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社长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一个东大的书呆子，在这里说什么大话！”

    “赶快还钱！”

    东云淳的发言，这群雅库扎全都当个笑话听。

    毕竟，极道的生意，可是跟正经人一点都不沾边。

    而且，你要是有大生意，怎么可能连钱都还不起？

    “喂，你该不会想让我们，帮你介绍到歌舞伎町当牛郎吧？”

    一个穿着黑夹克，拎着酒瓶的男人，走上前，打量东云淳一眼轻浮道：

    “不过，只有脸可不行，那群女人喜欢硬派的，你满足不了她们！”

    说完，他身后的小弟也齐齐跟着笑出声，指着东云淳冷嘲热讽。

    不过很快，领头的红发男人，就举起手臂制止他们。

    “都给我闭嘴！”

    红发男人看向东云淳，伸出手说道：“我是江原雄二，你说的大生意是什么？”

    他身为桐生组的小头目，讨过很多次债。

    对象上至白领高管，下至贫民赌鬼。

    无论身份地位如何，寻常人被极道找上门，就算强装镇定，也会不自觉地散发出，素食动物的软弱气味。

    但东云淳不同。

    比起上次的惊慌失措。

    这一次，江原雄二从他冷眼旁观的姿态中，不仅看不到害怕，甚至嗅到了一丝轻蔑的意味。

    就像是一头狮子，在看一群只能吃腐肉的鬣狗。

    江原雄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个人短时间内变化那么大？

    东云淳握了一下手说道：“我听说，你家社长貌似想涉足艺能界。”

    江原雄二皱眉道：“你调查我们？”

    桐生组去年年末接手了一个倒闭的唱片公司，新任组长很感兴趣，想在上面做文章。

    但苦于没有经验，一直无法走上正路。

    不过，东云淳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难道说，组内的矛盾弄得连外人都知道了？

    “做生意自然要提前做好情报工作。”

    东云淳想着，石川正宏从他前部下手中得到的消息说道：

    “我手上正好有一些歌，可以卖给他，帮他打开局面。”

    “你会写歌？”

    “嗯，会一点。”

    “不要跟我们开玩笑......”

    “错过我是你们的损失。”东云淳淡淡道，“找我讨债可不止你们桐生组，我不介意卖给他们。”

    江原雄二与东云淳对视片刻，点头道：“我可以带你去见社长，但你要是敢耍我......”

    “就算是假的，债没还完之前，你们也不敢动我。”

    “......”

    极道不过是用灰色手段营业的公司罢了，求财永远放在第一位。

    东云淳对自己的亿万“身价”很有自信，他指着远处的电话亭说道：

    “快点通知他，今晚我要早点休息。”

    ......

    港区，六本木。

    与新宿歌舞伎町齐名的夜生活场所，夜店酒吧林立。

    而有酒吧的地方，就有极道的身影。

    东云淳在江原雄二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间桐生组名下的迪斯科舞厅。

    刚走进门，酒精混杂香水的浓烈气味，就扑面而来。

    闪烁炫目的霓虹灯，震耳欲聋的音乐，让东云淳仿佛进入一个充满幻想和欲望的梦境。

    穿着热辣短裙的女人，在舞池里跟着节奏摇摆，与男人互相挑逗调情，尽情挥洒活力。

    东云淳看着他们，这才有了穿越到泡沫时代的真实感。

    “东云君，很少来舞厅吗？”

    “嗯。”

    “其实我也是，太吵了。”

    江原雄二带着东云淳，避开人群，走员工通道，上到二楼。

    “不过，你们将来都是去豪华料亭，听花魁弹曲的人上人，也没必要来这种地方。”

    二楼是半开放式露台，玩累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把头埋进舞伴的长发，手在底下动作不停，惹得女人不住叹息。

    在正中央的大包厢。

    江原雄二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先行进入房间。

    过了一会，他打开门，招呼东云淳进来。

    屋内有几名漂亮的陪酒女，还有一位穿着休闲西服的年轻人，捧着话筒，低头闭眼，十分投入地放声歌唱。

    “风吹的声音摇弋着胸膛

    仿佛是想让我哭泣

    啊啊津轻海峡冬天的景色”

    他唱的是昭和金曲，石川小百合的《津轻海峡冬景色》，只是水平实在让人难以恭维。

    没有技巧，也没有感情。

    然而，等一首完毕后，陪酒女们却很有职业操守地，齐齐献上赞美声。

    “好好听！”

    “桐生大人，不愧是您！”

    “您就是演歌王子！”

    男人在一声声夸赞中迷失自己，他扭头看向东云淳，用话筒指着他问道：

    “你，觉得我唱的怎么样？”

    这还用说吗？

    自己唱的什么样，心里没点数？

    东云淳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烂。”

    “......”

    包间气氛有些僵硬，陪酒女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

    她们看向东云淳，眼神中也带上了一丝怜悯的意味。

    她们都知道这位新上台的桐生组组长，虽然是上过大学的优等生，但手段作风比极道还极道。

    惹怒了他，准没好果子吃。

    而且，作为霓虹人，难道你还不懂得，委婉表达自己的意见吗？

    就算是真的烂，你也不可以大声说。

    男人走过来，盯着东云淳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很好，你跟那群软蛋不一样。不会因为欠债就讨好债主。我是桐生直树，虽然你可能早就知道了。”

    “嗯，今年26岁，从早稻田大学退学后，去米国留学，因桐生组内讧，再次退学回国，手段凌厉成为新组长，被称为关东の幼虎。”

    “......”

    桐生直树眼神微眯：“你还知道什么？”

    原本江原雄二告诉他，东云淳似乎很了解桐生组。

    不过，他还没放在心上，一个未出校园的大学生而已，估计只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吧？

    现在看来，东云淳好像通过什么途径，详细调查了自己。

    “没了，警视厅的情报就这么多。”

    东云淳自顾自地走到长桌沙发坐下：“放心，你在米国该知道，合作前，要做背景调查。”

    “警视厅......不愧是东大的学生，人脉真广。”

    极道虽然合法，但一直被东京警视厅严密监视。

    桐生组这种中型组织，稍微有风吹草动，都会被记录在案。

    但就算是被记录，也不是一般人能取得的情报......

    桐生直树挥挥手，让一群陪酒女腾出位子，准备认真对待这位要“卖歌还债”的大学生。

    他亲手倒了一杯威士忌，递给东云淳：“闲话少说，江原说你会写歌？”

    东云淳接过后，喝了一口：“闲着无事，写了一些。”

    “为什么不卖给索尼？他们的价格比较公道。”

    “太慢了。”

    桐生直树点了点头，索尼唱片是业内巨头，每天接受的投稿歌曲不知道有多少：

    “你写了多少首？”

    “你要多少？”

    “......”

    桐生直树看着东云淳，心中有些困惑，听他的口气，似乎数量很多？

    但写歌又不是收大白菜，数量越多越好。

    一首金曲赚的钱，抵得上一千首烂歌！

    “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桐生直树看了一眼东云淳的公文包说道。

    在他心里，非音乐院校出身的东云淳顶多能写十几首歌，不能再多了。

    再刨去一些垃圾，最终有个三四首能用，就算他有天赋了。

    “很好。”

    东云淳从手提公文包里，掏出一叠厚厚的乐谱：“这里有五十首。”

    全都是这两天他在图书馆里，当一个无情的抄歌机器，一刻不停地誊写出来的。

    大部分是前世小有名气的传唱歌曲，还有几首主打金曲，比较符合时下的流行风格。

    按照市价买断的话，一首一千万，五十首就是五亿円，足够还清桐生组的高利贷。

    “五十首......”

    包厢里，吸气声纷纷响起。

    几名陪酒女看着那白纸上不断跳动的音符，有些敬畏地看了东云淳一眼。

    五十首歌，可不是小数目。

    先不说质量如何，起码能写出词，谱成曲，就已经远超常人了。

    江原雄二也有些吃惊，这就是他说的，写了一些歌？

    五十首，足够一个小歌手，从出道唱到隐退了。

    然而。

    桐生直树并不感到高兴。

    在他眼里，东云淳已经成了为了还债，而卖烂歌的不入流音乐人。

    五十首，在这个习惯发行单曲的业界，是显得很多。

    但歌曲可不是写出来就有人买账的。

    滥竽充数。

    我这里可不是垃圾回收场呀。

    这就是桐生直树看到乐谱的第一想法。

    东云淳看着他的脸色，平静道：“先别急着失望，你手中应该有乐队吧？”

    桐生直树点头：“有是有......你想让他们伴奏？”

    他这才想起来，平常人卖歌，都会录个歌曲小样。

    哪里有东云淳这种，上来就拿一堆曲谱糊脸的？

    而且，他一个略懂乐理的门外汉，还没到光看乐谱，就能分辨歌曲好坏的地步。

    东云淳指了指耳朵：“你看不懂，总能听懂吧？耳朵不会骗人。”

    “......”

    桐生直树盯着他看了一会，最后站起身，瞄了一眼字迹工整的乐谱，心想道：

    五十首沙子里，总有一两首金子吧？

    作为唱片公司的首单生意。

    他决定多点耐心，找支乐队演奏这些歌，听完再做决定。