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司令部除了几个窗户还亮着灯光，大部分窗户已经漆黑一片了。一个夜行人打扮的人，来到司令部大楼后侧的墙根下，甩出一根长长的绳子，打钩稳稳地抓住了墙头。

    夜行人往上一窜，一点一点地爬上了楼顶。爬到楼顶的夜行人快速的从后侧跑到前侧，站在那里看了看院子里的动静，又从司令部大楼的前侧慢慢放下一个长绳。夜行人顺着绳索一点点的顺下来，边下边观察，时下时停。

    司令部大院里有几个巡逻兵，排成一列纵队，步伐整齐的走着。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雨夜里显得格外沉闷。夜行人滑到二楼一个窗户前，轻轻地推开窗户进了楼内。

    夜行人进到了二楼走廊，这时借着走廊微弱的灯光，从夜行人的眼神基本可以看出，此人正是司令部翻译官李兴宇。李兴宇弓身蹑手蹑脚的，沿着走廊一侧，悄悄的向着山本司令官的办公室走去。

    突然，清晰地“唰唰”的脚步声自远而近。李兴宇迅速躲进一个虚掩着房门的房间里，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四个日军士兵排成一列纵队在司令部走廊上巡逻，领头的一个巡逻兵看到李兴宇藏身的这个房间的房门没有关严。于是他停下脚步，随手一带，门靠实了。巡逻队又向前走去。李兴宇迅速闪出门，直起身来，快步走到山本司令官的办公室门前。

    李兴宇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工具，三下五除二地不费多少工夫就打开了山本司令官办公室的房门。李兴宇走到小桌子旁，看到三只茶杯放在桌子上，用手摸了摸，感觉还有些温度。李兴宇看到了保险柜，他蹲在保险柜前，从口袋里掏出医用听诊器，把听筒贴在保险柜上，转转密钥盘，凝神静气的听着转盘的响声。

    这时，山本穿着一身和服，脚上穿着木屐，从司令部二楼走廊的另一端走过来。在这雨夜，山本脚下木屐的声响可以传出很远很远。

    李兴宇还在试图打开保险柜。这时，他似乎也听到了外面的走廊上木屐传来的声响。李兴宇拿下听诊器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确认这个脚步声不同寻常。李兴宇迅速起身走到窗户前，轻轻地推开窗，一个翻身跳出了窗外。

    山本打开门，进到办公室内。山本打开办公桌的抽屉，从中取出一份文件。山本又走到保险柜前，转动密码打开了保险柜，把手上的文件放进了保险柜。山本刚站起身，旋又蹲下来，从保险柜里取出另一个文件夹，举在手上看了看，这就是秋季清乡计划。

    山本把清乡计划重又放回保险柜中，锁好了保险柜，山本准备往外走。这时，一阵风把办公室的窗户吹开了，山本站在那迟疑了一下，走过去关上了窗户。

    赵忠辉手里提了个点心盒子，沿着学子街一路走来。抬眼看到学子街125号的门牌时，赵忠辉止了步。赵忠辉左右看了看，因为是一大早，加上学子街本来就不算繁华，街上的行人依然很少。

    赵忠辉抬脚跨进学子街125号门洞，恰好与正要下楼倒垃圾的孙秀珍差点撞到一起，赵忠辉与孙秀珍互相谦让着。

    赵忠辉：“对不起。”

    孙秀珍：“对不起呀。”

    赵忠辉与孙秀珍彼此错了个身位，孙秀珍出门倒垃圾，赵忠辉上了台阶。

    到了二楼拐角处一户人家门口，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好奇地看着赵忠辉。

    赵忠辉弯下腰，对着两个孩子说道：“你是小丽，你是小毛吧？”

    小丽：“叔叔，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呢？”

    赵忠辉：“我是你们爸爸的朋友，爸爸妈妈呢？”

    小丽：“爸爸去上班了，妈妈刚才下楼倒垃圾。”

    赵忠辉：“哦，刚才下楼倒垃圾的那位就是你们的妈妈呀？”

    小丽：“是的。”

    赵忠辉：“我能进屋吗？”

    小丽：“妈妈说不能让陌生人进屋。”

    赵忠辉：“你们真乖，妈妈说的对。那我就在这等你们的妈妈，好吗？”

    小丽：“好”。

    说话的功夫，孙秀珍回来了，“先生，你是？”

    孩子们抢着说，“妈妈，叔叔是爸爸的朋友。”

    赵忠辉迎上孙秀珍：“嫂子你好，我姓赵，是贾兄的朋友。初到龙城，听说你身体有恙，特地前来看看你。”

    孙秀珍：“谢谢你，太客气了。真是不巧，贾岛上班去了。”

    赵忠辉：“没关系，我就是来看看你的。”

    孙秀珍：“来，快进屋。”

    孙秀珍引着赵忠辉走到桌子前坐下。孙秀珍端起茶壶，拿过一只茶杯给赵忠辉倒水。小毛悄悄的拿着自己的饼干，怯生生地走到赵忠辉身旁，递了一块饼干给赵忠辉。赵忠辉一见连忙伸手去接，“谢谢小毛。”

    也许是与赵忠辉不熟，听到赵忠辉这么一说话，小毛受到惊吓。手一松，饼干掉到了地上，摔成了三瓣。赵忠辉连忙起身弯腰拣起饼干，嘴里还一直说着，“对不起了，把小毛的饼干弄碎了。”

    赵忠辉看到饼干虽然摔碎了，但依稀能够看到饼干的图案似曾相识。对，就是当年卫玥塞到自己嘴里的那个来自日本的浓厚奶油葡萄干三明治。不过此时赵忠辉也没有怎么在意。

    赵忠辉：“对不起啊，这么好的饼干摔掉地上了。这个饼干一定很好吃吧？”

    小毛：“爸爸带回来的。”

    赵忠辉起身打开自己带来的点心盒，“叔叔也给你们带点心了。小丽，快带着弟弟去尝尝吧。”

    孙秀珍坐过来，拉着两个孩子的手，“听话，谢谢叔叔。到你们自己的房间去玩吧。”

    小丽、小毛：“谢谢叔叔。”两个孩子捧着点心盒走了。

    “大嫂，现在你的身体怎么样？”“还是老样子。龙城的医院都看遍了，一直不见好转。”“如果有机会，让贾兄带你去上海、南京等大城市瞧瞧病去，或许还有办法。”“他哪有时间呢？成天忙的，经常三更半夜才回来。”

    赵忠辉感到狐疑，“这么忙？”“是，经常性的。”“都忙些什么呢？”“孩子爸爸在商行是做帐的。具体忙什么，男人的事，我们这些做女人的哪好问呀。”“是呀，现在商行的差事也不好做。”“一大家子四口人都得指着他呢，也只能让他受累了。”

    赵忠辉停顿了一下，问道：“我看贾兄咳嗽也挺厉害的呢。”“是呀，他这也是老病了，久治不愈的，我也正愁着呢。”“去过大医院就诊了吗？”“龙城的医院都看遍了。”“还是那句话，有机会你们一起去南京、上海的大医院瞧瞧去。”“话是这么说，那得多少钱呀。”

    赵忠辉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递给孙秀珍，“大嫂，这点钱给你买点东西，补补身子吧。”“哎，我哪能收你的钱？”“一点意思，不成敬意。”

    在推推搡搡中，赵忠辉留下钱，抬脚出了门。

    特高课办公室走廊上，冈崎一脸沮丧的走着，怎么看也似如丧考妣打不起精神来。走到龟田办公室门口时，恰好龟田开门出来，“冈崎君，你好。”“龟田君，你好。”“你怎么来特高课？”“我来找山本司令官，途经此地正好遇见龟田君。”“原来如此。”“龟田君你这是要出门吗？”“冈崎君有事？”“龟田君如有时间可否进屋一叙。”“请”。

    龟田把冈崎让进自己的办公室，两个人坐在小圆桌旁，龟田给冈崎倒了杯红酒，自己也倒了一点。

    “冈崎君，看来你的气色不对呀。”“龟田君，你是有所不知啊。最近我是缠上了又臭又长的裹脚布，甩也甩不掉。”“何出此言？”“你该有所耳闻了吧。”“你是指什么？”“胡正东，就是那个投诚的军统淮阳站副站长来到了龙城。”“是吗？我一无所知呀。”“噢，山本司令官让我保密。”“既然如此，你还是别和我说了吧。”

    “龟田君，对你还保密什么？你们特高课本来就是做这些事的，我也不明白山本司令官为什么把这件事交给我们宪兵队。”“噢，山本司令官一定有他的统盘考虑。”“胡正东来龙城已经好几日了，可就是不干活呀。”“那他都做些什么呢？”“成天泡澡、修脚、玩女人。”“那哪成呀，皇军可不是养爷的地方，投诚就得有个投诚的样。”“是呀。”

    龟田问道，“他是诈降吗？”“不是。”“怎么确定他是不是诈降呢？”“之前他所在的军统淮阳站已经血雨腥风了，军统组织和人员已经荡然无存。”“哦。”“只是希望他到了龙城，能在龙城大有作为，没想到他来了以后软磨硬泡。”“对中国人，你是不是手软了？”“山本司令官不让动他。”“那也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啊。”

    冈崎一脸虔诚地讨教，“龟田君有何高招？”“我？没有没有。”“其实在对付军统和共产党方面，龟田君比我有经验。”“经验谈不上，只是抓共产党和军统那是我的职责本分。”“你太谦虚了，而且你又是个中国通。”“中国通就更是浪得虚名了。有山本老师在，哪有我这个学生的位置呀。”“不管怎么说，还请你多多赐教。”“赐教谈不上，方法倒是有的，你不妨试一试。”

    龟田和冈崎两个人的脑袋靠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两人的酒杯一碰，“哈哈”的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