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阳景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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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少年愁扣家门

    李春娴莲步入座。

    陈景川才有机会细细观赏其容颜变化。只觉得眉眼如初,面庞多了一分媚色,少了一分稚气。青袍着身,好似一朵含苞待开的莲花。

    “每见春娴,都使我精神顿生!哈哈”陈景川望着对面的李春娴,打趣道。

    “世子说笑了。不知今日能撞见世子殿下,如有唐突,还请见谅。”李春娴常年居于袖招楼,鲜有外出的机会。加上本身喜静,在这人声鼎沸的聚义楼略感不适。今日她并不想应酬,只因王妈催得紧,草草在脸上描了两笔,便来到这聚义楼。没曾想在这遇见了世子殿下。

    这个日思夜想了三年的世子殿下陈景川。

    “今日不聊音律,只叙旧。来喝酒!”陈景川示意一旁沉默不语的陶乐乐给李春娴倒酒。

    “昂,那世子跟我说说这三年的所见所闻。”李春娴忍不住的问道。说完就觉得有些唐突。毕竟三年未见,世子殿下也成熟了不少,曾经的彻夜漫谈恐怕也一去不复返。这三年世子何必要和我说呢?

    “那是自然,必须要好生说道说道。”陈景川自然是不知道李春娴这含春少女的心思。

    “我跟你说哈,有次真的是惊心动魄。那时我和陶乐乐在经过桐柏山脚下,你猜我们撞见什么了?无支祁!你知道什么是无支祁嘛?就是相传大禹治水时镇压的水兽。长得像猿猴一般,不,比猿猴丑多了,体毛极长,身高嘛,足足有三层楼那么高,力气大的要死。不知道怎么了,它居然挣开铁索封印从山上跑了下来。发疯一般,见人就拔树投掷。它当时还想用脚踩我,还好本世子身手矫健。岂能被一个畜生伤到。不过那畜生浑身臭不可闻,十年未洗澡一般。打不到我就开始吐口水,它吐的口水,腥臭无比,还具有腐蚀性。遇见它真是倒霉!浪费一套衣服。”陈景川一口气说下来,只觉有点口干舌燥,呡了一口酒。

    “啊?那后来呢?世子你没事吧?”李春娴听得世子说得绘声绘色,不禁连忙问道。

    “后来嘛,后来自然是本世子成功逃脱。否则你今日就看不到本世子了。哼,待我武功大成。再给它一番教训。”陈景川讪讪一笑。

    一旁的陶乐乐不免翻了一个白眼,无可奈何地望向窗外。

    几杯酒下肚,李春娴脸上冒起两朵红云,脑袋倚在左臂,左臂倚在酒桌上。痴痴地看着陈景川。

    而陈景川还在谈天说地,从树上说到花里,从鬼怪异谈说到神仙趣事。

    “砰。”一声打断了世子的高谈论阔。

    只见王鸨从仁字厅一字号包厢摔了出来,碎落的移门碎落一地。

    王鸨躺在地上。嘴角渗出血迹,还在不停地对包间里的大人摆手说对不起。

    李春娴见状连忙跑过去,扶起王鸨。

    “何人?胆敢在武定城闹事!”陈景川深知此事因他而起。便起身喝道,端起一杯酒缓步走向仁字厅一字号包厢。

    袖招楼屹立武帝城,背后也是有势力。这包厢中的人竟如此明目张胆地打人。定是不将袖招楼放在眼中。父亲大寿在即,这武定城还是不要出乱子才好!

    陈景川立定于仁字厅甲号包厢,扫了一眼。只见包厢坐有六人,六人年纪相仿,均为少年,其中五位皆为练武之人。而一旁,五位袖招楼的女子怯生生站于门侧。

    “你是?书生也想替人出头,哈哈。”出声的是坐在靠门的黑衣少年,年纪不大。看到陈景川书生打扮,顿时笑了出来。

    笑声未尽,黑衣少年猛然一记扫堂腿,扫向陈景川。欲将陈景川翻倒在地。这一腿凛厉,若是普通书生,怕是落下个双腿骨折,终生残疾的下场。

    陈景川右腿微抬,不动声色地挡下这一脚,其身姿如松,手中酒也未洒分毫。

    想必打王鸨的就是他吧。

    “我让你答,不是让你问我!明存禄,多年未见,好大的阵仗!”陈景川前半句话是对黑衣少年说的,后半句却是对端坐在甲号包厢上座的玉面公子说的。

    此人身穿鹅黄长袍,绣有金边,袖口两粒玉珠点缀,胸前纹有紫蛟。面如傅粉,男身女相。长眉之下一双细眼透着一丝淫邪,此时正似笑非笑地盯着陈景川。

    明存禄,陈景川是见过的。当今明演三皇子,出生时天降祥瑞,北斗七星中禄存星闪烁,取名存禄。十岁那年,替父进京,觐见新圣,远远地有过一面之缘。此时聚义楼碰见,想必是替圣上为父亲贺寿来的。

    如今陈景川观他元气不足,肾虚阳脱。定是长期沉迷酒色之中。

    陈景川见明存禄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晃了晃酒杯,眼神也对视过去。

    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这一瞬间,仿佛聚义楼都没了声响。

    黑衣少年见这个书生打扮的少年直接叫出三皇子的大名,也没有了动作。

    如今是明演二十一年,三年前,也就是明演十八年,封大皇子为太子,诏曰天下,明演境内,人尽皆知。明存禄身为三皇子,自是无缘帝座。若是太子在此,陈景川还让其三分。三皇子明存禄?呵呵,这是在武定城而非京城,陈景川内心冷笑一声。

    一息之后。

    “哈哈,原来是世子殿下!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请!请上座。”明存禄哈哈笑道,起身欲让位于陈景川。起身之间,悬于腰间的青色玉佩摇摇晃晃。是一只卧虎!

    见明存禄站了起来,其余四位少年也相继站了起来。

    “来人,再添一把椅子!”明存禄将手搭在右侧灰衣少年肩膀说道。

    “不用。”陈景川并未入座。

    明存禄见陈景川并未入座,也没有再劝。双手一拱,说道“存禄不知世子殿下求学已归至武定城,今日未请世子,还请海涵!”

    “无妨,无妨。刚刚是何事,弄出这么大声响?”陈景川回首望了一眼破碎的移门,又看了一眼黑衣少年问道。

    “无事,无事。误会而已。”明存禄哈哈一笑,打了个马虎眼。

    陈景川对此也并未追究。

    “对了,给世子介绍一下,这位是拒北明朔将军次子明凯泰,这位是安南昭勇将军三子羿之善,这位是尉东凌江将军次子吴应春,这位是户部尚书长子徐铅华。均是为宣武王陈大将军贺寿而来。”明存禄从左手侧开始介绍至右手侧。刚刚使扫堂腿的黑衣少年是安南昭勇将军三子羿之善,灰衣少年是户部尚书长子徐铅华。

    明演共有四位封王将军。

    镇西宣武将军——陈长庚。

    拒北明朔将军——明承阳。

    安南昭勇将军——羿尧舜。

    尉东凌江将军——吴延儒。

    陈景川便是镇西宣武将军陈长庚之子,未来世袭罔替的宣武将军。

    其中拒北明朔将军是先皇明承运的胞弟,当今圣上的亲舅舅。

    当初各方割据,陈长庚陪先皇征战天下,开疆扩土,立下赫赫战功。拒北,安南,凌江三位将军的战功拍马也不及陈长庚,不及宣武镇西大将军。可以说没有陈长庚就没有这八千里山河江川。

    后天下初定,国号明演。论功封王之时。陈长庚已经到了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的地步。深知飞鸟尽,良弓藏。毅然决然选择入驻了西塞之地——武定城,不让蛮夷入明演半步。

    这一驻就是二十一年,二十一年未曾入京一步。哪怕是先皇明承运崩天,陈长庚也只是在武定城与国同丧。

    陈景川听完明存禄的介绍说道。不等众人,仰头饮尽杯中酒。早已猜到各自的身份,内心波澜不惊说道“各位久仰!既是为父王贺寿,那本世子便敬各位一杯!”

    见陈景川饮尽,众人也纷纷跟酒。

    酒闭。

    “天色已不早,本世子还未归家,便不叨扰各位了。”陈景川看了看窗外的月色,说道。

    此时月已上檐角,戌时已末。

    “世子请便!”

    “各位,且尽兴!”陈景川拘了拘手,转身打道回府。走至门外,默然停脚。回首看向明存禄。

    “世子,有事吩咐?”明存禄见状问道。

    “无事,只是觉得三皇子的玉佩很不错!”陈景川看向明存禄悬于腰间的青色卧虎玉佩称赞道。

    “既然世子喜欢,存禄便赠与世子!”说罢,明存禄便欲解开玉佩赠与世子。

    “哈哈,戏言而已。三皇子真是慷慨大方!”陈景川感叹完,便起步消失在众人眼中。

    见陈景川已走,众人各自长舒一口气。

    走出聚义楼,沿着民惠大街朝东走至尽头左拐惠风路便能看到武定王府。

    正红朱漆大门紧闭,顶端悬着黑色楠木匾额,金丝镶边。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将军府’。此乃镇西王陈长庚亲笔。

    门上一对金狮衔环铺首,赫然醒目。门旁两根黑色玄玉柱雕龙刻凤,栩栩如生,随时有衔柱而飞的可能。两根黑色玄玉柱各挂一只大红灯笼,给这朦胧夜色增添一分喜庆。

    门外两边便是青墙绿瓦延伸开来。此时已过戌时,借着月光窥不得全貌,若是白天,车水马龙更显庄重磅礴。

    正是初春夜色凉如水,大红灯笼迎风舞。陈景川站立台阶之上,烛光将身影拉得细长。

    这一刻,陶乐乐居然觉得世子殿下有些孤寂。

    世子有心事,不与春风说。

    春风愁,扰红灯。

    少年愁,扣家门。

    金狮铺首这才应响缓缓睁开双眼,看到陈景川,朦胧睡意顿时消散。

    平日里这金狮铺首具有通报传信,监察录像之能。相当于侍卫,没想到戌时未过,就在这里玩忽职守,呼呼大睡。回头定要府管惩戒下!

    陈景川不等金狮铺首开口,对其喝道。

    “给本世子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