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水枪准备就绪，徐祯阳两支水枪先去冷却墙体，先给屋内降温。

    抽风机没来之前，只能先这样，否则他们的水枪根本进不去。

    终于，抽风机到了，开始从窗户和门往外排风。

    半个小时，温度才降了点，能见度也好了点。

    徐祯阳决定亲自上阵，他和周晓勇合抱着水枪，进入设备间，对准远处的电池组打开了阀门。

    为了快点灭火，徐祯阳把水枪调到了12个压，阀门一开，水带就像是被惹毛的蛇，乱窜乱舞，徐祯阳和周晓勇两个大男人，被拖得四脚朝天，王宇航赶紧上来压住水带，这才没让水枪变成喷泉。

    一喷水，屋内就像是桑拿房，蒸汽比火还难受。

    他们喷了一会儿，就得换人，否则时间长了就不只是救火，还得救人。

    战士们三人一组，轮番上，开始时候只能撑一分钟，时间一长，随着温度下降，终于能多待会儿。

    徐祯阳、周晓勇和王宇航这三个家伙，又轮上前线去喷水了。

    浓烟已经大多被蒸汽取代，依然是什么都看不清，但是火光依旧明亮，喷水不会喷错地方。

    几分钟的战斗后，他们撤出，换下一班。

    徐祯阳已经累得连胳膊都举不起来，呼吸都像是负重跑了五公里。

    他说：“咱们上去透透气，换个空气瓶，时间差不多了。”

    他走出商场，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徐祯阳从消防车里拿出三个新的空气瓶，递给王宇航，转身想找周晓勇，结果人影都没了。

    “人呢？”

    王宇航一边换着空气瓶，一边说：“他没出来，可能还在里面。”

    徐祯阳急了：“你快把这个给他送进去，顺便告诉大家检查一下空气瓶，不够的赶紧换。我先喘口气，马上就回去。”

    王宇航点头，提着空气瓶又冲回了火场。

    徐祯阳一边抹着汗，一边扯着防护服的领口。

    在那炼狱般的温度里待久了，浑身上下难受得很，一点凉风都是享受。

    但他也没闲着“享受”多久，很快又冲回了火场。

    他还没踏进商场，王宇航急匆匆地跑出来：“周晓勇好像不见了。”

    徐祯阳皱眉，一脸疑惑：“什么叫不见了？”

    “我在里面找不到人，对讲机呼他也没反应。”王宇航说得急切。

    徐祯阳脱口而出：“会不会……上厕所去了？”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牵强。

    “上厕所也得回话啊。我问了一圈，没人看到他，我还特意跑设备间找了一圈，人影都没。”

    徐祯阳心里一紧，脚步不由得加快，直奔设备间。

    回到商场，看到所有人都在找周晓勇。

    他问：“确定设备间里没人了？”

    “没人，我们都找过了。”

    “最后是谁看到他的？”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能给个准话。

    王宇航急切地说：“可能……是我们。”

    “报警器呢？他的报警器有没有响？”

    每个消防员身上都有一个报警器，能检测到携带者是否跌倒，一旦倒下超过20秒就会发出高分贝警报音，虽然现场环境吵杂，但那个声音也不可能听不到。

    “都没听到。”

    徐祯阳眼前一阵发懵，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他深吸一口气：“我们再来顺一遍，你、我和周晓勇本来在喷水，然后换班，下一班是谁？”

    “是我们。”夏鹏宸说，“我们三个。”

    “我们出来的时候，周晓勇在我们后面，谁看到他去哪儿了？”

    夏鹏宸几人面面相觑：“好像……就没看到人。”

    王宇航吼道：“就这么小个地方，就一个门，里面没有，也没人看见他出来，人能去哪儿？掉老鼠洞了？”

    突然，一旁一个中年男人叫了起来：“设备间里真有一个洞！”

    战士们齐齐看向他。

    “是为了检查地下水电设备留的，平时用铁板盖着，铁板肯定是给烤化了。”

    徐祯阳急忙问：“在什么位置？有多深？”

    男人描述了一下大概的位置，几人赶紧冲了进去，为避免再有人掉下去，他们拴着绳子，猫着腰摸索，设备间里雾气弥漫，能见度极低，徐祯阳头顶的灯在地上扫出了一片黑影，他甩了甩绳子，走了过去，果然发现了一个洞。

    “周晓勇！周晓勇！”徐祯阳的吼声在设备间回荡，但下面却静悄悄的，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徐祯阳顺着梯子一路下探，烟气在上面飘，地下倒是清爽了不少。

    看到周晓勇那家伙半蹲着，但已经昏迷了，大概是掉下来时头撞到了梯子。

    徐祯阳摸了摸周晓勇的脉搏，松了口气，他看了一下周晓勇的空呼余量，已经有红光在闪烁，证明空气快用完了。

    徐祯阳把绳子卡扣拴在周晓勇的腰带上，拽了拽绳子，上面的人开始行动，把周晓勇吊了上去。

    周晓勇那家伙，被抬出来的时候，就像是刚从水里打捞上来的，皮肤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似的，呼吸短促而困难。

    “快，先把他衣服脱了，救护车呢？”

    “马上就到。”

    他们七手八脚地把周晓勇身上的战斗服脱下来，将他的脖子垫起，尽量让他顺畅地呼吸，他的皮肤热得发烫，他们赶紧用水给他降温。

    救护车还没到，周晓勇那家伙终于有点意识了，嗓子沙哑，喊着要水喝。

    徐祯阳坐在他旁边，一边喂水，一边心有余悸地说：“兄弟，你可吓死我了。”

    要是再晚一点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想想都后怕。

    火场里总是充满了意想不到的意外，就算他们小心再小心，也总有疏漏，这让人感到无力又无奈。

    “救护车来了！”有人喊道。

    他们把周晓勇送上了救护车，然后又像没事人一样回去继续灭火。

    从中午忙到晚上，整整七个小时，他们轮班冲水，轮班吃盒饭，空气瓶换了三次，忙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

    火终于被扑灭了，战士们累得像是刚打完一场仗，深秋的夜风虽然凉，但他们躺在地上，却感觉不到一丝寒意。

    那设备间里的热气，仿佛成了他们身体的一部分，直到现在都还在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