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蝎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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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再见伊人

    典史大人略感诧异,他从那些乡绅商贾讲荤段子时,也偶尔听闻过拥翠楼的老鸨子如何如何,只是从未见过其真身,今日意外得见,也算是对得起那些人的吹捧。

    不由打趣道:“看来这小小的绿柳当真是卧虎藏龙啊!”

    老捕快紧盯着风姿不凡的女子,嘴里却说着截然相反的话,“我早看这娘们不像好人。”

    女子对两人的冷嘲热讽丝毫不以为意,掩嘴娇笑,风情万种道:“哎呀,二位真是不懂怜香惜玉,人家一片真心翘首以盼怎会落得如此奚落,奴家可是等待多时了,难道你们二位就忍心叫奴家期望落空,失望而回?”

    女子的一颦一笑都仿佛带着魔力,撬动人的神魂,引发最深层的欲望,叫人能在不知不觉里沉沦。

    典史大人的心智非同一般,此时也感到一丝恍惚,不禁大为警惕,当即低喝一声,“邪魔外道,也敢乱我心神?”

    炸雷般的声音响彻耳畔,叫老捕快痴迷涣散的眼神瞬间收敛,他心有余悸的暗叫一声好险,就脸色讪讪的目光移向了别处,嘴里恨恨嘟念道:“这娘们果然不是好人。”

    女子笑得花枝乱颤,妩媚之态浑然天成,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风情,都是一种无法抵挡的魅惑。

    一身龟奴装扮的男子此刻双目妒意横生,死死的盯着对面两人,表情就像是见到了夺妻之恨的仇人,恨不得吞腹噬碾方才解心头之恨一般。

    因为她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如此风情。

    龟奴装扮的男子恨,恨她,更恨对面的二人,此刻他双目已经泛起赤芒,咬牙切齿道:“与他们还废什么话,宝藏就在面前,杀了他们,一切都是我们的。”

    女子皱了皱精致的柳眉,不过也没出言制止,笑意盈盈向着对面走去,比例惊人的身段迎风拂柳一走一摆间尽是风情。

    男子哪忍心女子先动手,率先冲向了一直感觉威胁最大的典史大人,人刚起步,七八道点点星芒就被他抬手丢出,罩住典史大人浑身上下,第二步踏出,又是七八点,第三步,再有七八飞出...一波速度强过一波,等到他噔噔噔几步来到近前时,足有百道星芒把典史大人几乎团团围住。

    星芒呈半透明状,细弱纤丝,要不是巨型灯柱散发的火光明亮,映照其身闪过微弱的毫芒,根本就很难发觉。

    典史大人双掌如车轮翻飞不定,一股股掌力似狂风般汹涌鼓荡,在自己身前筑起一层无形的气墙,他大喝一声,一步踏出,顶着漫天的纤细星芒,硬生生来到龟奴男子面前,一掌不停一掌由内而外,向一边划开,紧接着前掌闪电一样从后掌推开的缝隙里拍出,呼啸声刹时响起,带着摧枯拉朽般的磅礴气息重重压来。

    龟奴男子不见慌张,只脚尖轻轻一点地,整个身体就仿佛没有重量一样轻飘飘飞起,越过无法匹敌的强劲掌力,跃过典史大人的头顶,再翻然飘落到他的身后,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似蜻蜓点水般随意,只是在这最多不过一两息的过程中,龟奴男子又不停歇的释放出百余支星芒,根根都是要穴重窍。

    先前的百十根都已经狠狠的钉在典史大人的浑身周边,只是被那层薄薄的气层阻挡在离体半寸之外,无法再进分毫,不过它们的余力并未消散,还在努力扎入,短短的尾部像是活物一般在以肉眼难辨的频率使劲抖颤。

    另一边,老捕快对这个拥翠楼妖里妖气的老鸨子很是忌惮,手持无双利剑却是守多攻少,一直以极快的辗转腾挪游离在女子身边,得势就偷上一招,没有机会就继续躲避闪挪,油滑的就宛若一只大耗子。

    看到老捕快如此滑稽可笑,女子刚开始还忍不住娇笑,可渐渐的就失去了耐心,老捕快的速度快,她就更快,只不过几息的时间,形势就翻了过来,老捕快依旧在闪转腾挪,可却是在被女子围着。

    女子白皙的手指看似纤细无力,但能与老捕快手中锋利无匹的短剑硬碰而不失,这就可怕了,起先老捕快以为是错觉,再二再三确认后,他惊了,也慌了,满眼满脸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有那么一刹那,叫他生出手中锋利短剑是假的的恍惚。

    不断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金铁之声。

    宛如敲击在老捕快的心头,使他惊诧莫名,越打越心惊,就好似这女人用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与他对等的锋利宝兵。他抽空惊鸿瞥了一眼手中短剑,寒意森森,剑刃有流光划过,绝对是一把难得的利器,这点毋庸置疑。

    惊疑不定的目光又瞄向女子涂有丹蔻的纤细玉指,白皙娇嫩,无比美艳,可怎么有种无端心悸的触动?

    豆大的汗珠在老捕快额头出现。

    女人千娇百媚的容颜上仍旧是勾魂夺魄的娇媚笑容,她似乎看穿了老捕快的心思,笑意愈发妩媚,如玉脂嫩葱般的尾指在殷红娇柔的嘴唇上慢慢滑过,咯咯笑着的同时还向老捕快抛了个媚眼。

    老捕快像是瞧见了什么剧毒无比的毒虫蛇蚁,禁不住一激灵,一股凉意顿时从尾巴骨直冲后脑勺,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直接炸起,他急忙收敛心神,让有些紊乱的气息平复平复,但手上的攻势却没停住分毫。

    短剑划出一道一道白潋好似水波涟漪,连绵不绝,老捕快尽量佝偻起身形,把自己躲在后面,小心应对,他实在是怕了那对爪子。

    白指红甲的玉掌翻飞如花,舞动的残影更是多过剑影,丝丝的破空声,尖利刺耳,像是一道道无形的勾魂索命,充满毁灭气息,女子瞄了一下旁边僵持不下的龟奴男子两人,有些气恼其无用,那双勾人的桃花眸子里不禁闪过一抹冰寒,她收起戏谑心思,如钩的十指攻势顿时比先前加快了三分。

    陡然的变化叫老捕快心中一突,暗暗叫苦不迭起来,他也早就发现典史大人与那不人不鬼的龟奴一时难分高低,想让其帮衬自己这边一二都难,只能咬咬牙硬挺着。

    可是,事情的发展并不能遂他的意。

    女子既然想要结束这边的争斗,岂会再给他拖延的时间。

    攻势如狂风骤雨,狂野且密集,不惧短剑锋利的五指一招更快过一招,不一会就攻的老捕快左支右绌,有些应接不暇险象环生。

    一时间,把满头大汗的老捕快吓得亡魂大冒,一边全神应对,一边朝黄金大殿处退走。

    女子娇媚的笑容已经收敛,整个人也变得冰冷无比,与之前的气势迥然不一,就好似突然之间换了个人似的。

    人变了,攻击也跟着犀利起来,浑然不给老捕快留一丁点机会喘息,蓦然,女子好看的桃花眸子里光芒一亮,在老捕快后身退走时一个疏忽,人被什么东西绊的一趔趄,玉掌在余势还未消尽的状态下,倏地一翻,整条本来回扫的手臂,在下一刻以一种匪夷所思常人无法做到的姿势,诡异的一翻,变成了前抓。

    鲜红的丹蔻在这一霎,入目的宛如无边血海,仿佛还能隐隐嗅到刺鼻的腥气。

    老捕快干燥褶皱的脸上一下子就没了血色,他双目圆睁,似乎看到了死亡,当即不再管什么,张口失声喊道:“胖子,动手~”

    声音尖细,没了原来的模样。

    话音还未落下,只听一声急促的嗡鸣陡然响起。

    “嗖~”

    拉着长长的尾音由远及近,迅疾如风,破空似雷。

    带着撕裂一切的锋锐,任谁也不能阻挡其分毫。

    “军弩!”只听见其声,典史大人就立刻分辨了这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响,他大惊,慌忙找去。

    只见一道拖着长长痕迹的尖锐东西,从黄金大殿屋顶上直直射向那名风姿卓绝的女子。

    女子也已察觉到危险逼近,一丝慌乱在眸中闪动,她竭力躲避,可那东西实在太快太快,根本不留半丝半毫的余地。

    只听‘噗’的一下,紧接着就是女子沉闷的忍痛声。

    一支尾指粗细的箭矢洞穿了女子的身体,强劲的巨力着物不消,还生生带着她向后飞去。

    “鱼舞~”龟奴男子目眦欲裂,凄厉之极的呼唤着,就要向那边掠去。

    可就这时,“嗖~”又是一声弩弦的嗡鸣声响起。

    众人举目。

    只见空中又出现了一抹残影,还是那道轨迹,快如奔雷,无可匹敌。

    这时被第一箭带动的女子还未着地,第二箭已紧随其后,直直射来。

    这一幕看似漫长,其实所有一切只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见龟奴男子就要脱离战场,如此良机典史大人岂能让他如愿,双掌画圆守圈就要死死困住他,龟奴男子双眼几乎瞪出血泪,拼着身负重伤强接了典史大人一击三掌,也要脱离缠斗,向着女子落身之地飞扑了过去。

    可惜,就是这一耽搁,迅疾如风的箭矢就比他快上一丝直射向落地的女子。

    “啊~”龟奴男子歇斯底里的吼叫,一双眼睛瞬间变得通红一片,他像是激发了什么秘术,前掠的身形在下一秒陡然增快了不少,堪堪在箭矢之前飞扑到女子身上,双臂撑的笔直,把生死不知的女子牢牢的护在身下。

    还未等他张口呼唤,第二支箭矢就‘噗’的一声射中他,强大的劲道直接洞穿了他整个身体。

    呼唤的声音变成了浓稠殷红的血液,先是一滴...紧接着变成一条血线,从他张开的嘴里淌下,落在女子的身上,脸上......

    见到此景,男子有些慌乱,像是怕弄污了女子那美艳的俏脸,他颤抖着手抹去那片血迹,可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殷红......

    女子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男子大喜,一双暗淡的眼眸也瞬间有了光,女子睁开眼眸,好看的桃花眸子浮现痛楚,男子刹时皱眉,四目相望,他欣喜中带着无尽的柔情与怜惜,她目光恢复冰冷,还带着难以掩饰的厌恶跟鄙夷。

    男子看的清,但不在意。

    他在笑,似乎在说:你活着就好!

    女子胡乱擦拭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猛地推开男子,捂着被弩箭射穿的肩头踉跄起身,没有回头,只冷冷的盯着前方。

    男子轰然倒地,嘴角噙着笑,可紧闭的眼角有一道泪痕滑过,洗去沾满白色脂粉的脸,留下一缕干净。

    “竟敢伤我的身体,你们今天都得死~”女子不复先前的风情,有些扭曲的面颊上全是疯狂,她眼神阴毒,充满凶厉。

    “啊~”

    她的话刚刚落音,一道凄厉的惨叫就传了过来。

    老捕快听闻此声倏地色变,他霍然回头望向大殿屋顶,他听得出这是贾胖子的声音,“胖子~”他试着喊了一声,可那里静悄悄的,好似那里从始至终都没有人一样。

    老捕快心生恐惧,不由退了一步。

    一绺细线缓缓从房檐处淌了下来,在明亮的金黄火光中隐隐有些红。

    典史大人回瞥了一眼,不过依旧没吱声。

    他微眯起双眼,盯着面前这个女子,因为他从这她身上感受到了癫狂,不死不休的那种。

    一旁老捕快心生惧意的表现也在他的视线之下,事到如今,绝不能让他萌生退意,不然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先解决这女人,那老婆子我自有办法。”典史大人轻声说道。

    老捕快目光闪烁,过了好一会,才缓缓点头。

    “动手!”典史大人沉声一喝,率先出手,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澎湃的内力在浑身窍穴流转,一下把他整个衣衫都撑了起来,膨胀的犹如一个魁梧的巨人,他大踏步前奔,把大地都震的咚咚作响。

    人未到,鼓荡的劲风就已先至,如大山压顶般笼向女子的前后左右。

    老捕快把心一横,也直追而去,短剑剑式飘忽不定,如羚羊挂角忽刺忽撩,避开女子的双臂专朝其身上招呼,重点还是女子受伤的左肩。

    女子身影一个模糊,就如鬼魅一般消失在原处,再现身时就到了二人的头顶,一袭长裙就好似游曳在花丛间的蝴蝶,飘逸灵动,美不胜收,她双手微曲,似爪如钩,带着丝丝缕缕的尖锐破空声,总能出乎意料的抓在你想象不到的地方。

    大战一触即发,三人都没有保留,都想尽可能的早早结束这一切。

    打的望我也血腥,激烈且残酷。

    不一会,三人身上就出现了道道伤痕,鲜血更是流的遍地。

    三人的修为以老捕快最低,典史大人次之,女子最高,但女子被那箭矢伤的过重,这会堪堪与老捕快二人持平,也算是旗鼓相当,可女子一身武学实在是太过诡异莫测,高出二人武学层次不止一筹,所以在明明重伤的情况下,还能隐隐略占上风,游刃有余。

    肩头的伤势还在不停流血,锥心的阵阵疼痛让女子冷汗直流,她避开典史大人的倾力一掌,脚尖在妄想偷袭的老捕快股间一点,人就翩然穿过两人不知第几次的合击,转首就抓向典史大人的脖颈处。

    老捕快只觉一股阴柔的气劲从被踢的那处直达肺腑,让他忍不住咔了一口腥甜在嘴里,脸刷的一下又白了一分。

    面对袭向脖颈的尖啸利风典史大人丝毫不予惊慌,他只稍稍高抬臂膀,一掌平平推出,这一掌锋芒暗藏,力道却是更胜前一掌,他从这女人愈发疯癫的打法来看,她已经快要失去理智,等她彻底失去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机会。

    女子眼中带着疯狂,抓势不改,只微微下沉了半寸,直直的抓住了典史大人粗壮的胳膊,尖锐的手指像是插入豆腐般轻易,直到抓在骨骼上才堪堪停住,一击得手,女子笑了,疯癫中带着几分嗜血。

    剧烈的疼痛叫典史大人忍不住闷哼一声,勃然的怒意带着全部的力道轰然推出,重重拍在女子的胸腹间。

    “噗~”女子仰面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更是被巨大的力道击得倒飞了出去,但她紧抓臂膀的手指却没有放松半分,仍旧死死的扣紧在血肉里,随着后飞的身躯在典史大人的胳膊上划出五道长长的深深血痕。

    倒飞了足有丈许的身影砰然落地,不顾及还在不断咳血的自己,女子抬起血淋淋的手,那里还紧紧抓着一团血肉,望着这团血肉女子痴痴笑了起来,笑容癫狂如同疯魔。

    典史大人捂着鲜血狂涌的胳膊,脸色铁青,眼神格外冰冷。

    老捕快像是被女子疯癫的表现给吓到了,咽了咽吐沫,骂道:“真是个疯子。”

    把那块血肉举到面前的女子笑着笑着,突然不笑了,她定定的盯着身旁的一处地方,轻声道:“你终于还是等到了......”

    在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里,那块地方动了,老妪缓缓从那里步出,有些浑浊的眼瞳里满是鄙夷和唾弃,“你的下场只晚来了二十年。”说罢也不等再回复什么,抬手捏断了女子那纤细脖颈。

    光慢慢在女子好看的桃花眸子里熄灭,带着遗憾,也有着释然。

    老妪就像是随手捏死一只蚂蚁,没再看地上的女子一眼,转而看向老捕快二人,“现在该临到你们了。”

    老捕快在女子死的刹那出现了短暂的愕然,他怎么也没料到强大如斯的女子就这般轻易的死了,被人如掐死一只鸡般的掐死了,可等到老妪开口说出这话时,他瞳孔一缩,然后笑了,笑的前仰后合,笑得涕泪横流,他用手点着一副稳操胜券般的老妪,笑得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典史大人斜瞅他一眼。

    这货也疯了?

    像是要彻底了结压覆在心头二十年的往事,老妪本就油尽灯枯的脸色上浮现出一抹灰败之色,她神情极度平静,有着超乎寻常的淡然,“我的话很好笑?”

    老捕快好不容易止住笑意,擦了擦眼泪,神情有着说不出的诡异,他没回答,只用一根枯瘦粗粝的手指点了点老妪的腹间,像是在好意提醒。

    典史大人这才看见,老妪那里插着一根针,一根长约三寸,通体黝黑的针。

    那是贾胖子的独门暗器,剧毒无比,见血封喉哪种。

    老妪扫视那根针一眼,然后冷蔑一笑,“毒针而已,很奇怪?”

    老捕快扬扬眉,很笃定的道:“我赌活不过三刻。”

    老妪不置可否,“我知道。”

    老捕快奇怪了,“那你凭什么让我们死?”

    老妪神情依旧冷淡,“因为死亡,从你们踏入这里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老捕快嗤之以鼻,就要反驳,可忽然感觉鼻孔里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他擦拭了一把,居然是血,乌黑乌黑的血.....

    老捕快惊了,他愕然望向一旁也一脸震惊之色的典史大人,再茫然的转向老妪,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望着说完这话就颓然倒地的老捕快,典史大人眼神犀利的看向老妪,老捕快最后的问题,也是此刻他想知道的问题。

    可惜,老妪没有回答他,老妪也像是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倚着高大灯台缓缓坐下,眼里的光芒在慢慢消散。

    典史大人运气凝神,默默感受了一下体内,在抬起头时已经面无血色,他猛地撕开自己衣服前襟,从哪里啪嗒掉出一物来,他慌忙后退,如逼蛇蝎般躲着那个费尽心机才得到的玉匣,满眼的都是悔恨。

    他最后望了一眼,这里遍布的璀璨光芒,失笑着朝来路走去。

    山腹恢复了亘古以来的安静。

    只是这种安静没过多久,就被一个踉踉跄跄奔来的窈窕身影给打破。

    身影一直跑到老妪身前,望着气若游丝的老人,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汹涌流出哽咽的喊道:“婆婆,婆婆,你醒醒......”

    像是被最后的留恋给唤醒,老妪缓缓睁开浑浊无光的眼帘,笑容温柔的道:“孩子,你还是找来了。”

    于慕青泪眼婆娑,“你骗我在桃树林......”

    老妪艰难抬起枯瘦如柴的手掌,轻轻拭去女子脸颊上的泪水,“孩子,一切都圆满了,仇...人也都死了...我也该...去...去找小姐了......”老人说到这,手无力垂下。

    “婆婆~”于慕青喊得歇斯底里,可还是没能唤醒她。

    绿柳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叫卖声、吆喝声、招呼声,依旧还如往昔。

    任义使劲摇着蒲扇,像是想驱散心底那抹烦躁,可闷热潮湿的天气,那是这般容易渡过。

    抬眼望了一下愈发低沉的天幕,忍不住抱怨道:“鬼天气,这雨你要下就下啊,这不上不下的,热死人了。”

    老早就躲的远远的任源,听见老板又有没事找事的先兆,就更加不敢啃声了,坐在柜台后面眼观鼻鼻观心,如一个坐禅的老僧。

    刚刚坐下,只觉眼前一暗,就有一道人影踏入店门,任老板当即换上一副笑脸准备迎客,可当看清来人面容时,不禁脸色陡然一变,连忙上前扶住,关切道:“你怎么了?”

    来人正是典史大人,此刻的典史大人早已不复当初的威严,面容青紫的吓人,七窍更是血迹斑斑。

    “你中毒了,中得什么毒...我去拿药...”任义脸色凝重,慌忙着就要转身去找药,却被典史大人一把抓住,“哥,不用了,没救了.......”

    任义闻言浑身一抖,眼神复杂,隐隐有泪光浮现,“怎么回事,谁下的毒,跟哥说......”

    典史大人黯然摇头,对着任义苦笑道:“哥,你是对的。”

    任义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可当至亲之人就要在面前消逝时,怎么能无动于衷,“你先别说话,我去给找药......”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典史大人已经不再需要。

    任义把他轻轻抱起,走向店后。

    瞧见任源悄摸摸的跟着他身后,不禁冷声呵斥道:“你跟来作甚?”

    任源憨憨的挠挠脑袋,“我来送送你们......”

    任义起先不以为意,等琢磨过味后,却只能瞪大眼睛,里面有着说不出的吃惊。

    任源缓缓抽回贯穿后心的刀,一字一顿的道:“这是偿还你们欠我们家的。”

    任义口中血涌如瀑,“你也是?......”

    任源神情淡漠,缓缓点头,“我也是。”

    一道惊雷闪过,雨终于下下来了。

    铁勇站在洞口处向外张望,这也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次了。

    不知为何,今天就是坐立难安,心绪不宁,总是预感着有事发生,可什么事,又不得而知。

    这种烦躁,折磨了铁勇都快一天了。

    “唉~”铁勇吐出一口浊气,又长长呼进一口,湿润是水气吸进腹腔总算驱走一点沉闷的燥热。

    忽然,远处走来了一抹手持红伞的窈窕身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