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晋察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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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侦缉队副

    张小米紧随在赵义身后进了门,探出头左右看看两旁街道,没人注意,轻手轻脚的关上门。

    双手握住南部十四式,抬起来对准歪斜的黑礼帽下遮盖住的半拉头,露出当下正流行的小分头。

    “好……好汉饶命……”

    “我问你答,叫什么?”赵义的右手食指搭在扳机上,稍一用力,就能激发子弹。

    零距离击中,这颗头颅的死样绝对不好看。

    “崔庆才。”崔庆感受到脑后坚硬的家伙的坚决,不敢有一点拖拉。

    “什么人?”

    “皇军没来之前我是地痞,来了之后是侦缉队,前天给人送礼,刚补了侦缉队副队长的缺。”

    “为什么诈我?”

    “没诈,没诈,没想诈好汉您。”崔庆才抬起头辩解。

    “嗯?”

    脑后的枪口使劲顶了顶,崔庆老实的把头贴在墙上。

    “真没想诈您,实在是您一看起来就是有来路的,给您提个醒,赶快离开镇子,免得遭殃连累了我。

    从当汉奸开始,我就没害过人。”

    哼,没害过人?

    赵义搭在扳机上的食指逐渐扣紧,国难当头,有志之人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无志之人贪生怕死,肆虐百姓,死不足惜。

    听到赵义的嗤笑,崔庆更加激动的解释。

    “好汉,好汉,我有话说,听我说完。

    日本鬼子谁不恨?抗日救国谁不懂?我和乡亲们有啥仇?只是当庄稼人我受不了累,当八路我受不了苦。

    像我这号人只能当汉奸,今朝有酒今朝醉,过一天少两半晌。

    自打当了侦缉队,我敢摸着良心说,从来没害过人。

    不信你去找镇子上的乡亲们打听打听,谁家要是遭了难,头一个想到的准是找我崔庆才。”

    赵义握枪的右手停了半晌,“你自己一个人住这?”

    “是,这家院子原先是一家富户,鬼子征粮这家人不应,结果被鬼子屠了满门。

    还是我给他家收敛的尸骨,就葬在镇子西边的乱坟岗。”

    “小米,找绳子,把他捆起来。”

    “好汉,绳子在西间屋子门后头挂着。”

    绑好了崔庆才,赵义才有功夫打量这间院子。

    北边一间南向堂屋,东西各有两间小一号的厢房,院子不大不小,大门外一颗洋槐,花蕊初绽。

    张小米检查完三间屋子,出门侦察周边房屋街巷。

    崔庆才被绑得严严实实,黑礼帽早掉在地上,油光华亮的分头没了样,沾满灰土,眼睛紧紧闭着,倒在院子当间。

    赵义蹲下身,摘下崔庆才身上的驳壳枪,“你怎么闭着眼?”

    “好汉,规矩我懂,只要我身上有的,您想要什么尽管拿去。

    临走前劳烦好汉给我后脖子上来一拳。

    我不知道您是谁,也从来没见过您,自己走路不长眼,磕石头上撞晕了。”

    赵义一巴掌拍在崔庆才肩头,“我们不走,就在这住下了。”

    “什么?”崔庆才一个激灵,忍不住睁开眼。

    黑夜昏黑,一盏油灯,五人各持短枪、刺刀,围坐而定。

    “看了我们的脸,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入伙,要么入地府。”

    崔庆才拱手问,“敢问五位好汉是哪路英雄?何方神圣?”

    “你觉得我们是哪路?”孙麻子擦着手里的刺刀,刀身雪亮。

    崔庆才把眼睛从刺刀上移开,“跟日本人作对,肯定是军爷,就是不知道各位好汉是哪一溜的?”

    赵义不说话,右手蜷起中指、无名、小指,伸出食指和大指。

    “八爷?”崔庆才膝盖一软。

    “八爷,爹娘老来得子,从小对我娇生惯养。

    虽然没有富贵命,但是我得了一身的富贵病,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实在吃不了当八路的苦。

    八爷您行行好,高台贵手放我一马。”

    崔庆才哭爹喊娘的讨求。

    “行,放你一马。”赵义大方的答应。

    崔庆才大喜,“真的?多谢八爷,多谢八爷,八爷万寿无疆。”

    “咄!”

    孙麻子手里的刺刀一下顶在桌子上,张开手掌向崔庆才抓去。

    “八爷,你想干嘛?”崔庆才不住后退,五个人围成人墙,把他圈在圈里。

    孙麻子抓住崔庆才,刺刀递到眼巴前。

    “下去代我跟咱爹娘问个好。

    爹娘要是问你怎么死的,你就说投了小鬼子,阻挠抗日让八路杀了。”

    刺刀的冰凉已经触碰到肌肤。

    “等等,我入伙,我入伙!”崔庆才颤抖的放开声音。

    孙麻子住了手,退后一步,回到原来站立的位置,补上人墙的缺,刺刀隐在身后。

    顺子默契地上前一步,扶起被孙麻子拽倒的崔庆才,抚平衣裳上的褶皱。

    “同志,你说说,早这样不就好了,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你看。”

    崔庆才惊魂未定,“我听说八路不拉壮丁,你们怎么还带这样的。”

    “哎,什么话?”顺子怪道。

    “什么你们我们,大家都是一家人。”

    “对对对,一家人。”崔庆才点头如小鸡啄米。

    “庆才同志,我们只是游击队,还没资格加入八路军,刚才的事情你应该知道轻重吧?”

    瘦削的脸在眼前迅速放大,再往前一点的距离就能亲上,崔庆才后脖颈上起来一阵汗毛。

    “明白,明白。”

    这事要是传到根据地,游击队加入八路军的事可要往后推了。

    顺子满意的离开崔庆才。

    “庆才同志,你好,我是青山游击队,队长赵义。”赵义伸出手掌。

    “赵长官……赵队长好。”

    “投弹手,顺子。”“机枪手,孙麻子。”“通信员张小米,这是王大。”

    一一握完手,崔庆才悬着的心稳当了不少。

    “赵队长,你这么轻易的暴露身份,就不怕我把你们卖了?”

    赵义眼梢一挑,嘴角出现一缕笑意。

    “想听真话,想听假话?”

    “假话怎么说?”崔庆才小心的开口。

    “从你那一番话里,我认为你是汉奸组织里亲近抗日的分子,没有血气、没有骨气,但有心气。

    你只是缺少一个机会,我们游击队愿意给你这个机会,相信你会成长为一名真正的抗日战士。”

    “那真话是——”

    赵义脸上的笑意猛地一收。

    “我们不是山匪,无根之木、浮水之萍,死了就死了,没人管没人在乎。

    我们是军队,是一支人民百姓的队伍,我们有根,你要是把游击队卖了,八路军不会放过你。

    你知不知道八路军对付叛徒汉奸的手段?”

    “不…不知道。”崔庆才打摆子似的摇头

    赵义意味深长,“那你最好永远都不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