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晋察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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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葱汤

    赵义收枪,看向白老二。

    “二爷,我赢了,你怎么说。”

    白老二阴着脸站起身,手里破裂的茶壶扔在地上,背着手走回院子。

    “村东头那半亩地,今年冬天之前都归你。”

    赵义不再客气,提着枪转身就走,“多谢二爷。”

    麻子弯腰拾起九环大刀,深深的看了赵义一眼,同样抬腿进了红门。

    ......

    白家村东头的半亩地,是赵庄最肥的半亩地。

    但这半亩,就能顶一亩平地,一亩半的贫地。

    平常庄户有这样肥的地,肯定是用来种粮食,一年下来,打下的粮食能多出一个壮劳力的口粮。

    可白老二人富地多,偏偏用来种葱姜蒜,让村子里的人一个个在背后看了眼红。

    如果摊上个好年景,光这半亩地,就能足足多产八百斤粮食!

    赵义到了地头,下地刨了一把葱,就往回走。

    钟政委还等着葱汤煎洗治病,不能耽误太久。

    王大娘的男人是害肺痨死的,死之前天天喝药,她家就有煎药用的锅子...

    在王大娘家门口,迎面撞上了着急忙慌的顺子。

    “义哥,可算找着你了。”看到赵义,顺子长舒了一口气。

    赵义不自觉的皱起眉,“又怎么了?”

    “你一个人去白老二家我不放心,就去白家找你,白老二连门都没开就说你死了。

    我心里着急,四处找你。”

    赵义提起的心放下,招呼道。

    “我没事,去白家地里刨葱去了,来,给钟同志煎药。”

    “白老二同意了?”顺子眼睛狐疑的落在赵义手上那把葱上面。

    别是去偷的!

    白老二仗着两个在国民党里当差的儿子,横行乡里。

    要是知道有人偷了他家粮食,可没好果子吃。

    “嗯。”赵义轻轻点头。

    “白老二把村东头那半亩地输给我了一年。

    我出地,你出人,你今年帮我种,秋收的粮食咱俩对半分。”

    顺子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激动的嘴唇都哆嗦。

    “真...真的?那太好了!”

    “义哥你放心,我肯定好好伺候那半亩地,种子和牲口你都不用操心,全交给我。

    秋收的粮食你给我三成就行。”

    兵荒马乱的年景,有时候一斤粮食就能救一条命。

    三成就能保证他家今年饿不死一个人。

    赵义笑笑,没有说话。

    推门走进王大娘家。

    进了门,没去里屋,径直去了东边冒着炊烟的屋子。

    王大娘今年六十五,身材瘦小,但眼不瞎耳不聋,走起路也不慢。

    头上包着条泛黄的白手巾,正佝偻着身子站在灶台前。

    王大娘的儿子和钟伍年龄差不多,死在了鬼子手里。

    所以把钟伍当成亲儿子对待。

    看到两人进来,核桃皮一般的脸上挤出了褶子,顺手端起一碗棒子面的糊涂。

    “顺子,去给钟同志送去。”

    “诶。”顺子闷闷应了一声,眼睛浸在饭碗里拔不出来。

    这时节,家家连填饱肚皮都是个难事,棒子面可是个稀罕物。

    “这是给钟同志养伤用的,你可别偷吃。”王大娘不放心的嘱咐。

    “我知道。”

    顺子接过碗,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大娘,我想给政委煎点药,您家的锅子能不能拿出来让我用用。”

    “那还是个事,我去给你拿。”

    支走了王大娘,赵义弯腰,掀开蒙在篮子上的灰布。

    半篮子的野菜,根上都带着湿泥。

    听到王大娘走过来的脚步声,赵义翻手盖上布,若无其事的打量。

    “这锅有几年没用,都落上灰,我好好洗洗你再用。”

    “诶,好。”

    赵义上手帮忙,跟着王大娘学煎药,用几根葱煎了一盆葱汤。

    煎好后,干净的手巾放葱汤里浸湿。

    端进里屋,给钟伍受伤的腿擦洗。

    “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偏方?”钟伍半靠起来,脸色还是和先前一样苍白。

    赵义一点一点擦净伤口溢流出来的脓水,随口答着。

    “哦,我家祖上以前做过前清的武官,后来八国联军打进BJ,就跑回老家避难。

    临走前从宫里带出来本医书,上面记的。”

    “哦?”钟伍一听,瞬间来了劲,身子撑起来,眼睛都睁大不少。

    “要真是从宫里传出来的医书,那有相当大的用处啊!

    部队现在缺医少药,这部医书能解救不少伤员。”

    赵义当然没有医书拿出来。

    “小时候我调皮捣蛋,扔灶火里烧了,光听我爹说过几个治伤的法子。”

    “唉,那可惜了。”钟伍惋惜道。

    片刻后,赵义把钟伍伤口擦洗完,钟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递过来。

    这是生肌散,队伍里特意分出给钟伍治病用。

    小心翼翼的上完药,赵义包好纸包,还给钟伍。

    端着一盆被浓水染成黄绿色的腥臭脏水豁出去。

    对王大娘嘱咐道。

    “大娘,你每隔两天就按着今天这个法子给钟同志煎一锅葱汤,洗腿上的伤。

    葱要是不够了,就去村东头白家那半亩肥地上薅,我已经跟白家打好招呼了。

    洗完之后,就用钟同志的药敷上,一定要擦干之后再敷。”

    “好,好。”

    王大娘尽心记着,频频点头。

    ......

    村东头,白家青砖瓦的院子里。

    麻子赤裸着上身,辗转腾挪,不停的挥动着九环大刀劈砍空气。

    白老二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忽然开口。

    “麻子,别练了,你要是气不过,夜里摸过去,一刀了结他。”

    麻子放下刀大出着气,胸膛剧烈起伏,有丫鬟捧着白布给他擦汗。

    “不行,怎么说我也是国军堂堂一个排长。

    打不过人背后下黑手,传出去叫人耻笑。

    今天的场子在哪儿落的,下回我就在哪儿找回来。”

    “你说葱真得能治病吗?”白老二担忧的问道。

    麻子大手一挥,果断开口。

    “不可能,我先当匪,再当兵,混了这么些年,也见识过不少。

    那个八路受的应该是枪伤,该用西药消炎,再不济也是用金创药。

    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葱能治枪伤的。”

    听到这话,白老二点点头脸上担忧神色减去不少。

    “二爷,您不用担心。

    现在是两党合作,共同抗日,八路不会对您动手。

    要真是有不开眼的找上门,我也不是吃素的。”

    麻子拍了拍腰间挂着的短枪,又开始练起九环大刀,院子里响起一阵呼呼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