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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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 热火朝天(白银盟加更2)

    景阳三年在乱哄哄中过去了,转眼洪涛已经迎来了亲政的第四个年头,要说干了啥吧,确实不少,光大举动就有《推恩令》和《赈灾新法》,还增加了内阁大学士数量,很有励精图治、除旧迎新的趋势。

    可是三年过去了,放眼一看,从朝堂到地方该啥样还是啥样,又好像啥也没干,或者是干了半天没啥成效,等于白干。

    辽东的李成梁与蒙古和女真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小闹,互有胜负,折腾得不亦乐乎,根本看不到平定迹象。缅甸土邦也没闲着,尽管陈用宾四处安抚勉强维持住了局面,距离长治久安同样遥不可及。

    长江以北天灾依旧,冬天冷夏天涝春秋天旱,被波及的省份越来越多,由此带来的小规模饥民暴动一个挨着一个,按下葫芦起来瓢。各地卫所军疲于奔命,四处镇压不得清闲。

    太仓依旧空虚、耗费同样巨大、卫所还是疲弱、海疆迟迟不宁。风调雨顺没有,内忧外困渐露,偌大的帝国仿佛垂垂老矣,正在一步步走向衰亡,且谁也没有好办法能阻止这种趋势。

    “咣当、咣当、咣当……”天津卫,海河边,三座巨大的水车缓缓转动,把大自然狂野不羁的力量通过传动轴和简单的齿轮变速系统变成了可控,以此带动着千斤铁锤上下飞舞,把红彤彤的铁锭像面团般捶打成,溅起片片火星。

    原本位于高地上的皇庄已经面目全非,农田果树花圃全被铲平,挖出一条条深槽,用钢条绑成网敷设其中,灌入泥浆之后不到一个时辰就凝固成型,再以湿草帘覆盖一两旬,硬度堪比青石条,钢钎砸上去直冒火星。

    这种特殊的泥浆被负责此地监工的工部徐主事称为混凝土,里面包含了碾碎的鹅卵石、黏土、西山烧制的石灰石和永定河畔炼铁作坊里的矿渣。

    除了石灰石需要建窑烧制,再用钢磨研磨成细粉之外,其它几种配料全都唾手可得、随处可见,甚至是炼铁的废料。

    可是经过皇帝的指点之后,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试验,这些没用石头、石子、废料摇身一变,居然成了一种无比神奇的建筑材料。

    有了混凝土,以往需要上山开采,再由石匠一锤一凿精心修刻,耗时耗力几年也弄不完的大型建筑,现在只用十分之一的人手,从开槽到封顶满打满算也就几个月。

    坚固程度有过之无不及,且形状不再受石料、木料限制,钢条网能编成什么样子,地基和墙壁就可以做成什么样子。

    水力锻锤和水压机就坐落在钢筋混凝土建造的厂房里,宽敞明亮、风雨不透,最主要的是不用担心走水。从墙壁到房梁不是混凝土就是钢架,基本用不上木料,想烧也没东西可以着起来。

    假如想靠传统建筑工艺造这么高大的厂房,先不说够尺寸的木料贵不贵,光是从关外或者云贵川那边运过来也得大半年,再阴干个一两年才能用,时间上耽误不起。

    “陛下真乃神仙下凡!”

    看着锻锤上下翻飞,听着震耳欲聋的噪音,徐光启笑得嘴都合不上了,丝毫不嫌吵闹,只觉得前途无比美好,未来极其光明。有了这些大家伙,再配上旁边厂房里的各式车床,以前非常难以锻打加工的钢铁再也不用靠人工千锤百炼了,加热烧红之后放到锻锤下面想圆则圆、要方就方。

    捶打好大致形状,再用车床精修。在坚硬锋利的车刀面前钢铁仿佛被施了魔法,雕刻萝卜花般容易,精度更是达到了分毫。

    虽然有些工匠用手也能做到这一点,却无法保证连贯性,今天做出的和明天做出来的肯定有不小误差。如果让几名不同地区的工匠一起做,互相之间的误差就更大了。

    但车床不存在这个毛病,只要操作不失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加工出来的器物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而几台车床放到不同工匠手里,只要严格按照工序和图纸去做,制出来的器物也是一模一样的,可以达到互相完全替代的程度。

    相对于某件物品,高超的匠人有可能靠经验和手艺做得比车床更出色,但数量一多,人就无能为力了,皇帝把这种生产模式叫做工业时代。

    他说将来的工厂大得像一座城,工人数以万计,厂房鳞次栉比、机床五花八门,可以生产各种各样的物品,包括武器,产量是人工的上百倍,成本则会减少数十倍。

    刚听到这种说法时自己还不太相信,除非是神仙使用法术否则怎么可能又便宜又快。自古以来都是慢工才能出细活,这是真理!

    可是怀揣着皇帝的图纸来到这块荒地,之前的认知就在一天天被颠覆。原来打铁可以这么容易!加工可以这么方便!

    有了机器的协助,同样生产一把钢刀速度快了几十倍,用工少了好几倍,成本自然也随之降低。生产数量越多,差距就越大。

    “恩师,袁都督的船来了!”就在徐光启盯着锻锤像看儿女般欣赏时,身后传来了低声呼喊。

    “良甫,吾说过多少次了,本官不是你老师,勿要再以此相称。”美景被打破让徐光启有些许烦躁,皱着眉转头纠正身后官员的口误。

    “学生在此半年眼界大开,所学比前三十年还多,若不是恩师教诲怎能如此?”站在徐光启身后手里举着望远镜的官员,就是去年殿试的探花郎、现任工部虞衡清吏司主事王徵。

    虽然会试、殿试都是凭本事考上去的,但他始终认为遇到徐光启才是人生的转折点。因为在这里接触到了前面三十多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特书籍与事物,看过之后使人茅塞顿开,这样还不算恩师如何才算?

    “不是说过了,那些书和图纸都另有其人,本官只是代授!”

    碰上这么个死心眼徐光启也很头疼,两人只相差几岁,还都是工部主事,确实没正经讲课授业,怎么有资格当别人师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