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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约法三章,谈文论法

    军规!

    关洛阳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众多义军头领的脸色,都有微妙的变化。

    实际上,梁山会拿出神蛊这种东西当做诱饵,召集他们来开这个大会,野心简直是昭然若揭,但是在大多数义军头领心目中,梁山所图,约莫也就是义军总盟主之类的头衔。

    就像是当初汉朝末年的时候,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也会有一个盟主存在,对夺得盟主之位的人来说,自然是极大的荣誉,更会有实在的利益。

    可是要说这个盟主对其他的诸侯能有多强的掌控力,这也不太现实,更多是具备协调的权力而已。

    而现在,盟主谁属还没有确定,梁山就敢说出“军规”这种丝毫不留情面的话来,立刻激起不少义军头领的反感。

    卢俊义暗自摇头:“先声夺人的本意是好的,但做的过了火,可就显得不智了。”

    李太子队伍中的鲍佩松、崔道成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狂喜,他们本来就有扇动在场义军,先把梁山压下的心思。

    现而今梁山做事这么霸道,简直是正中他们下怀。

    “哈,你就是梁山大头领关洛阳吗?”

    鲍佩松扬声说道,“在座的各位,应你之请来到这里,本来都是念在梁山敢为天下先,攻打官府,举起反旗,这才给你几分面子。”

    “但各路义军头领哪一个不是英雄人物,你这样蔑视我等,恐怕不是仁人志士该有的风范吧?”

    崔道成也附和着说道:“自古天材地宝,有德者居之,梁山这样气量狭小,傲慢无礼,看来绝非神蛊明主。”

    周围静了一静,武胡把酒坛拍在桌上,说道:“我看梁山大头领也不过是失言而已,不如先将神蛊交托在场中,然后自罚三杯,这件事情就这么揭过吧。”

    “说的对,梁山以神蛊为名,请来我们,到现在还不把这件神物拿出,确实不该。”

    不少义军头领按捺不住,接连表态。

    “就这么做吧。”“几位头领说的在理。”“梁山固然强盛,我们也未必怕了。”“快快拿出!”……

    他们不仅是口头表态,身上的气息也隐隐躁动。

    坐在长桉、石桌后面的那些义军头领,一个个的身影都变得高大起来,身上闪烁彩光,或者簇拥云絮,又或者燃烧起暗红色的浊气烈焰,有的身影看起来还是平平无奇,但在旁人的视野之中,却已经拔得更高,饱含着超出凡俗的深沉特质。

    很快,这些人的五官已隐没在高处的阴影之中,变得模湖,一起低头俯瞰着关洛阳等人。

    关洛阳面带浅笑看着这些人,环视场中,把几个到现在还没有贸然开口的人记了下来。

    他向某个方向问道:“还未请教,这位是?”

    沉默不语的石生左右看了看,发现关洛阳确实是在问自己这一桌,便起身说道:“我叫石生,从两浙来,这是我好兄弟陶宗旺。”

    “好。”

    关洛阳再转头看去,眼神每停顿一下,被他所注视的人,自然生出感应。

    片刻之间,方腊、张万仙、琼英、高托山等人,就已经相继报出名号,有的是本人开口,有的是身边随从代为出声。

    这些人的做派,显然也没怎么将其他义军头领放在眼中。

    鲍佩松动了怒气,饱运功力,喝道:“诸位……”

    “诸位!”

    关洛阳也恰好在这个时候开口,他脸色一肃,吐出这两个字来,如同两道重锤轰在众人心头。

    刚才放出气势,想要联合起来镇压住梁山之人的那些义军头领,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头脑竟然有些发昏,外放的气息,不由自主的被压回他们各自的身躯之中。

    区区两个字,场中纷乱的气势,那些居高临下的错觉幻影,顿时被一扫而空!

    有人坐都坐不稳,下意识的扶住桌面,甚至打翻了桌上的酒壶,脸色难看至极。

    酒壶碰在石头上,碎裂开来的脆响,听在这些人的耳朵里面,此刻竟是这么刺耳、清晰。

    而这些人里面,最难受的莫过于脸色忽红忽白的鲍佩松了。

    论实力,他自然不是这些人里最弱的,但当时只有他一个是提起了十成功力,想要施展音波功的,结果,被关洛阳那两个字一堵,浑身功力都狠狠的动荡了一下,浊气反溢,冲击内脏,满嘴都是铁锈味。

    “噗!”

    鲍佩松呕出一口血来,满眼震惊、怨恨的看过去。

    关洛阳根本没有半点目光放在这人身上,声调平缓的说道:“各位原本就是已经受不了官府的压迫,才奋起反抗的人物,乍一听我提到军规,自然会有些不满。”

    “但我们义军的军规,自然跟官府的规矩不同。或者说,正是因为要把我们义军,和这个腐朽朝廷的所作所为区分开来,所以才更需要军规的存在。”

    “这个朝廷,就算残暴不仁,苛虐无道,毕竟还是掌握着大量的兵马,如果没有明确的军规,把我们天下义军的力量都团结起来,还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真正改变这个世道。”

    方腊也已经带着他手下的人入座,坐北朝南,此刻说道:“天下义军联合起来,是势在必行的事情,不过军规到底该由谁来制定,诸多头领之中,究竟哪一方可以做义军的总帅,似乎还需要商榷。”

    张万仙悠悠讲来:“神蛊是在梁山手中,但梁山也将会是接下来朝廷兵马首要针对的目标,你们当地的兵甲、人手,终究只有那么多,继续独占神蛊,也未必有利。若是单凭这件奇物,就想坐稳总帅的位置,还不足以令我信服。”

    琼英忽然开口:“我倒是比较好奇,梁山修缮出来的军规是什么模样的,总帅谁当暂且不提,不如先把军规给我们看看吧。”

    高托山拍桌道:“我也有点兴趣,拿来瞧瞧。”

    关洛阳一挥袖,空中飞出十九道文书,落在各个义军头领桌面上。

    石生看着自己面前那张写满了字迹的纸张,不禁轻咳了一声,悄悄转头去看陶宗旺。

    陶宗旺凑近过来,苦着一张脸:“你别看我,我也不识字呀。”

    “这些军规虽然几经修缮,其实总结出来格外简单。”

    关洛阳的声音传来,适时的为那些不识字的义军头领讲解。

    “第一条,凡义军中人,不得侵害平民百姓,不得有意损毁房屋,劫掠财货,掳掠妇女。”

    “第二条,各地义军每经一战之后,要清点人数,查明损失,说清胜败战果,向义军总帅处汇报,行军转移,攻打官府之前,要提前三日汇报。”

    “第三条……”

    这些军规,确实非常简单,总共也不过十一条而已,众人听过一遍,心里便有数了。

    众头领中,有石生这样听着听着便频频点头的,有张万仙这样面露感慨之色的,有方腊这样边听边思考的,但大多数人都不以为然。

    高托山就大笑起来:“这军规也未免太小家子气了。不许大范围的损伤庄稼,不许到普通百姓家里搜刮粮食,那如果遇到围剿,急行军的时候,难道还要白白让我的弟兄们绕路挨饿吗?”

    关洛阳身后有人说道:“我们做过实际的查验估算,只要义军能保持一定限度的胜绩,那么光是查抄当地官府、土豪劣绅、官商勾结的豪族家产,都足以供应义军所需,甚至还有所富余。”

    高托山一眼扫去:“你是什么人,敢说这样的大话?”

    “在下李开先,现为梁山谋士。”

    关洛阳只带了四个人来,三男一女。

    李开先从他背后走出,不卑不亢的说道,“我也曾是御笔点中的进士,上面那番话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我梁山攻下泉城之后,查看泉城知府衙门跟各地往来的公文信件,细细估算之后,得出的结论。”

    “大宋以富庶着称,当今天下并非荒年,长江黄河也没有大的灾情,各地资粮富足,只不过到不了百姓手上罢了。”

    “而义军,就有机会将那些穷奢极欲,贪心不足,哪怕腐烂也不肯转出的资粮,用在正途上。”

    高托山眉头紧皱,一时间想不到有什么话能用来反驳。

    卢俊义说道:“但是保持胜绩这个前提已经足够艰难了,就算是一胜一败这种比例,大半义军也做不到吧。”

    众人一噎,勐然转头看他,虽然说的是实话,但也真是不会说话。

    关洛阳轻轻笑道:“所以,要想做义军的主帅,就要能帮到其他义军,要能在面对朝廷的时候,不断获得胜利。”

    高托山站起身来:“那要怎么比?摆出擂台,我们这些做头领的亮亮本事?”

    “头领的实力很重要,统兵的能力也很重要。”

    关洛阳说道,“确实要比,但,要先比兵法。”

    兵法如何比?

    公孙胜走上前来,拔出松纹古定剑,念念有词,往峰顶中央的空地一指。

    山上荒草隐没,石像沉埋,地面的泥土如同细沙般流淌起来,许多土块次第升起、沉降,井然有序,在这峰顶草地的中心位置,勾勒出一片微缩的山河大地。

    山峦丘陵,蜿蜒河水,巨细无遗,中间还有一座半人大小的森严城池,有河流穿过城门,直入城中,城外不远处立着一座小小的界碑——沂州。

    “贫道等人奉大头领之命,连日以来施展飞腾之术,遍查沂州山川地形,造出这一座推演所用的沙盘,其中种种比例,都与沂州的真实山水无异。”

    公孙胜说话间,把腰间一个布袋摘下,往空中抛去,袋口张开,喷出一道昏黄浊流,落在沂州山水之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斑斑点点的黄色小木人,不断向四面八方迸射开来。

    众义军领袖仔细看去,发现那些小木人只有成年男子的一个指节大小,但四肢俱全,而且能跑能跳,殊为奇巧。

    甚至那些木头小人,还分出了不同的兵种。

    有的身上写了一个马字,脚底下被凋刻成小小的车轮,速度明显比其他木头人快一点,体型也更大一点,重一点,代表的就是骑兵。

    有的木头小人,手臂中空,可以弹射飞针,代表弓箭手。

    还有持长矛的,持盾牌的,身上写着粮字,代表押运粮草的。

    很快,成千上万的小木人,就在那片微缩山水之间,均匀的分开、列阵。

    当初刘慧娘所率领的那支机关偃甲部队,被击毁之后,关洛阳派凌振他们废物利用,改造成了这许多玩偶模样的小木人,也颇费了凌振他们一番心思。

    公孙胜说道:“我梁山如今数万兵马,勐将如云,要是靠人多欺负人少,就算压过了各位头领,也显不出兵法上的造诣。”

    “这些木头小兵都是一样的身躯,一样的气力,各位头领或者手下谋臣都可以下场,各挑两千,以沂州城为目标,互相争斗。”

    “谁能在夺得这座城池之后,固守三刻钟不失,就可以算是这一场义军演武的赢家。”

    “胜者那一方,即是天下义军总领袖。”

    话音刚落,就有好几个义军头领推桌而起,满脸振奋之色的叫嚷道:“此话当真?!”

    “你能做梁山的主吗?”

    “只要在这玩意儿上面胜了,梁山就会支持我们,把神蛊给我?!”

    关洛阳回答的爽快:“这是我的承诺,假如有违诺言,便叫苍天降劫,五雷轰顶。”

    要拼兵法造诣,其实只有实战是唯一的标准,但义军的情况显然不适合先实战一场,只好利用这样的推演来反映出部分水准。

    纸上谈兵虽然是个笑话,但这样的推演,却也是许多百胜名将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自古以来,从纸上的推演彰显出自己的才能,成长为真正名将的,也不在少数。

    更关键的是,在场的义军头领,没有哪一个是缺乏自信的人,他们都曾经以劣势的民间力量,战胜官府的魔道兵卒,即使后来败了,逃窜了,也绝不会认为那是自己的原因,显然只是因为自己手底下没有精兵。

    他们自然都觉得,只要兵员素质、人数不少于对面,自己就一定不会输。

    很快,所有人都挑好了自己的兵卒,全部驻扎在沂州城“百里”之外,选了各自认为有利的地形。

    李太子走出了他的软轿,琼英和卢俊义商量着,一起定下了驻扎的地方。

    连方腊都亲自洒出一道银白光辉,选定了自己的士卒,遥遥指挥。

    有些义军头领看到这一幕,心中甚至生出窃喜之意。

    凭关洛阳、方腊他们之前展露的武力,这些人自忖如果直接动手的话,绝对占不到什么便宜,但现在用这种方式来决定胜负的话,任谁都有机会了。

    ‘就算武艺、法术不如你们,我照样能拉起义军,不正是证明了,在这种事情上,我本来就比你们更强!’

    他们都是这样想的,于是,在公孙胜发出了开战的号令之后,他们是最快全军覆没的人。

    在行军的过程中,他们就被淘汰出局了,等到麾下的木头小人全部败亡之后,这些人还沉浸在一种茫然的情绪之中,想不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推演时,所有人都拥有俯瞰全局的视角,故而这些义军头领,都能够看到其他兵马的动向。

    但是有时候,周围好几支兵马都在与自家的兵马靠近,他们根本分辨不出来,哪些是行军过程中偶遇,哪些是对自己怀有恶意,等到距离拉到极近时,才能分辨出怀有敌意的一方。

    于是他们开始想要整军列阵,应对敌方,可是那些被下令全速前进的木头小人,要想停下来,往侧面布好阵线,也是需要时间的。

    往往在他们的阵线还没有完成之前,敌人的兵马已经横插进来,摧毁了他们的队列。

    ‘冲散队列也没什么,反正彼此的素质都差不多,捉对厮杀,还不知道谁胜谁负呢?’

    有人抱着这样的念头,继续指挥,于是他们看到,敌方的弓箭手一轮抛射,就干掉了他们前沿的士兵,骑兵像割草一样,在他们的步卒里面收割。

    当盾牌手长矛手紧密配合的阵线压过来的时候,己方的散兵游勇,全部都寡不敌众,被轻易的戳倒在地,压倒在地,身上冒出细细的白烟,代表已经死亡。

    广南路的武胡也是这群人里面的一个,在失败的沉默之后,他脸上现出怒容,把指节捏的嘎嘣作响,发出质疑:“这是偷袭,还没有到沂州城,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关洛阳冷冷的一眼扫过去:“假如这些真的是你的部众、兄弟,他们的命只有一次,等他们死了之后,你要向谁讨取第二次准备的机会呢?”

    武胡被这一眼看得浑身发寒,不由自主的就顺着关洛阳的话产生了联想,那些冒烟倒地的木头小人,一个个都成了鲜活的人体,残破的尸骸。

    血流漂杵,满目猩红的场景冲击到他的大脑里面,顿时使他整个人都低颓了下去。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很快,他的好兄弟刘大鼓也坐了回来,越来越多的人失败、下场。

    不到半个时辰,十九路义军头领外加梁山,一共二十路人马,已经被淘汰的只剩下六路。

    梁山,方腊,张万仙,琼英,高托山,李太子。

    李太子和鲍佩松、崔道成商议,把他们那部分兵马藏在深山里面不动,就想坐收渔翁之利。

    高托山操控他的兵马,在沂州水道之间行军,逼近城池。

    琼英和张万仙的兵马,不疾不徐地赶向沂州城。

    方腊已经击溃好几支部队,正在攻打沂州城的东面。

    青州二十八寨拿青州城练手,方腊在幕后指挥,不乏攻城的经验。

    但是他们的对手,是已经抢先占据了沂州城,借助城墙的便利,把这座城池守得固若金汤的梁山兵马。

    方腊和高托山,连续四次进攻,全部都被打退,等琼英和张万仙的兵马赶到之后,四面开战,四倍于城中的兵力,居然还是不能拿下。

    整整耗了两刻钟之后,方腊收拢兵马,在城外休整,抬眼去看梁山众人。

    关洛阳察觉他的目光,对他微微一笑。

    这人悠哉悠哉,负手旁观,居然只是在看着而已,真正指挥梁山兵马的,是他身边的李开先和李俊。

    李开先饱读兵书,古往今来的名将事例,他倒背如流。

    而李俊虽说武力排不上一流,掌管后勤的能力不如李应,却是个胸藏锦绣的人物,他曾跟随大军破西夏,又在边军作战数年,默默学习章楶、种师道、种师中、韩世忠等人的作战谋略,是真正久历战阵的人物。

    有李俊为主,李开先为辅,城外的四倍兵力,被他们渐渐杀的只剩下两倍。

    损失最重的高托山,忍不住开口说道:“我麾下水军,个个都有大泽古兽的纹身,传承战国时期吴越之争的古老法术,这些木头小人的打法,对你们来说不算什么,对我来说,限制太大。”

    李俊张口欲言,强行忍住,回头去看关洛阳。

    关洛阳笑道:“用人不疑,既然我说了这一战交给你们,那就全由你们决断。”

    李俊回过头去,智珠在握,道:“我听说你们在江南三战水师,初时三战皆胜,在水中潜游之身,动作之快,比水师精兵胜出五成有余,确实是天下少有的水战劲旅。”

    “你可以亲自出手加持,把剩下的兵马在水下的能力,翻升一倍。”

    高托山深吸了口气:“这可是你说的!”

    他抬手一指,一道道水雾从空气中凝结,如同飘带般垂落下去,飞舞着缠绕在他麾下那些木头小人身上。

    “看我破城!”

    高托山屈指一弹,剩余兵马全部入水。

    沂州城外有一条河流,是穿过城门,直通城中的,城门处设立了铁栅栏、万斤闸等等。

    但是在高托山现在这波兵马的攻势之下,铁栅栏很快就已经被破坏,那些小木人深潜入水底,甚至挖掘淤泥潜行,直接潜入城中。

    然而它们刚刚想要冲出水面,居然纷纷被渔网裹住。

    那些渔网潜藏在水中很不显眼,受到冲击之后才露出真容,把冲撞渔网的木头小人全部缠绕起来,旁边的守城小卒,就趁着这个机会大量抛射箭失,甚至有炮石、火药罐落下。

    高托山愕然道:“你们哪里来的渔网?!”

    方腊眼睛一闭一睁,回顾之前的所有场景,说道:“是攻城的时候。”

    李俊笑道:“你们攻城的时候,从城墙上有许多滚木落下,那时候我就操控我们麾下兵马在城里大肆伐木,你们注意力只在攻城战上,却没有发现,滚木的树皮都已经被剥掉。”

    高托山定睛看去,那些渔网果然全部是用树皮搓起来的。

    公孙胜制造的这个推演沙盘,连树林都等比例的制造了出来,居然连树皮也能剥下来用。

    但更惊人的是,在那个时候,李俊他们就已经猜到高托山最后一搏的攻城手段,甚至猜到是从哪里进城。

    高托山看着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木头小人,最后只有寥寥几个逃出了城外,不再说话了。

    李俊又看向张万仙:“其实这场兵法推演之中,对其他义军头领来说,都可以算是优待了他们,但对于张道长来说,却是真正削弱了太多。”

    “张道长的敢炽军,真正的活人兵将,怕是只占了百分之一,其余都是纸人纸马,来去无声,登萍渡水,远胜过这些木头小人,张道长要不要施展出真正的手段来试一试呢?”

    张万仙澹澹说道:“纸马刀枪术,终究需要术士催动,我门下六百术士,万金不换,而真正叫所有纸人听话的核心法力,有近半系于我一人之身。我若施法,梁山难道不会有勐将来尝试杀我吗?”

    卢俊义对着那推演沙盘,面露钦佩之色,但还是说道:“不错,真正的战场上,精兵、兵法固然重要,但大将主帅的个人武力更加重要。”

    “道君皇帝年间,有西夏驸马奇谋百出,用兵上乘,却被当时年方十八、籍籍无名的小卒韩世忠混在死尸堆里,暴起一刀砍了头颅。”

    说到这里时,卢俊义的坐骑无令自动,踱步而来,驮着那杆大枪,走到他身边,“义军的主帅,就算不强求是吾辈中最强的一个,至少也要够强。”

    方腊垂眸不语,他的兵马,是参与攻城的人马中,保留最多的一个,他若要提出斗将,也是最公平的一个。

    那些已经失败的义军头领,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强打起精神,纷纷向这边注目而来。

    据说,梁山曾经力斩殿前太尉云天彪,又斗杀太虚大夫刘永锡,但不知是围杀还是单打独斗。

    他们的兵法都已经败了,但还是想看看,如果非要有一个总盟主、大龙头的话,这位都领袖到底有多少实力。

    “看来,文,你们已经自认逊色了。”

    关洛阳平伸双臂,两道纯白的宽大袍袖,微微向后一晃,如同号令万军的旌旗垂展。

    李俊,李开先,公孙胜全部后退,陈丽卿按照关洛阳事先的命令,按剑守卫着李开先。

    四人退到他身后。

    “那就再来以武,降服其心!”

    以文法压之,而无威严;以武力迫之,而无德行。

    若谈文论法,恃武杀伐,文武全胜,能使畏威怀德,乃初成大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