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平鹰办案
钟清月与宋廷澈再次相见已是上次游湖的月余之后了。
这半月期间,宋廷澈派人给钟清月去了信函,说他去外地一趟,不多日便回,让她无需担忧。
宋廷澈原是去了越州管辖下的平鹰县办事。平鹰县产盐历史悠久,主以盐井开采盐卤,盐业兴旺。最近十年平鹰县盐业更是达到巅峰,成为衍朝最大的盐区之一。
越州知州苏广卿收到匿名信,信中言,平鹰县知县陈之彦借助职务之便走私官盐,其手下人在连通越州云梦湖与平鹰县的运河的漕运船上偷带私盐,沿岸售卖。
衍朝官盐销界制度规定,各个盐产区所产之盐只可在该县内销售,不得跨县交易。看似加大了官盐管控力度,实则问题颇多。
越州州府至平鹰县之间的好几处县地,产盐量较低,盐价高,官府囤积居奇,老百姓购买食盐是不堪其苦。
故陈之彦派人在运河经流之地售卖食盐,其中暴利可想而知。
宋廷澈跟随越州负责巡警捕盗与缉私的巡检官杨逸,一行人假扮普通茶商,乘货船从运河下至平鹰县搜查证据。
沿岸各县经济虽不如越州城和平鹰县,但百姓勤劳务实,友善淳朴,他们不该为吃盐发愁,宋廷澈如是思索。
宋廷澈和杨逸不足月便将知县陈之彦及其同伙在私盐的生产、储存、运输以及售卖等方面的走私证据,以及走私过程中的伤人、死人事件的证词及证据全部收入囊中。
待证据搜查完成后,宋廷澈告别杨逸,连夜乘快舟赶回越州州府将证据交给知州苏广卿,杨逸则留在平鹰县等待苏广卿后续命令及援兵。
越州知州苏广卿收到平鹰县陈之彦的私盐贩卖证据已是五更天了。天刚蒙蒙亮,宋廷澈从知州府衙出来后,上马就直奔钟清月所住小宅去了。
钟清月借住的宅邸是越州通判的一处别院,通判原本要请宁安公主入住正院的,钟清月则表示自己不喜人来人往,择个幽静雅致之所居住即可,故而她住进了别院。
别院虽不大,但院子远离闹市街道,亭台楼榭俱全,树木花草错落有致,还有一架爬满紫藤花的秋千,一切都正合钟清月之意。
宋廷澈在路过集市时给她买了早点,桂花酪和酒酿圆子,各两份。
到了别院,让亲侍陆尹叫了门,说明身份和来意后,别院小侍便直接带领宋廷澈两人入院内大厅等候。
原来上次云梦湖一别,钟清月便吩咐宅内上下,见到当日湖中男子来访,一律以上客对待,无需通报便可请至院内。
钟清月并不知宋廷澈今日返回,又循着平日里,没有特殊安排便晚起的习惯,一直睡到了大天亮。
钟清月醒后,侍女心言伺候她梳洗更衣,待快结束时说道,“公主,三皇子回来了,现下正在大厅呢。”
钟清月听后,转头对着心言翘着嘴道,“你怎么不早说?”后打开妆奁取出一只翡翠叶簪,自顾自地插上,然后就急急走到正厅了。
到了正厅大门,见到宋廷澈在侧椅上正襟危坐,钟清月福身问好后屏退侍从。
然后她走到宋廷澈面前,揶揄道,“好啊三哥,来信说不多日便回,没想到这一去便月余,害我好等!”
宋廷澈站起身来,足比钟清月高一头,俯身低头对她道,“怎么了,我的清月妹妹,等哥哥等得辛苦了,埋怨起哥哥来了。”随后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钟清月见他眼下青黑,猜他定是昨晚连夜赶回越州城的,便不与他计较,况且本来和他说害自己好等,就是一句玩笑,正如小时候他们几个兄弟姐妹经常在一起开玩笑一般。只是这次不同,钟清月这一月确实等得辛苦,清瘦了许多。
见钟清月没说话,宋廷澈带她至侧厅餐桌旁,“这是顺道买的桂花酪和酒酿圆子,试试看?”
钟清月疑惑,“现下是四月,怎会有桂花酪?”
宋廷澈嘴角微扬得意起来,“这你就不知了,桂花虽是秋物,但此地有特殊储存之法保其新鲜,所以四时皆可赏之美味。”言罢又道,“一月未见,我看清月倒是清减了不少,可是此处饮食不合口味?这可不像之前的清月,什么都吃,还吃得开心呀。”
钟清月听了这话,心想这里的吃食倒是与京城相差无多,甚至有很多奇巧新鲜之物,只不过这一月常是食之无味。钟清月闻言后道,“三哥应是还没吃吧,一起吃吧。”说完便坐下吃开了。宋廷澈见状笑了笑,也坐下一齐吃了。
吃着吃着,宋廷澈见钟清月动作慢了下来,疑问道,“怎么了清月,不好吃吗?”钟清月摇了摇头,“不是,只是想起了娘亲。”钟清月娘亲生前常给她做点心吃,其中就有桂花酪。她只在他们几个皇子公主兄妹面前才会不顾忌地提到娘亲。
宋廷澈从衣衫中取出一块玉制霞帔坠置于桌上,“我想这应是清月的。”
钟清月见到霞帔坠,眼中泪光泛起,拿在手中细细摩挲,“是我的,娘亲生前留给我的,本以为在大火中丢失了,没想到还能再寻到它。”
宋廷澈当日确在救助钟清月时拾到了这枚坠子,只不过当时事态紧急,无暇交给她。后来养病期间才知,这枚坠子的式样似前朝玉坠式样,便猜测可能与钟清月母亲有关。
钟清月望着宋廷澈,郑重地道了一声谢谢。
宋廷澈摆摆手道,“本是清月之物,物归原主罢了。”接着看着她头顶,笑意纷然,“适才清月进大厅时,我便瞧见清月戴了你及笄那年我送的翡翠玉簪,我可记得我送你后,就戴了几日你便再也没戴过了,今日怎么舍得又戴上了?而且还从京城带到了越州?”
钟清月听后耳朵乍红,支吾道,“从京城带到越州,是让心言随意从匣子里翻出几只好看的,然后带来的。今日我只是随意戴了其中一只,碰巧了而已。”钟清月自知,前半句是真,后半句是假,所以越说越小声。
宋廷澈闻言,笑意更盛了,道,“清月你看三哥我又是赠桃花,又是送吃食,还捡到归还了清月的宝贝坠子。礼尚往来,清月可有什么赠予三哥的吗?”没等钟清月答话,宋廷澈便说道,“若是一时想不出结果,那便答应我五日后一同参加越州的花朝节吧。”
钟清月有点蒙了,花朝节不是每年的二月初二吗?越州花朝节在四月?宋廷澈见到钟清月懵懂的表情,微笑说道,“与其他地方不同,越州自古便有自己的传统花节,到时候你去就知道了。”
钟清月想了想,回道,“好吧,我去。”宋廷澈道,“好,这几日我还有公事要处理,五日后戌时碧水街桥头见。”说罢,站起身来,轻拍了拍钟清月的头,便告辞返回知州府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