

    “怎么？嫌累？这不仅仅是四盒肉，还有可能是四条人命！”

    对方连忙解释：

    “陈队，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多调些人过来帮忙，这工作量太大了。”

    陈辉沉吟了一会，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你们先干着，实在忙不过来再说。”

    陈辉说完便离开了，那个年轻警察也只能坐下，接着开始打电话摸排了。陈辉来到窗边点了根烟，他也知道兄弟们很辛苦，15号接到报案，当天就送到了检验中心，检验结果确实是人肉，而且是来自女性的，应该是大腿后部的肉，但是线索也仅此而已了。

    16号他就带8个人检查了整个小区，在其他三个合租房也发现了肉，接着便对每个租户进行了问话，一直忙到了凌晨，今天一早又带了两个人开始去附近的地产中介摸排。

    因为能同时进入那四套房子的，除了杨雪就只有那些中介了。很巧的是，据杨雪所说，5月5号那天陆吾根本就没有出现，而是直接给了她地址和密码，让她自己去看的，所以她也是同时有那四套房子大门密码的。

    只是这四盒肉出现得太奇怪了，说严重也严重，4盒人肉，而且是四个不同的DNA，意味着来自4个不同的人，往大了说，这很可能就是四条人命。可是如果说不严重，这四盒肉其实分量都不多，基本上都在250克左右，而且部位都是一些不致命的部位，比如屁股，大腿，这说明人很可能还活着。

    陈辉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若不是这件事背后可能有更大的牵连，它甚至算不上一个案件，它更像是一个饵，一个用来钓鱼的饵。只是到底谁是鱼呢？

    所以这个案子绝对不能牵扯太多精力，因此他特意带了8个新警员开始调查，老警员一个不动，甚至让他们加倍注意，有没有特殊的警情。陈辉抽了最后一口烟，把烟蒂扔进了垃圾桶，转身朝审讯室走去。

    审讯室里陆吾正在仔细的看着那四张照片，同时思索着可能性，然而手里的线索实在太少了，这让陆吾一筹莫展，格外的怀念起证据之眼和鉴定之手，于是在心里尝试性的喊了一下，系统？

    本来他是不抱希望的，毕竟那晚之后系统便销声匿迹了，然而这时，系统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亲，我在。】

    “系统，你这段时间跑哪去了？为什么喊了也不应，我还以为我得精神病了。”

    【亲，没有案件发生时，系统默认处于休眠状态哦。】

    “那，那个证据之眼和鉴定之手我能用吗？”

    【可以哦，亲。】

    陆吾闻言连忙看向手里的照片，脑海里浮现了两行字，人肉，245克。接着他又看向了其他照片，结果类似重量都是250克左右。陆吾再次沉思起来，单从照片上看能获得的信息太少了，看来还得接触一下相关的人和物才行。这时陈辉开门走了进来，陆吾连忙站了起来，开口说道：

    “陈警官，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从这些肉的数量来看，就算不致命，势必也会造成大量出血，如果不想人死亡的话，肯定是需要大量纱布和止血药的，你有没有让人去药店询问下有没有人最近购买了大量的纱布和止血药的？或者附近医院没有出现类似的伤者”

    这次陈辉是真的惊讶了，他当时也是思考了一下才想到这一点的，而陆吾接触材料才没多久，就能想到这一点，多少有点干刑侦的天赋啊。不过这次陈辉没有称赞陆吾，反而说：

    “没必要，我们人手不够，这个案子加上我也才9个人，没那么多警力跟。”

    这次轮到陆吾紧张了，大声问道：

    “为什么？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多派点人啊！”

    陈辉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陆吾说：

    “当然是担心有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

    陆吾脸色微变，看来他还是在怀疑自己啊。陈辉见陆吾不回话，也不在意，一边收拾着桌面上的文件，一边说：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之后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您配合的再联系您，您这边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陆吾想了想，咬了咬牙，还是开口说道：

    “陈警官，我想看看那四盒肉可以吗？”

    陈辉抬起头，奇怪的问道：“哦？为什么？”

    “那个.......就是我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那四盒肉一样，但是想不起来，我想亲眼看看。”

    陈辉考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接着就把陆吾带到了证物室，打开了一个冰柜，四盒肉正安静的躺在里面。陆吾伸手碰了碰，这次出现的两行字出现了变化，女性两个字后面出现编号，分别是从1到4，而且后面还有肉的部位，这说明这四盒肉应该是来自不同的四个女性。

    陆吾思考了一会后，露出了一个歉意的表情，不好意思地对陈辉说：

    “陈警官，不好意思啊，实在没想起来，要么等我想起来再联系您可以吗？也许只是这个外卖盒我在哪里见过。”

    陈辉点点头，关上冰柜，把陆吾带到了外面，边走边说：

    “没关系，如果你有想起或者发现什么，随时联系我们。”

    等陈辉把陆吾送走之后，又回到了办公室，对组员说：

    “你们联系一下这个密码锁的厂商，问一下能不能查到出入记录？”

    “好。”

    说完陈辉就回到座位上开始闭目养神，他早该想到这一点的，如果不是他询问陆吾密码时查了一下关于密码锁的资料，他都不知道有些密码锁是会保存进出记录的，只能说世界变化得太快了，日新月异，以前哪有密码锁呀，全都得靠钥匙。

    坐上出租车的陆吾总算松了口气，而等他放松下来他才反应过来，陈辉的那句没必要去药店查是什么意思。像这种有计划有预谋的案件，一般早就提前准备好了相关物品，要么提前购买，要么干脆网上购买。不可能等到事发了，再急急忙忙的跑到附近药店去卖。

    “先生，去哪？”

    陆吾一边揉着太阳穴放松着大脑，一边回答道：

    “去树园小区。”

    他要先去见见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