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战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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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0章

    一辆黑色轿车在一个小院子的门口停了下来,龟田下了车。龟田缓步向院子里的一间屋子走去,晴子已经站在门口迎接龟田。那天在宏济闸东桥头堡处,龟田从雪佛兰轿车的后排座位上抱起晴子后,一直步行了大约五公里,才回到自己的汽车上。龟田就那样一直抱着昏迷中的晴子,陈青山几次欲接过晴子,龟田都没有答应。那时的龟田并不是出于对吉田死亡的内疚和自责,而是出于对晴子深深的怜爱,他真的就希望这样永远的抱着这个像自己女儿一般的孩子。

    见到龟田走进小院,早就等在那的晴子跑过来拉着龟田的手,“龟田叔叔好。”“晴子好。”

    龟田伸手接住晴子的小手,“今天还好吧?”“嗯。”

    说着,龟田与晴子进屋在一个小沙发上坐了下来。

    “叔叔如果很忙,就不必过来看我了。”“叔叔再怎么忙,也要过来看晴子的。”“谢谢叔叔。我父亲的事,处理完了吗?”“你是说调查还是后事?”“都有。”

    龟田:“你父亲的后事由大本营和华中派遣军方面负责,叔叔无权也不能过问。”

    晴子:“为什么?”

    “因为叔叔现在还是被调查对象。可能因你父亲的死,还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你们任何人都没有责任。”“这是什么意思?”“叔叔,你懂中国古典诗词吗?”“懂,懂一点。”

    晴子:“你对‘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这一句理解吗?”“嗯,是唐代诗人王昌龄的一首边塞诗中的佳句。怎么了?”

    晴子收敛住笑容,“‘当一个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屡遭外敌、外族欺凌,就会积聚并迸发出一种巨大的力量,而这个力量是不可战胜的。’”

    龟田:“晴子,叔叔问你,你说的这些都是那个红雨老师教唆你的吗?”“请不要用‘教唆’这样的词。不是。红雨老师恪守师道,她什么过头的话都没有说过。”

    “晴子感觉红雨老师这个人怎么样?”“红雨老师就像我的妈妈。”“哦,还有这种感觉?”“不仅是晴子,我的父亲也有这个感觉。”“快说说,怎么回事?”“叔叔还记得第一次你带着红雨老师来琼花别墅接受父亲面试时的情景吗?”“仿佛就在昨天,怎能遗忘。”“红雨老师身上穿的那套衣服,就是妈妈最喜欢的一套衣服。”

    “你怎么知道?”“妈妈死后,爸爸经常把那套衣服拿出来,至今还在我武汉的家中衣柜里挂着呢。”“哦,怪不得吉田先生那天还问衣服的事了呢,当时我就感觉有点奇怪。”“所以有关红雨老师的事,我对别人绝口不提,也请叔叔不要为难她。”“好的,好的,这个叔叔一定答应晴子。”“如果今后还有可能,晴子还要向红雨老师学习中国古诗词呢。”“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卫玥背着药箱又在小蓝湾基地各个房间开始问诊。当走进一号楼107房间时,卫玥终于又和刘茹、孙秀珍、金曼还有崔凤见了面。

    一见卫玥进来,金曼立即第一个迎上来,“妹子,你可算来了。这都好几天了,俺们可想可想你嘞。”“说得这么邪乎。哪有好几天了,没见到你们也才两天呀。而且昨天我还和我们院长又来了一次。”“昨儿你来了吗?俺们怎么没见到你?”“别管见着没见着,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吧?”“不舒服倒是没有。”“那不挺好的吗?”“但是舒服大了也不受啊。”“不和你说了,尽是下道话。”

    “哎哎,妹子。我和你说的话,你咋想的?”“咋想的?”“嗯。”“什么时候你不喳喳了,我就告诉你。”“好,好,我现在就不喳喳了。”“那你就在这等着吧哈。”“妹子,可不带冒我的哈。”

    卫玥心想,为了能有单独的时间和刘茹、孙秀珍说话,就必须把这个金曼打发走。卫玥盯着金曼,“嗯。你现在是不是没事了?”“是啊,咋的妹子?”“你去给屋里打点热水来吧,我要洗洗手。”“好,好好,你等着。”

    说着,金曼就拎起热水瓶出了房间。在卫玥与金曼说话的当口,原本躺着的刘茹早就已经坐了起来。孙秀珍坐在刘茹的床沿,拉着刘茹的手。崔凤则一直还是蒙着个被子睡觉。卫玥见金曼一出去,马上走过来。

    卫玥轻声地对着刘茹和孙秀珍说,“今晚就要行动,营救这里所有的女人逃走。”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扬子江中路龙城晚报社的门口,龟田下了车。龟田四下看了看,然后挥手让黑色轿车开走了。龟田进了龙城晚报社的一楼大厅,迎宾小姐迎了上来,“先生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我找人。”“请问你找谁?”“我找副刊编辑红雨先生。”“哦,她在二楼办公,请跟我来。”

    迎宾小姐带着龟田上到二楼。在二楼楼梯口,正好遇到了准备下楼的邓总编。迎宾小姐与邓总编打了个招呼,“邓总编,您好。”

    邓总编边走边应着,“你好,你好。”

    龟田一听这位是龙城晚报社的总编,马上叫住了他,“总编先生,请留步。”

    邓总编回过头来看着龟田,“先生,你是叫我吗?”

    龟田:“对,请留步,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

    邓总编:“好,好。”

    邓总编把龟田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两人在沙发上落座,“先生,您是?”

    “我是特高课的龟田课长。”

    邓总编一听来人是日本人,还是特高课课长,慌忙的站了起来,“对不起,小的是有眼无珠,有眼无珠。”

    “坐吧,邓总编。不要紧张,我只是向你打听一个人。”“打听人,谁?”“红雨先生。”“哦,你问你问。”

    龟田:“如鸢先生与红雨先生约定访谈的事,你知道吗?”“知道,知道。茶水费和访谈费还是报社出的呢。”“提前有过报备吗?”“有过,有过。一是因为如鸢先生是名家不好约,能约上这样的大家,心中的喜悦是谁也藏不住的。再就是我们的财务制度很严格的,你不提前报备,款项是拿不出来的。”

    “哦,你感觉红雨先生这个人怎么样?”“她是共党?”“不。”“那她是军统?”“你不要瞎猜,我只是了解情况。”“我就说嘛,她什么也不是,只是个报人。”

    “你们对她的底细了解吗?”“了解,了解。尽管她来龙城的时间不长,但天下报人是一家。报纸上每天都能看到作者的署名,就像我们平常人每天见面打招呼一样。”红雨先生说没说她会在龙城或者贵报工作多久?”“没说。但多久都很正常。”“怎么说?”“这也是报界的一个习惯。这些报人特别是像红雨先生这样的大咖,他们一般不会在一个地方呆得很久。因为如果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会影响他们接触了解世间万物,进而影响他们的思维和文思。”

    “好了,邓主编,你去忙你的吧。”“好,好。”

    龟田从邓总编办公室出来,就径直来到了红雨先生的办公室门前。办公室门开着,龟田也没敲门,就直接进来了。浦金大姐伏在写字台上写着什么,抬眼见到了龟田,立即起身迎了上去,“哟,龟田先生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顺路,顺便上来看看你。”“谢谢,谢谢。刚才迎宾说你去了邓总编那了。”“是啊,在楼梯口遇到他,顺便过去坐坐。”“你们之前就认识?”

    龟田一本正经地说,“认识,老熟人了。”

    浦金大姐给龟田让座,“好,请坐吧,龟田先生。”

    龟田刚一坐下,就直奔主题了,“我今天看到晴子了。”“哦,她还好吧?”“还好。”

    浦金大姐:“这么小的孩子,受到如此打击,居然如此坚强,真的不容易啊。”

    龟田:“是啊,她不仅坚强,而且还很有思想和见地。”

    “怎么说?”“一个小小的十岁女孩,居然在如此大难面前。首先想到的不是报仇雪恨,而是要保护别人。”“保护,别人?”

    “对。她要保护的人就是你。”“是吗?这是怎么回事?”“晴子再三要求我在调查中不要涉及到你,她自己也不会对任何人说起你,更不让我们为难你。”“真是不简单啊,她是怕我被牵连进去。替我谢谢晴子。”

    “晴子还有一个愿望。”“请说。”“希望今后如有可能还要向你学习中国古典诗词。”“好啊,中日两国本来就是人文相通的。只要有可能,我一定教她。”“孩子们都是纯洁的,也是美好的。”“是啊,我们为什么不能给孩子们一个和平、安宁的世界呢?战争的责任不应该让孩子们承担,战争的后果更不能让孩子们来承受。”

    小蓝湾基地107房间里,刘茹靠着孙秀珍的肩膀紧紧地抓着卫玥的手,“太好了,需要我怎么配合?”

    “不用。到时候你们听从号令,按指示方向撤退就行。”“我可不能走,我还要留在龙城继续战斗。”“就是战斗,那也得先逃出去再说呀。”“知道,我就是这个意思。”“放心吧,组织上已经决定让你留在龙城。就是你要走,我还舍不得呢。”“太好了。”

    孙秀珍怯怯地问道,“那我呢?”

    卫玥转向孙秀珍,“孙大姐,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你家小丽、小毛已经被新四军接走了。现在一切都好,我们也送你去那里和孩子们在一起。”

    孙秀珍使劲的点点头,“我就知道你们不会不管我。我一定要带好孩子,等他们长大后,也让他们参加新四军,我们要替贾岛赎罪。”

    卫玥:“这里人多,你们不需要临时通知其他人。到时候所有人中愿意走的,我们都救走。不愿意走的,也不强求。”

    孙秀珍努努嘴,意思是说金曼。

    刘茹:“那个女人呢?”

    卫玥:“别看她现在这样,其实也是穷苦出身。先一起救走,但现在不能告诉她。”

    刘茹:“明白。”

    这时走廊传来金曼的脚步声,卫玥抬高了音量,“你的身子已经好些了,但是烧还没有完全退。体温忽高忽低,咳嗽也比较严重。很容易反复,特别是有传染的可能性。我会向他们说明情况的,你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间房间。”

    刘茹:“我的病还能治好吗?”

    卫玥:“慢慢治吧,很难完全康复。”

    刘茹:“会传染给别人吗?”

    卫玥:“可能性很大,大家都注意点吧。现在就这么个条件,也没别的办法。”

    金曼进来时正好听到卫玥的这句话,“啊,她有传染病了?嫩个妈呀,那我得赶快搬走。”

    说完金曼拨腿就要往外走,卫玥伸手一拦,“你再这么一惊一乍的,刚才我和你说的话全部收回。”“别别,我只是有点害怕。”“我们不都在这里吗?又有谁被传染上了?我的意思是要加强防护,防止发生这种情况。”“哦,你早说不就得了。”“是我说迟了吗?”“不,不。是我没听明白。”“我看现在提醒你也不迟,你真正要担心的可不是这个。”“那是哪个?”“就是,就是你舒服的那个。”“哟,看你这个大姑娘说话遮遮掩掩的,不就是那个事儿吗?懂,我懂,回来后我天天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