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从工业系统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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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瘟疫之源

    黎明时分,京兆的大雪像是闹了一整夜的孩子,终于歇下来了。

    朱厚熜一夜无眠。

    贺兰山大捷,延绥镇大捷,鞑靼接连吃了两场大败,右翼三万户仅存的部众只剩下一个俺答。按理说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朱厚熜丝毫高兴不起来。

    延绥镇大捷之后,他给俺答留了两条路,一条路是回鞑靼,被阿拉克汗杀死,一条路是奇袭京师,被朱厚熜领的浙军和两京备倭军降伏。

    对于朱厚熜来说,前者是中策,后者才是上策。

    朱厚熜兀自地想:“我会在北京城下,亲自击穿俺答的意志。自此役之后,连战三捷,鞑靼右翼三万户的士兵见了我的旗帜会望风而逃,鞑靼右翼三万户的幼儿闻我名号不敢夜啼,鞑靼右翼三万户的后世子孙都将臣服在我的威名之下,不敢仰视。”

    被朱厚熜降伏的俺答将会成为大明北部最忠诚的狼犬,替朱厚熜牵制阿拉克汗。朱厚熜后续准备了一系列挑拨离间的计划,在鞑靼左右两翼之间播种互相仇恨的种子,让鞑靼右翼三万户世世代代与鞑靼左翼三万户为敌。这样一来,鞑靼将永远无法统一,鞑靼右翼三万户则会成为大明实际意义上的附庸,替大明鞍前马后。

    可是,这一系列的计划被京师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打乱了。

    浙军主力无法及时协防北京,而俺答将率领剩下的部队,发起比前两次更加疯狂的战斗。届时,朱厚熜面对的不再是一个鞑靼的首领,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舍命相搏的战争疯子。

    朱厚熜推开乾清宫正殿的大门,冷风一拥而入,几个随从太监取来棉布大衣给他穿,。曙光把地上的雪涂成了金色,他看向只有几步距离的乾清宫的厢房,迈过门槛,缓步走了过去。

    沈雨婷恰好推开房门,打了一个哈欠,见皇上走来,便原地行礼。

    朱厚熜笑了笑,走进厢房。

    沈炼靠近厢房墙壁的床上躺着,不知是没睡醒,还是在闭目养神。他的气色好了不少,这些日子已经可以正常说话了,可毕竟是受了开膛破肚的罪,要想完全康复还需要不少的时间,身骑烈马冲锋陷阵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的。

    朱厚熜看向沈雨婷问道:“李时珍呢?”

    沈雨婷还没来得及梳理发髻,有几缕散乱的头发垂在她的额前,她拨开头发,露出洁白如玉的额头和朦胧的惺忪睡眼,轻声答道:“回皇上的话,李太医这几日都没来。他说,我兄长只要一直静养就好了,然后开了几副药给我,吃够了日子,他再来给伤口拆线。”

    “这个李时珍……”朱厚熜感慨。天才总是这样不羁,天才总有极度的自信。

    沈雨婷挠了挠后脑勺,说道:“我感觉……”

    “有什么难言之隐大可以跟朕说说。”

    “我感觉李太医最近神神叨叨的,我那几天听他嘴里一直念着什么,至正四年,天下大饥疫,太祖高皇帝一家相继殁……”

    朱厚熜一听便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于是解释道:“李时珍说的是,太祖高皇帝十七岁那年,太祖高皇帝一家因为饥荒而死。他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李太医说不是饥荒。”

    朱厚熜愣了一下,问道:“为何不是饥荒?”

    “他说,书上写的是错的,根本不是饥荒造成的,而是跟老鼠有关。”

    “老鼠?”朱厚熜宛若闷在一团云雾之中。

    跟老鼠有什么关系?几百年前的事情跟现在又有什么关系?自从让李时珍解剖了邵道长的尸体,李时珍似乎对动物的身体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解剖活人不像是他会做的事,难道他开始解剖老鼠了?

    “算了,不管他了。”朱厚熜想起正事来,“今天的药,就让吕芳找两个太监帮你熬吧,你拾掇一下,待会儿陪朕出宫转转。”

    “出宫?皇上要去哪?”沈雨婷诧异地问。

    朱厚熜答道:“西直门。”

    少顷。

    吕芳偷偷摸摸地安排了一架十六人抬舆,将朱厚熜送到了紫禁城的神武门。朱厚熜喊停了抬舆,为了掩人耳目,紫禁城以外的路,他想自己走。

    吕芳凑上前来,脸上的焦急更深了几分,他这一路跟着抬舆小跑,心里也急,脚下也急,额头上挂满了黄豆粒大小的汗。

    皇上出宫非同小可,最要命的是,皇上一点征兆也没有,以至于他丝毫没有准备,目前除了他以外,无人知晓,在他看来,这纯属是皇上临时起意,作风倒有几分像武宗毅皇帝。

    “皇上,此举太过危险,要不稍稍等一两个时辰,奴婢把一切安排妥当了……”吕芳在朱厚熜的耳边说道。

    “普天之下,除了你们,谁知道我是皇帝,谁见过皇上长什么样?”出宫这事,朱厚熜想了半夜,运筹帷幄和纸上谈兵是不一样的,他必须得出去看看,“朕大约三个时辰之内就会回来,锦衣卫那边已经在百姓之中安插了人手。”

    听皇上这么说,吕芳才安心了一些。

    朱厚熜继续说道:“你在宫里给朕打好掩护,人多嘴杂,朕不想听文武大臣的那些闲言碎语。百姓爱戴朕是他们说的,百姓刺杀朕也是他们说的,丰衣足食是他们说的,饿殍遍野也是他们说的,好话坏话,朕听得已经够多了,朕现在要看一看。”

    如果非要有人阻塞圣目,吕芳希望是朝中大臣,而不是他的司礼监,谁都可以瞒皇上,唯独他不能。

    吕芳缓缓答道:“奴婢领命。”

    京城被皑皑白雪覆盖了,吕芳的担心是多余的。出了紫禁城,街道上行人稀少,吆喝声,叫卖声,狗吠声,尽数都被大雪掩埋了,各家落门谢客,偶有几家卖布的铺子还开着。朱厚熜路过几处雕梁画栋的府邸,屋檐上结着骇人的冰枪,大门前还堆了雪球,雪兔子,沈雨婷忍不住上去摸一摸,给上面添一些新的物件。

    第一次踏足内廷以外的地方,朱厚熜对这个世界彷佛又有了不一样的感受,根本没有人认出他,与兴奋,好奇相比,他更多是感觉脚下如履薄冰,他快步向前,没有时间参观浏览。

    “当真是瑞雪兆丰年了吗?”

    走在道路上,他的视野中总有两到三个穿着常服的男子,视野之外的地方可能还有更多,他知道这是锦衣卫的人。

    京城以西,也有两处门。一为西直门,走水车,一为阜成门,走煤车。跟着第一批浙军入城的,还有满载白磷水桶的马车。浙军从西直门,德胜门,安定门进,马车从阜成门进,军队从通州带来的粮车则从东边的朝阳门进。

    蓝道行站在阜成门下,亲自监着一批又一批白磷运进京城。

    朱厚熜和沈雨婷走上前去,蓝道行回头瞥了一眼,三双眼睛互相撞了撞,蓝道行才反应过来,大吃了一惊。

    “皇……”蓝道行正要行礼。

    朱厚熜箭步向前,一只手把蓝道行的身子架住,一只手捂住蓝道行的嘴。蓝道行即刻明白了,对着朱厚熜点点头,朱厚熜缓缓松开了手。

    两个城门守卫见了这奇怪的光景,晃着腰间的刀走过来,喝道:“哪里来的?干吗呢?”

    朱厚熜觑了一眼两个守卫。一直在朱厚熜视野里的三个锦衣卫便上前把那两个城门守卫围住,锦衣卫亮了亮藏在长袍里的北镇抚司牌,城门守卫的脸色倏地比城墙最高处的雪还要惨白,立马躬身退了回去。

    “还有多少野火?”朱厚熜看车从身边走过的马车。

    蓝道行一五一十地答道:“这是最后一批了,从贫道那天领命之后,头三天炼出来的量出奇的多,而后就不行了,每天依旧只有一点点。曾尚书那天带走了一大半的存货。这些天,贫道调整了一下各项材料的分量,还试了一些新的材料,比之前的尿和沙子稍好一些,但也不多。”

    朱厚熜抬头看向城墙高处,按照他发给兵部的口谕,第一批浙军和两京备倭军入京之后,即刻把带来的发熕炮和子母炮布上四处城墙。朱厚熜初步估算了一下,前后有大概一千五百门炮,另外,还有机动性较强虎蹲炮八百余架。

    蓝道行看出了朱厚熜的心思,说道:“皇……真君,贫道已经估算过了,若是将这些野火都制成炮弹,城墙之上的炮可射五轮,城墙之下虎蹲炮还可再射三轮。”

    朱厚熜暗自盘算了一下,如果打得够准,这些白磷弹也许够用。

    他的心中还有一些忐忑,于是,他叮嘱道:“有人知道你把野火运入京城了吗?好好保存野火,要是把我的皇宫炸到了天上去,那我朝可就真成天朝了。”

    “回真君的话,请真君放心。此事只有贫道知晓,为了掩人耳目,这些货里绝大多数是煤桶,载有野火的桶暗藏其中。至于野火的保存,贫道相信,在这世上,除了真君以外,无人比贫道更了解了。”

    朱厚熜满意地点点头。

    沈雨婷狐疑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明明接连两场大捷,而且一个在西北,一个在东南,皇上却在内陆的京师布起了城防,这到底是为什么?

    “雨婷,你知道这世界上最厉害的兵刃是什么吗?”

    “是人的意志。”

    沈雨婷忽地再次想起昨日皇上的话,一阵思索,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俺答要进攻北京?”

    “这就是最后的大考吗?我可以吗?”

    这个即将满十六岁的姑娘忍不住问自己,从未上过战场的她永远也无法回答自己。

    她看向周围严正以待的城墙,又看了看朱厚熜坚实的侧影。他看见了一个与兄长不一样的男人,这个男人会让她脸红发热,让她心跳加速,甚至让她说不话来,她就这样看着朱厚熜,眼神怎的也挪不开。

    忽然,一个雪球飞来,沈雨婷正思索到深处,忘了闪躲,雪球径直砸中了她的面门。

    “你看着我发什么呆?”朱厚熜一边说,一边又捏起一颗雪球,准备丢过来。

    沈雨婷一下被打回了现实,她吐出嘴里的雪,眉毛一夹,嗔道:“为上不尊,为上不尊……”

    她还忘记了一点,这个男人有时候吊儿郎当的,而且唯独对她吊儿郎当。

    “咕哝什么?”朱厚熜一阵莫名其妙,“你站那么远,护卫什么?你怎么不站到南京去?我告诉你,你这个试用期,到现在为止,分数很低。”

    沈雨婷咬着牙,无从反驳,只能老老实实地向朱厚熜走去。

    一个站在五步开外的锦衣卫牵过两匹马来。

    “去哪?”沈雨婷问。

    “大兴县。”朱厚熜翻身上马,跟沈雨婷学的第二节课就是骑马,“没多远,骑快些要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到了。”

    一个锦衣卫骑马在前面引路,朱厚熜和沈雨婷紧随其后,两人半里开外的后方,还有几个锦衣卫骑马跟着。

    一行人到了大兴县,目力所及之处却是另一番光景。全然不似京城那般宁静祥和的模样,到处弥漫着肃杀和死亡的味道。

    大兴县城外的村落里,设了三四座粥棚,一座粥棚里连锅都没有,空有一个架子。正烧着的三口锅里煮着跟清水一样稀的粥。粥棚前,几乎没有人排队,倒不是难民们挑三拣四。人们或躺着,或坐着,实在没有力气从雪地上站起来了。

    地上躺着些许死尸——连竹席都没有裹。几只瘦脱了相的老鼠,胆大地从朱厚熜脚下窜过去,抱着一个尸体的半张烂脸就开始啃。

    大兴的县令倒好,穿一身毛皮大氅,架着一把椅子,坐在那没有锅的粥棚里烤火,三四个衙役鞍前马后的伺候着,俨然一副土财主的模样。

    朱厚熜率先翻身下马,本能捂住口鼻。沈雨婷和锦衣卫们也紧随其后下了马。

    大兴县令使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眼色:“老王。”

    衙役们互相看了一眼,而后结伴走上前来。

    牛高马大,体形健硕的王捕头走在最前面,他朝着地上甩出一条绿色的鼻涕,说道:“哪里来的?看着不像本地人,有路引没有?”

    几个锦衣卫看着这么多冻饿而死的难民,本来憋着一肚子火,又被王捕头嚣张的气焰激了一下,恨不得立刻就扑上去,把他撕碎了。

    朱厚熜即刻伸手拦了,面不改色,对着王捕头笑道:“京城来的。”

    王捕头脸上忽明忽暗,他看朱厚熜气度不凡,穿一身棉布大衣,以为朱厚熜是外地来的商人,便想要借路引敲他一笔竹杠,可京城到这里不过五十多里地,去一百里地开外才要路引,这笔钱眼下是讨不着了,再者,从京城来的,又是这般打扮,万一是某位达官显贵,要是得罪了后果不堪设想。

    王捕头侧过身,把路让开,看向大兴县令,说道:“堂尊,京城来的。”

    大兴县令终于从那椅子上站起来了,王捕头心里的买卖,他自然一清二楚,他不动声色地说道:“几位贵客来此地到底有何贵干?”

    朱厚熜冷眼看着,说道:“我来此地,是要状告一人。”

    大兴县令与各个衙役面面相觑。

    县令狐疑地问道:“你要告谁?”

    “告你。”

    “告我?”县令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衙役们哭笑不得,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朱厚熜。沈雨婷看着那几双讥讽的眼睛,兀自皱了眉头。

    大兴县令冷笑一声,问道:“那你因何状告本官呐?”

    “你身为朝廷命官,朝廷托付子民与你,你却玩忽职守,尸位素餐,路有冻骨而不知庇,涂有饿莩而不知发!如此渎职,该当何罪?!”朱厚熜一字一句吐出来,越说越愤怒。

    大兴县令对朱厚熜不屑一顾,回怼道:“本官怎么没庇,怎么没发?这棚子不是本官搭的吗?这粥不是本官带来粮食施的吗?这些人身上裹的席子,不是本官给的吗?”

    “你这粥清汤寡水,你这粥棚也搭在荒郊野外,彻夜风雪,你不就是想让百姓冻死吗?”

    “我说这位贵客,这灾情赈不赈得了是一回事,赈与不赈又是一回事,你就说本官赈没赈吧?”

    “赈不了?你敢把赈灾的账簿拿来给我看吗?我就不信朝廷没拨赈灾的银子。”

    严世蕃从盐商那里搞来的第一批银子,正好被朱厚熜拿来赈灾了。朱厚熜猜也猜到了这班蠹虫从中吃了多少。

    大兴县令脸色骤变,但好歹也是六品的官,怒道:“你是何人,凭啥给你看?”

    “你……”沈雨婷怒不可遏了。

    “好。”朱厚熜忍着怒意,浅笑着点头头,“那我现在让你,把大兴县里的县衙,县学,庙宇道观,一些大户人家的空房腾出来,让难民住进城里去,你肯定也不愿意办了?”

    “你到底是何人?”大兴县令越发严肃。

    “我问你,办与不办?明白回话。”

    县令昂起下巴,说道:“本官不办又怎么样?”

    “就等你这句话。”朱厚熜负手而立,看向侧翼,“锦衣卫听了,按大明律法,忤逆当今圣上旨意,该当何罪?”

    一位锦衣卫抱拳道:“回皇上,一切由皇上定夺,轻则革职充军,重则株连九族,乃至十族。”

    几个衙役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看着朱厚熜这气势根本不像是假的,几人两股颤颤,几乎要跪下去了。

    那县令仍不死心,高吼到:“你吓唬我?我乃朝廷命官,你竟然敢假冒当今圣上,王捕头把他拿了!”

    王捕头哪里敢动。

    几名锦衣卫纷纷亮了北镇抚司的牌子,为首那锦衣卫说道:“堂尊大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大兴县令难以置信地一一扫过锦衣卫的牌子,这才像一滩烂泥似的,软了下去。王捕头见状,领着衙役也跪了下去。

    朱厚熜说道:“将朕刚刚与这位县令大人说的话,记录在案,连同这位大人的人头,发北京附近诸县通览。”

    让村民住进县城里去,既可以躲避雪灾,还可以躲避即将到来的俺答。

    “遵命。”众锦衣卫抱拳道。

    朱厚熜翻身上马。

    【叮!】

    工业系统徐徐地在朱厚熜的眼前展开来。

    【李时珍通过解剖老鼠,发现了黑死病!】

    【检测到已完成目标任务:“这只老鼠曾经杀死了欧洲三分之一的人!”】

    【任务奖励:昊天(一柄长刀)】

    【工业点数加800点】

    【工业点数】:-6005

    “黑死病?”

    朱厚熜不由地想起了那只啃食人头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