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人力车驶到龙城书屋门前停了下来，郑舒文下了车。郑舒文肩上背了一个小包，手上还提了一个购物的布袋，径直向书屋大门走来。

    郑舒文刚一进门，小严就迎了上来，“郑小姐，你好。”“小严，你好呀。”“郑小姐今天怎么是大包小卷的？”“有给你们掌柜洗的被罩，也有给他新买的衣服。”“我们掌柜的就是好福气呀。”“是呀，他是一个典型的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你们掌柜的在家吗？”“不巧的狠，我们掌柜的出去了。”“嗯，不管他了，我去给他收拾收拾房间。”“好，里屋门开着呢。”“你忙你的吧，我自己去。”

    郑舒文进到里屋，放下肩上和手中的包袱。郑舒文打开布袋，取出了一件新买的白色衬衫，展开来又在那比量着。郑舒文把衬衫仔细叠好，放到了赵忠辉的床头。用手抚平了床单上的皱褶，从枕头下掏出了赵忠辉刚换下还来得及洗的衣服，弯腰从床底下搜出一双袜子，一闻有股子臭味。郑舒文鼻子一揪，把袜子扔到了地下。

    郑舒文取出脸盆，提起热水瓶往脸盆里倒了些热水，找出一个抹布开始里屋的清洁。然后又去卫生间给赵忠辉洗了衣服和袜子。

    一辆人力车沿着河沿巷跑着，车子上坐着的正是宁静秋。到了河沿巷76号门前，人力车停了下来，宁静秋下了车，付了车费。宁静秋躬着腰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

    宁静秋进了屋，只见丁顺、仇三、贺四都在里面。桌子上有一瓶白酒，一坛绍兴老酒，还有两个小菜。丁顺见进来的人是宁静秋，连忙站了起来，“静秋姐，你怎么来了？”“家里有朋友呀。我过来看看丁大娘回来了没？另外再看看你这家里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

    丁顺指着仇三、贺四，“这两位都是我的兄弟。”

    宁静秋和他们打了招呼，“我们都已经认识的。这是仇三兄弟，你是贺四兄弟。”

    仇三、贺四连忙点头，“静秋姐好。”

    宁静秋：“贺四兄弟，上次送两个孩子出城的事，我们对你表示衷心的感谢。”

    贺四：“别别。静秋姐，我也知道你是什么人，现在呢我还没有那么高的觉悟。我心中只有一个准头，就是我丁大哥说的话，我都服从。大哥让我做的事，玩命也要去做。”

    仇三也连连点头，“是，我们只听大哥的。”

    丁顺：“静秋姐，他们都是我过命的兄弟，绝对信得过。”

    宁静秋：“好呀，我羡慕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同时也希望你们不要盲目的混日子，也要确立自己的理想和目标。”

    丁顺：“好，听姐的。”

    宁静秋走到桌子旁，“我看看都是些什么下酒菜啊？”

    丁顺：“没有，没有。”

    仇三：“姐，我们兄弟们在一起即便没有菜，老酒也是可以一坛一坛的造的。”

    宁静秋：“那哪行啊，你们慢慢的遛着，姐去给你们炒几个下酒菜。”

    丁顺：“这……”

    宁静秋：“这有什么的，你们继续吧。”

    说着宁静秋就去了厨房，厨房里传出了炒菜的声音。仇三拉了一下丁顺，“大哥，这是我们未过门的嫂子吗？”

    丁顺：“去你的。你们记住，她在我心里的位置，不是你们的嫂子，就像我亲娘一样，她的命就是我的命！”

    仇三、贺四：“明白，大哥的娘就是我们的娘。”

    下午，东城门外，等待进城的人都排成了长队，有的挑着担子，有的赶着牛车，还有的就是背着大包小卷的、抱着孩子的男男女女。其中一个男人戴着礼貌，穿着长衫，此人就是军统局派来龙城的特派员徐午德。他的后面是两个跟班的壮年人杜月明和蒋光照，每人手里都提着个箱子。一个伪军上前检查，“证件。”

    徐午德掏出自己的证件递过去。

    “来龙城干什么？”“做点生意。”“什么生意？”“茶叶，龙城的极品毛峰很抢手啊。”“进城后和谁接洽？”“龙城商会。”

    伪军指着杜月明和蒋光照提着的箱子，“箱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徐午德：“都是随身换洗的衣服，当然还有些银票。”说着徐午德给伪军手里塞了两块银元。

    伪军接过银元，用嘴吹了吹，又放到耳朵上听了一下，然后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伪军：“既然是做生意的，不快点进去还磨蹭什么？”

    徐午德：“好，好。”

    徐午德和两名手下进了东城门。

    洪晟茶楼门前停了一辆黑色轿车，吴正飞和大虎子站在车前靠在车身上，看着进城的人流。

    大虎子：“又不发张照片过来，我可不知道谁是谁哈。”

    吴正飞：“不是有我在吗？这个狗东西就是烧成灰我也认识他。”

    这时吴正飞看到徐午德已经进了城门，徐午德一进城门也在东张西望。吴正飞招了招手，徐午德他们就走了过来。

    吴正飞：“徐兄。”

    徐午德：“正飞。”

    吴正飞：“快上车吧。”

    大家一起钻进车里，大虎子开着车离开了洪晟茶楼。回到绿萝成衣店里间，徐午德坐在椅子上，他的两个随从杜月明和蒋光照笔直地站在他的身后。吴正飞给徐午德倒了杯水递过去，“特派员大人请用茶。”“吴站长，你也坐下吧。”“谢谢。”

    吴正飞坐到了徐午德的对面。

    徐午德：“吴站长，鉴于龙城站近段时间以来屡立战功，上峰特派鄙人前来龙城向你及龙城站全体同志表示嘉勉。”

    徐午德说完，端着茶杯低头喝茶。吴正飞以为徐午德是因为口渴，喝口水还要继续，没想到徐午德这个话题已经说完了。

    吴正飞：“这就完了？”

    徐午德：“完了。”

    吴正飞：“既然是口头嘉勉，发个电报不就得了吗，还劳烦你专程来一趟？再说我们身在敌后，口头嘉勉多一个少一个真没啥感觉。”“吴站长，你也别把这不当回事。就是这一句口头嘉勉的话，上峰也是仔细推敲斟酌。几经反复研究，最后才决定由我代为转达的。”“还有这事？看来徐兄此行肯定不是为这事而来了？”“算你聪明。”

    “那你们又为何事来的呢？”“咱们就开门见山吧。”“我也不喜欢拐弯抹角。”“因为有人举报你利用职务之便贪污受贿。”“何来贪污？”“你私相占有公器公物。”“又何来受贿？”“10根金条的事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哦，原来根子在这儿啊。我没有什么金条，我的家当都在这间屋子里，你们可以搜查。”“搜查？在青训班期间，你的搜查课成绩就是全班第一。你要想藏一个东西，全军统的人谁也搜不出来。再说抗战杀敌不好说，你这个军统站长想要在龙城藏10根金条的能力我还是相信的。别说10根，就是100根你也能藏起来。”

    “你要是这么说话，我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什么也不想说了。”“还望吴站长端正态度接受调查。”“你愿怎么调查是你的事，我没有时间伺候你。”“你这态度可要不得。”“我就这德行。”

    徐午德：“当然，除了金条还有与共党联系的事。”“虱子多了不咬人，你也看着办吧。”

    吴正飞慢慢站起身，就这样看着徐午德，“调查有的是时间，但是你们既然来了，还是先说说准备住在哪吧。”“这里住得开吗？”“不是住的开住不开的事。这里是龙城站的掩护地点，一下子多出三个人，我不说你也知道的。而且鬼子也是三天两头的进来检查。”“行，知道了，听你们安排吧。”

    吴正飞：“春熙里安全屋。”“可以。”“龙城最近事儿多，鬼子搜查很严，请你们尽量减少外出活动。”“不外出，不外出，我们来龙城是有要务在身。”“你是特派员，我提醒到了。至于怎么做，你请自便。”“当然。”

    宁静秋从河沿巷丁顺家出来，看时间还来得及，就坐着人力车到了仙女庙路绿萝成衣店。大虎子去送徐午德他们还没回来，吴正飞在前台忙乎着。吴正飞见到宁静秋进来，就让宁静秋先到里间歇着。

    宁静秋进了里间，可外面的客人很多，吴正飞一时半会是进不来了。宁静秋抬腕看看手表，站起身出了里间。

    吴正飞：“静秋，你看这忙的。你这是要走？”

    宁静秋：“没关系，我还是先走吧。这样，晚上维扬剧院见吧。”

    吴正飞：“好的，不见不散。”

    春熙里安全屋。大虎子把徐午德和杜月明、蒋光照三人带进春熙里的一处二层小楼。

    大虎子：“特派员，这是我们龙城站的一处安全屋。至今还从来没使用过，安全绝对有保证。”

    徐午德：“那就好，安全是第一位的。大虎子，你回去吧，我们也要休息了。”

    说着三人就上了二楼，徐午德住202房间，杜月明、蒋光照住在201房间。

    春熙里安全屋202房间里，徐午德和杜月明、蒋光照交谈着。

    徐午德：“这个吴正飞太不像话了。我们来到龙城，居然不给我们安排接风洗尘，说明他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杜月明：“可能是因为刚才和他的谈话……”

    徐午德：“谈话怎么了？那是我此行龙城的目的，我不能不说。”

    蒋光照：“是，可能他一下子接受不了。”

    徐午德：“不管他了，咱们先自理吧。”

    杜月明：“是。我们怎么都行，只是特派员你……”

    徐午德：“你们一路上鞍马劳顿也累坏了吧？今天晚上什么也不做了，你们早点休息吧，晚饭你们自理。”

    杜月明：“特派员，你的晚饭怎么解决？”

    徐午德：“不用你们管了。一会儿我自己出去一趟，随便吃点什么就行了。”

    蒋光照：“要不要我们跟着警卫？”

    徐午德：“不用。我出去走走，侧面了解一下龙城的治安情况。”

    杜月明：“我们刚到此地，人生地不熟的。特派员，你还是休息一下吧，明天再开始工作。”

    徐午德：“那可不行，工作一刻也不能放松了。上峰让我们来龙城，这是对我们的信任，我们可不能懈怠呀。”

    杜月明、蒋光照：“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